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街道空****的,偶爾有幾個夜貓子路過,卻也不是寧濤想要的“熬湯”的目標。

現在很多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有點惡氣,可你要說他做了多麽壞的事情,其實未必。比如孝敬父母這一條,這座城市中有很多來自外地的打工的人,為了生存來城裏找點錢,供養孩子讀書,可這樣一來就無法在父母膝下盡孝,身上也有了好幾點十點惡念罪孽,可你能說這樣的人是壞人嗎?

胡亂逛了一圈,寧濤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下手的目標。他想放棄在長安城找目標的想法了,準備開門去敘國,或者去非洲。有戰爭的地方人性淪喪,要找可以殺采“熬湯”的目標很容易。

卻就在寧濤準備回去的時候,旁邊一個建築工地走出了幾個人來。那幾個人都是這個建築工地的建築工人,衣著樸素,一臉的疲態,身上和臉上還有不少水泥漿。這個時候從建築工地裏出來,大概才是下夜班。

這幾個人顯然不會是他想要的目標。

寧濤瞅了一眼建築工地旁邊的小巷,準備去那裏開門回天家采補院。

一個青年忽然一腳踏在了一隻不知道是誰扔在地上的易拉罐上,然後罵了一句:“媽的!那狗日的生兒子沒屁眼,我們熬更守夜幹活,可他卻不給我們工錢!”

一個中年男子忽然哭了起來。

“馬哥,你怎麽哭啦?”那青年問。

中年男子想說話,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一時間竟隻有抽噎的聲音,說不出話來。

“馬哥,男子有淚不輕彈,你哭什麽啊哭,你倒是說話呀,遇上啥事啦?”

“就是,你說呀,有什麽困難我們哥幾個給你幫襯幫襯。”

幾個工友圍著那個中年男子,有人詢問,有人安慰。

寧濤心中好奇,慢慢走了過去。

那個中年男子的情緒穩定了一點,也總算是把肚子裏的苦水倒出來了:“我孩子得了骨瘤,醫生說要截肢治療,切掉那條患病的腿,不然很容易擴散到肺部,那個時候……嗚嗚……”

“那趕緊動手術啊,丫丫才八歲,那麽小,活命要緊。”有人說。

“對啊,少一條腿又不會死,以後也還可以讀書。”有人說。

中年男子哽咽地道:“醫生說至少要花二十萬,我、我……我哪有這麽錢啊……”

說到傷心處,中年男子的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那個脾氣有點暴躁的青年說道:“我們都是一個村出來的,當初就說好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幾個去找那個黑心的老板要錢,我們已經幹了三個月了,湊一下我估計也能幾萬塊吧,你拿去,剩下的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中年男子哽咽地道:“我去找過他啊,我把情況給他說了,我甚至給他……給他跪了,他就是不給啊,說什麽房地產不景氣,公司也沒錢,找他也沒用啊。”

“我知道他在哪,他在前麵那個KTV裏唱歌,他有錢吃喝玩樂玩女人,他怎麽會沒錢給我們結工錢?”有人說。

“我們一起去找他,不給錢就不讓他走,我們人多,他不敢不給!”有人說。

“你們……”中年男子很感動,說不出話來。

“哎呀,走啦走啦,鄉裏鄉親的,我們不幫你誰幫你,我們一起去要工錢。”有人說。

幾個苦哈哈的漢子往前走去,誰也沒有留意跟在後麵的挎著一隻葫蘆的青年。

寧濤本來打算回天家采補院然後去敘國的,可是聽了這幾個農民工的事之後他又改變了主意。這幾個農民工幹了三個月都沒拿到工資,那個被稱作“馬哥”的漢子家裏還有一個等著錢救命的孩子,人家都下跪了也拿不到錢,誰他媽能這麽黑?

這事他沒遇上就不說了,他遇上了就必須要管了。

這其實也是他一開始沒去敘國或者非洲殺惡熬湯的原因,去別的國家殺惡人,哪有殺自己家的惡人有意義呢?自己家的惡人,殺一個保一方平安,一方百姓也少一個禍害。

走了一段路,幾個農民工來到了一家名叫“大世界”的KTV門前。那門前停了好幾輛價值不菲的豪車,門口還站著公子迎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進去消費的場所。

還真是那樣,幾個農民工還沒進門就被趕了出來。

“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農民工中那青年氣憤地道:“你們開著門卻不讓人進去,幹脆關門得了!”

一個西裝革履的公子指著那青年,惡聲惡氣地道:“就你們這樣還想進去?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是龍哥的場子,最低消費也得八千起,你們有錢嗎?”

另一個公子嘲諷地道:“看你們的樣子也沒有錢,走吧,別找事啊,不然打得那麽滿地找牙!”

青年嚷道:“怎麽?想打是吧?我今天就皮癢,就想挨打,你們有種過來打死我!”

兩個公子對視了一眼,一齊向青年走去,其中一個一邊走,一邊用通訊器叫人。

幾個農民工頓時緊張了起來,那被稱作馬哥的中年男子擋在了那個衝動的青年身前:“對不起,對不起……我兄弟家裏遇到點事,心情不順,你們原諒一下。我們是來找昆一鳴昆總的,我們有點急事想跟他聊聊,麻煩……”

沒等他把話說完,一個公子便說道:“滾!”

KTV的門口又湧出了幾個人來,一個個穿著馬甲,清一色的大花臂,戾氣深重。

領頭的一個光頭惡狠狠地道:“誰他媽眼瞎敢在這裏找事?找死是不是?”

幾個苦哈哈的農民工哪裏見過這陣仗,就連那個性格衝動的青年也焉氣了。

“我們走吧。”一個說。

“那是昆一鳴的車,我們去街對麵守著,我就不信他不出來。”一個說,還指了一下停在KTV大門邊的一輛賓利添越SUV。

寧濤也看了那一輛賓利添越SUV一眼,他雖然不熟悉豪車,可也知道隻要是賓利就沒有便宜的,少說也得幾百萬。

開幾百萬的豪車,居然拖欠人家幾萬塊前的工錢?

這特麽連畜生都不如啊!

寧濤的眼眸裏閃過了一抹黑芒。

“想走?媽的!兄弟們,給我上,教訓一下這幾個鄉巴佬!”為首的一個光頭花臂男帶頭追了上去。

一大群凶神惡煞般的惡漢一擁而上。

寧濤幾步衝刺,一腳踹在了那輛賓利SUV的車門上。

嘭!

一聲悶響,那輛賓利SUV的車門頓時凹陷了下去,車窗的玻璃也碎了,灑落了一地的鋼化玻璃碎塊。

幾個正準備上去揍人的花臂男頓時停下了腳步,移目過來,一看之下頓時懵了。

寧濤的身子一傾,有撞在了另一扇車門上,那門又變形了。他舉著大日葫蘆,搖搖晃晃,自言自語:“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飲兩杯又兩杯……”

這情況,瞎子都看明白。

遇上酒瘋子了。

“那是昆總的車……媽的,給我抓住他!”光頭花臂男吼道。

原本是要去揍農民工的一群暴徒撲向了寧濤。

沒等有人靠近寧濤,他又掰掉了車子的反光鏡,哈哈笑道:“這是照妖鏡,我照你們這些妖怪……咦,怎麽是我自己?”

他的話音剛落,一群暴徒已經圍了上來,拳頭腳頭雨點一半招呼到他的身上。

一點都不疼,可寧濤還是很配合地倒了下去。

兩個花臂男各抓著他的一條手臂將他往KTV裏拖去。

那幾個農民工也懵了,一個個愣在那裏。從他們的眼神裏看得出來,他們想上來幫忙,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衝上來。這不是他們懦弱,是因為他們的身後都有妻兒老小,他們連病都不敢生,怎麽還敢路見不平一聲吼?

更何況,這還不是什麽不平之事。

那個拿著葫蘆喝酒的醉漢砸了昆一鳴的車……

寧濤被拖進了KTV,拖過大堂。

“關監控!”光頭花臂男對前台說。

“知道了,龍哥。”有人應了一聲。

原來他就是龍哥。

寧濤被拖進了一部電梯,然後又被拖進了一個豪華包間裏。

包間裏有一群陪酒的公主,一個個性感妖嬈,眾星捧月一般圍著一個中年男子。那男子身後還站著兩個保鏢,雙手交叉放在襠前,很專業的樣子。

不用去猜,這男子便是昆一鳴。

“你們都出去吧。”龍哥一進門便將那些公主趕了出去。

他的手下跟著又關上了包間的門。

“怎麽回事?”玩得真嗨的昆一鳴出聲問道,一臉困惑和不悅的表情。

龍哥說道:“昆總,這貨……這傻逼喝醉了,把你的車砸了,我把人給你帶上來了。”

“啊?”昆一鳴嘩啦一下站了起來,“真的?”

龍哥說道:“真的,要不你讓你的人下去看看吧。”

龍哥轉身對一個保鏢說道:“你還站著這裏幹什麽?下去看看啊!”

那個保鏢快步離開了包間。

“媽的,你是誰啊?敢砸老子的車?”昆一鳴走到了寧濤的身邊,越想越氣,一腳踹在了寧濤的小腹上。

寧濤一動不動,誰都沒有發現,他的嘴角浮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在等,等那個去看車被砸成了什麽樣的保鏢回來,然後他就可以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