書法卷庫的庫門已經開完了,丹藥器材庫的庫門還剩下兩道。寧濤計劃是到了仙界再去開那兩道庫門,因為他的等級越高,他開庫門之後得到的東西就越高級,越有價值。

可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寧濤用賬本竹簡推開第四道庫門,善惡鼎中少了兩百神晶,這是開門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第四庫裏也是空****的,庫房的中間綁著一隻破舊的木箱子。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對這一個情況寧濤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他大步走了過去,伸手打開了木箱子。

木箱之中放著一張黃色的靈紙,看上去就像是香客在寺廟裏求的附身符一樣。

寧濤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箱子裏僅有一張靈紙的時候,他真的懷疑這他接觸采補院裏麵還有一個人存在,知道他想要什麽東西,在他開門之前就給他放好了。

可是……

你特麽就放一張紙是個什麽意思?

兩百神晶,拿到蟲二哪裏去買東西的話,不知道能買多少高級丹方和法術,但在大老板這裏就隻買到了一張紙。

寧濤苦笑了一下,伸手將那張黃色的靈紙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開。

黃色的靈紙上本來沒有字,可是他一打開的時候上麵就浮現出了一個個金光閃閃的文字。

天命煉丹術:以天命為酬,以血為火油,簽此契約包聖丹,烹聖丹以成仙丹。

短短幾句話一閃即逝,隨後黃色的靈紙上又浮現出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寧濤的心情頓時複雜了。

這不是什麽傳統的煉丹術,而是一紙契約。

這契約要他獻出天命,以他的血為火油,簽下著契約,然後用這契約包住聖丹,放在他的血裏“烹飪”,從而得到一顆仙丹。

他想到了油炸丸子。

而且這油炸丸子還是用他的血為油炸出來的!

他並不在乎流血,一個成人大約有5升血液,失血超過百分之三十才會有生命危險,他流個百分十或者百分之二十都無所謂。可是,以天命為酬就讓他感到毛骨悚然了——那是要他的命啊!

金色的符文黯淡了,黃色的靈紙上一片空白。

隻要他簽字,然後就可以用這張紙天家的契約包一顆尋祖丹去煉製。在那之前,他需要先煉製一顆聖丹級的尋祖丹。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他距離得到一顆仙丹級的尋祖丹隻有一步之遙,幾乎是唾手可得。

可是,以天命為酬……

這特麽真的是要他的命啊!

這就是花兩百神晶得到的東西,一個讓他恐懼和困惑的結果。

許久,寧濤才稍微平靜了一點下來,他的心裏思潮湧動,想了很多很多。

這是交換。

他想要得到一顆仙丹級的尋祖丹,他要付出的代價是他的命和血。

雖然這世道就是這個樣子的,某個人想要得到某樣東西,那必然會付出相應的代價。淺白的說法就是等價交換,高深一點的說法就是因果,因為他的付出而得到的結果。

可他這邊付出了,必然也會有什麽存在得到他付出的東西,不然他的血,他的天命去哪了?

想到這裏,他又忍不住張望四周,那種這個地方還存在著另一個人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可是,第四庫裏空****的,隻有他和腳下的破舊的木箱子,再無其它一物。即便是他喚醒眼睛的望術狀態,他也看不見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存在。

他就這麽站著,拿著那張“天命煉丹術”契約。

許久……

又許久……

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存在,迷霧籠罩的腦海裏好像吹過了一股風,有了點撥開烏雲見明月的感覺:“它不就是那個存在嗎?”

它,就是善惡鼎的器靈。

這從天外診所升級成的天家采補院,它必由人建造,那人是誰,是否已經作古,這些都是謎,無從知道。可是作為器靈,善惡鼎的器靈卻是存在的。厲害一點的法器都有器靈,陰魂棺需要一個背棺人,就連照妖鏡也都需要一個鏡中人,這善惡鼎不知道比那陰魂棺和照妖鏡高級了多少倍,它想要什麽?

“這地下埋了不知道多少人,它現在又要我的天命,我的血,難道它是要複活什麽人?或者,它自己想……變成什麽人?”寧濤的心裏琢磨著。

又過了一會兒,他提著那隻破舊的木箱子離開了丹藥器材庫。

善惡鼎上的人臉睜開了眼睛,看著寧濤。

寧濤將破舊的木箱子拿到了一隻貨架下放著,然後才返回到善惡鼎前,他對善惡鼎展示了一下那張靈紙,不動聲色地道:“這就是我的得到的東西,你也太坑了吧?我拚了命為你賺取神晶,我想煉製一顆仙丹,卻還要付出我的天命和血,這簡直就是剝削啊。”

善惡鼎中冒出了一個古老而神秘的聲音:“這與我何幹?你求天,天應你,然後你還怨天嗎?如果不是你,我一天雷轟了你。”

它顯然不會這樣做,因為它肚子裏的神晶才裝到三分之一。

寧濤聳了一下肩:“我可沒有怨天,我隻是不理解,為什麽要我的命?”

善惡鼎的器靈說道:“你現在還不能煉製出仙丹級的尋祖丹,你想要一顆,那就隻能禦製你未來的東西。未來你有什麽,隻有你的命。”

寧濤試探地道:“那我需要付出多少天命,才能煉製出一顆仙丹級的尋祖丹?”

善惡鼎的器靈沉默了一下才說道:“猜測天意是狂妄無知的行為,我也不敢猜測,不過看在你如此勤奮的情分上,我還是願意說說我的看法。我的看法就是,你想要得到的東西越多,你付出的就越多。一顆丹就是一顆丹,如果你覺得數量和體積不相幹,那就是你貪婪。如果你想得到一顆碗大的仙丹級的尋祖丹,你可能把你自己煉死。如果你想得到一顆正常丹藥大小的尋祖丹,我覺得你還不至於把自己煉死,但會減少多少天命,那就是天意了,天意不可測。”

這話說得神神秘秘,朦朦朧朧,說了也等於沒說。

寧濤卻裝作聽懂了,他裝出一副受教的樣子:“多謝鼎兄給我解惑,我隻要一顆,當然不會貪心去煉製碗大的一顆尋祖丹。再說了,誰會煉製碗那麽大一顆尋祖丹啊。”

“你明白就好。”善惡鼎的器靈說道:“不過你也別擔心,你是天道的種子,上天既然給了你這張契約,上天肯定不會讓你去死。我給你一個建議吧,不要急著去煉,等到的命線長一點再動手煉製,不然的話……”

它沒有說下去。

可寧濤明白他的意思,他也忍不住移目看了一眼鼎中的僅有最初三分之一長度的命線,說實話,他其實也不敢現在就煉。因為就命線的長度而言,假設他現在能像陳平道哪有活兩千年,三分之一也就隻有六百多年,如果天命煉丹術的代價是一千年,甚至哪怕是七百年,他動手煉製了,丹成之時就是撲街之時。

寧濤收回了視線,客氣了一句:“多謝鼎兄提醒,月球基地並沒有被毀去,我會抓緊賺取四種靈魂能量,煉製神晶,等我的命線再長一點,我就開始煉製。”

善惡鼎的器靈說道:“以你現在的速度,你大概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填滿,那個時候再煉製是最穩妥的。”

寧濤說道:“可是我等不到那麽長的時間。”

“那你就抓緊賺取那四種靈魂能量吧,煉製神晶,延長命線,你要記住你的命線越長,你就越安全。”善惡鼎的器靈說道。

“多謝鼎兄,我現在就去賺取靈魂能量。”寧濤對著善惡鼎作了一個揖,轉身離開。

打開門,夏日的陽光灑落下來,街道上人來人往,一些怕曬黑的女人撐起了遮陽傘。

可即便是這樣的陽光,寧濤非但沒有感覺到半點溫暖,反而感到寒冷。這寒冷的源頭在他的心裏,縈繞著,揮之不去。

就在剛才的魚善惡鼎的器靈交談之中,善惡鼎的器靈不止一次提醒他要賺到足夠的神晶。

這是為他好嗎?

上天什麽時候這麽講情義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天,究竟是一個什麽定義?

它本無生命,所以不會有情。

你付出,你得到。

你得到,你付出。

你種因,你得果。

你得果,你種因。

它其實是一個秩序,也可以理解成維係萬物存在的法則。

如果將這世界理解成一座房子的話,那它就是屋頂,是支撐房子存在的框架。萬物是這屋子裏的東西,它會對誰更好一些,又會對誰更壞一些?

想明白了這一點,再去想善惡鼎的器靈說的話,它的動機和目的就很明顯了。

它正在行動。

它需要神晶。

而一旦它得到了它想要的東西,那他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得到夢寐以求的自由?

那個時候,他還能渡過天劫成仙嗎?

或許,他根本就渡不了那個天劫!

“先生,買畫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傳來。

寧濤收起了思緒,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