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發生的和正在發生的事兒,很複雜很混亂,可是也能用一句話來概括完全。

那就是……

一個男人進入了一個女人的身體,壓住了她的靈魂,用她的嘴說話,用她的手抓了不該抓的地方,然後她叫了。

沒有骨氣。

可這就結束了嗎?

沒有,混亂才剛剛開始。

她的意識蘇醒,她的靈魂等於是與他的元嬰結合在了一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他用她的手抓了她的身體,她的身體反饋的感覺同樣也反饋給了他。

更糟糕的是,元嬰的感覺比肉身還要強烈……

一萬個字都形容不出他此刻的感覺,元嬰與靈魂融合在一起,生平第一次,他差點就打寒顫了。

“你、你別亂動啊,我出去,我出去。”他說,這話還是借人家的嘴說出來的。

林清妤的雙手忽然抱緊了自己:“你不說清楚不能走!”

寧濤:“……”

如果是從前,以她的靈魂強度,一蘇醒就能將寧濤的元嬰擠出去。可是她現在還很虛弱,身上的死氣也還沒有被完全逼出去,她的靈魂也虛弱得很,根本就無法將寧濤逼出去。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也不想寧濤的元嬰離開,所以才會下意識地抱住她自己的身體。

這一抱,寧濤又接收到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感受,分外敏感。他哪裏還敢再留在她的身體裏麵,心念一動,欲要抽脫走人。

不動。

猶如陷入泥沼,她層層疊疊,似水柔軟,他越是掙紮,她的禁錮就越緊!

而起,他越是掙紮,那亂七八糟的感受就更強烈……

這是怎麽回事?

他頓時緊張了起來,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次遇見!

“你為什麽救我?”林清妤問,眼睛裏泛起了淚花。她的心本來已經死了,可寧濤卻又在她的心裏點燃了一團火。

寧濤苦笑了一下:“你就要死了,難道要我見死不救嗎?我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

“你撒謊!”林清妤的情緒有點失控。

寧濤:“?”

林清妤很激動:“我知道你的規矩,我這樣的人早夠你殺我的標準,你完全可以殺了我,可你還要救我!”

寧濤頓時愣了一下。

她說的居然是實話,賬本竹簡已經給出了診斷,她可采,那也就意味著他真的是可以殺了她,采走她的生命精華,去補某個善人,可他的選擇卻是救她。

“你這樣做,你心裏其實有我對不對?”林清妤追問道。

寧濤說道:“你冷靜一點,放開我,我回去之後好好跟你聊聊。”

“我不放!”

寧濤:“……”

跟女人講道理從來就是一條不歸之路。

林清妤的眼淚奪眶而出:“我的爸爸媽媽的心裏隻有我的哥哥,他們從小就教育我要尊重哥哥,要聽哥哥的話……我感覺我是一個多餘的人,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哥哥,我的一生也是為哥哥活的……我感覺不到他們的愛,我最親的人就是我的哥哥,可是你卻讓我看到了他的真麵目……我從來沒有這麽孤獨過,我的心本來已經死了,你為什麽又點燃了它,給我帶來溫暖和愛……”

寧濤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能感覺到她的悲傷。

哀莫大於心死,她的心已經死了,可他卻又喚醒了她的心。

此刻,她打開了她的心扉,裏麵藏著的是炙熱的情感。

而那情感,全是對他這個“負心郎”的愛。

果然,她的心扉一打開,至愛的能量就潮水一般湧了處來。

那一刹那間,寧濤簡直被她的愛給淹沒了,她的至愛能量之強,強到了他不敢相信的程度!

如果將從軟天音身上采到的至愛能量比喻成一根蠶絲的話,那麽此刻他所發現和感受到至愛能量差不多夠一隻蠶繭了。

這倒不是說軟天音沒有林清妤愛他,而是林清妤和軟天音是不同的女人,她和林清妤的經曆也不同。林清妤的熱人生是一個畸形的人生,她從小就缺愛,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如果將林清妤比作一座火山,那麽他就是她的火山口。

此刻,她的情感爆發了。

也倒是的,人家本來已經心死,火山寂滅,可你偏偏要喚醒人家的心,甚至還給人家打通了噴發的渠道,人家的情感不衝著你來,衝著誰來?

“你說話呀……嗚嗚……”這句話一出口,她已泣不成聲。

寧濤很是頭疼:“你讓我說什麽啊?我……”

林清妤說道:“說你喜歡我。”

“我……”寧濤說不出口,有些話是不能隨便亂說的,尤其是對女人。

林清妤哽咽地道:“我就想聽你說句話都這麽難嗎?如果你不喜歡我,心裏沒我,那你還救我幹什麽?你知道我都經曆了些什麽,我不想在痛苦之中活著……你、你就讓我去死吧……”

這句話觸動了寧濤的心,他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好吧……我……喜歡你。”

這句話說出口,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原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

然而,說倒是說出口了,他自己卻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可是,真假對於林清妤來說似乎並不重要。就在他借她的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至愛能量驟然增強,那些摻雜在裏麵的悲傷、痛苦、仇恨等等負麵因子如烈焰中的枯草一般被燒成飛灰,一轉眼就變得極其純淨了。

不是一絲,是一團絲!

絲絲縷縷的至愛能量如甚至一般纏縛著寧濤,有的捆著他的腳,有的捆著他的手,有的捆著他的腰,有的捆著他的胸。如果可以將他此刻的情況畫出來,那麽會得到一幅能代表繩縛界最高水平的藝術畫。

愛是羈絆。

林清妤的愛更狂野,直接用愛的繩子把他給綁了。

被愛是快樂的,是幸福的。

寧濤感覺他此刻就像是浸泡在愛的海洋中,她的愛就像是海浪一般一波波地向他衝擊過來,溫柔地撫摸著他的一切。

然後,他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林清妤的身子顫了顫。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也同時打了一個激靈,總之一個激靈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衝上了雲霄,包括寧濤的元嬰。她的束縛消失了,他的元嬰也回到了他的身體之中。可不止是他的元嬰,他還帶回了那一團如蠶繭一般的至愛能量。

至愛的能量不需要刻意去采,因為那本身就是給他的愛,絲絲縷縷地纏著他,他的元嬰回來自然就帶回來了。

元嬰進,他出。

寧濤睜開了眼睛,發現林清妤正直盯盯地看著他,眼眸裏有水,卻不知道是淚水還是什麽水,秀美的臉蛋上也爬滿了紅暈。

石室裏很安靜,氣氛也莫名其妙地尷尬了。

似乎是做賊心虛,十幾秒鍾後寧濤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嗯咳,我看你今天的情況不適合再治療,改日吧,改日我再給你治療。”

林清妤點了一下頭,她還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又似在回憶什麽。

寧濤起身往外走:“我再去外麵看看,你休息一下吧,不要胡思亂想,一切都會過去的。”

“等等。”林清妤叫住了他。

寧濤轉身看著她:“你還有什麽事嗎?”

林清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剛才……”

“剛才怎麽啦?”寧濤的腦殼已經開痛了。

“你在我身體裏打了一個激靈。”林清妤說。

寧濤頓時愣住了,張開的嘴巴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最美好的願望是她什麽都不知道,可那顯然是一廂情願的幻想,那麽強烈的感覺,又是在人家的身體裏發生的,人家會不知道嗎?

“你怎麽又不說話了?”林清妤眼巴巴地看著寧濤,她顯然是想他承認什麽。

寧濤這才回過神來:“我出去看看。”

“你把話說清楚再出去。”林清妤說。

寧濤:“……”

林清妤的眼淚的奪眶而出,說來就來。

寧濤頭疼了:“清妤,那個……好吧,我承認……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其實也不知道是什麽回事。”

“故意不故意重要嗎?”林清妤哽咽地道:“重要的是你……你竟然在我的身體裏麵打了一個激靈。”

是啊,故意不故意重要嗎?

重要的是他在人家的身體裏麵打了一個激靈,還采走了人家的至愛能量。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麽,根本就不需要再去解釋什麽,那能是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能過去的嗎?

寧濤的腦袋一個兩個大了。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幹過的最糊塗的事情,也是遇到的最離奇的車禍現場。

這車翻得莫名其妙,鬼斧神工啊!

“我知道……你也有難處……”林清妤低下了頭,垂著淚,聲音小小的。

寧濤的心中一片柔軟,還有愧疚,想說什麽安慰她,可是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給你一點時間吧……我也需要調整一下……那個,你、你出去吧,你在這裏我有點緊張。”她說。

“你、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寧濤終於找到可以說的話了,說完轉身就跑。

出門,他給了自己一下。

你怎麽這麽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