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

寧濤用眼角的餘光瞅了一眼坐在轎子裏麵的太平公主,那雙美麗的眼睛仍然在盯著他看。這句話十有八九是對他說的,可他還是低著頭,假裝沒有聽見。

坐在轎子裏麵的太平公主皺了一下眉頭,說話的語氣也變了,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那蕃子,本宮讓你抬起頭來。”

寧濤暗自頭疼,知道躲是躲不過去了,他抬起了頭來,故作迷惑的樣子:“公主殿下,你是在叫我嗎?”

應該自稱草民或者小人的,可那不符合他的風格。

“不是你是誰?過來。”太平公主說道。

寧濤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低著頭,表現出一個平民對公主的謙卑的樣子。他別的不想,隻想這太平公主隨便問他幾句話,住在哪裏,家裏有幾畝田什麽的,然後就走。

果然,他心裏剛這麽想,太平公主便問道:“你是哪裏人?”

寧濤心裏早就準備好了答案:“回公主話,我是印第安人,來自另一個大陸,我一個人駕船漂洋過海,在海上足足航行了半年之久,後來船翻了,我被海浪衝到了大唐,我已經在大唐流浪了一年之久。”

太平公主說道:“難怪,金陵雅言說得還算清晰。”

金淩雅言,那是大唐的國語,其實也就是古漢語,隻是那個時候還沒有普通話,它的發音和江淮一帶的土語有些相似。

寧濤說的普通話與大唐的國語相比較,清楚倒是清楚,可少了那個味兒,反倒是不標準了。

太平公主又問了一句:“家裏還有什麽人?”

寧濤說道:“我家裏已經沒人了。”

“還真是可憐,跟本宮走吧。”太平公主說。

寧濤頓時愣在了當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曆史上說太平公主性格開放,喜歡養男寵,甚至還向她的母親武則天進貢過她喜歡的男寵。他本來沒有想起這事,可太平公主突然讓她跟他走,他就把太平公主這點特殊的嗜好給想起來了。

他就鬱悶了,這太平公主把他哪點看上了?

他說道:“那個……公主殿下,我還有點事……”

“嗯?”太平公主眉頭一皺,“你這蕃子敢拒絕本宮?本宮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根本宮走,一個是大牢,你選哪一個?”

兩個披甲武士跟著就走了過來,手裏拿著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刀。那氣勢,或許隻要寧濤敢說一個不字,他們甚至有可能將寧濤的腦袋砍下來。

“算了,跟著她走或許能見到那個尋仙姑娘,要是被關進大牢,我這一天就算是白費了。”寧濤的心裏這樣想著,跟著就說道:“我跟著公主走。”

“這就對了,隻要你討得本宮喜歡,本宮賞你一個榮華富貴。”太平公主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向那兩個武士揮了一下手。

那兩個拿著唐刀的武士退回到了隊伍之中。

“你到轎子裏來。”太平公主說。

寧濤點了一下頭,繞到了轎門前,然後掀開轎簾上了轎子。這種奇葩的事情遇都遇上了,他也就把死馬當成活馬來醫了。

進了轎子,寧濤也不管那麽多了,一屁股坐在了太平公主的旁邊。這八抬大轎寬闊,坐兩個人空間仍顯得很寬敞。轎子裏麵的裝潢自不必說,虎皮坐墊,金絲刺繡,奢華至極,後世的那些什麽百萬豪車跟它比也是相形見絀。

“起轎。”外麵有人吆喝了一聲,這八抬大轎又離開了地麵,由人抬著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轎子裏,太平公主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寧濤,她似乎沒有料到這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印第安人”居然這麽大膽,不給她下跪行禮也就算了,居然還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邊。這還不算,更大膽的是他竟然還敢直盯盯的看著她,看她的臉,看她的胸,看她的腿,這簡直就是無禮至極!

在古代,冒犯皇族那可是大不敬之罪,輕者流放,重則砍頭!

可她不知道的事,1000多年後的法律都管不了眼前這個青年,更不要說是大唐的法律了。

可是,女人偏偏就喜歡那些長得好看還桀驁不馴的男人,如果再有點儒雅氣質就更完美了。偏偏這些東西在眼前這個青年的身上都有,她很輕易就能感受到。

所以,寧濤看她,她也看寧濤,尤其是那一雙從風衣下露出來的長毛的大腿。那一雙大腿修長勻稱,肌肉的線條感很強烈,那些腿毛也濃密適中,很好的彰顯出了男人的雄性魅力,卻又讓人不感到不適。

寧濤反倒不敵太平公主的眼神,他幹咳了一聲:“請問公主殿下這是要到哪裏去?”

“本宮這是要去浮雲園。”太平公主說仍盯著寧濤看,那眼神似乎要洞穿寧濤的風衣,去那雄鷹盤踞的地方。

寧濤心中暗喜,剛才在街上聽那幾個登徒浪子說平公主大概是去浮雲園的時候,他還不確定,現在確定了,等於是搭了一個順風車。

太平公主似乎跟他的腿杠上了,死盯著不放。

寧濤下意識的將腿並攏,他心裏忍不住暗暗地道:“果然是大唐第一女色狼啊,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男,招上轎子就一頓猛瞧,如果這不是在大街上,她會不會……”

卻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太平公主忽然伸過手來,將一隻柔荑放在了他的大腿上。那一刹那間,他忍不住顫了一下。可這並不是因為太平公主這一下給她帶來了多麽敏感的感覺,而是他終於感覺到了溫度——太平公主的手是暖的,他的腿也是暖的,這是無比真實的感覺!

在使用死符之後,他感覺不到陽光的溫度。騎電瓶車的時候哪怕軟天音緊緊的抱著他,他也感覺不到她的溫度。他也嗅不到食物的氣味,感覺和一個沒有呼吸的死人沒有什麽區別,直到現在他才感覺她是一個活人,他能感受到她的一切,也能嗅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芬芳味道。

他對死符有了新的認識,那就是在他所在的那個世界裏使用死符,他差不多就是一個死人。而在過去時空裏,死符的法力卻將它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死符的法力是顛倒乾坤的法力,雖然隻是一張法符,可就憑著這顛倒乾坤的法力它就擁有無上的價值,也不愧是天道的法符!

“你叫什麽名字?”太平公主的手悠悠劃過。

寧濤忍著起皮疙瘩的感受,故作鎮定地道:“我姓夏,名陽。”

“夏陽?這名字有點意思。”太平公主淡淡地道:“你這個人的膽子也挺大的,你一進來竟然敢跟本宮並排而坐,你就不怕本宮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嗎?”

寧濤說道:“如果公主殿下要治我的罪就不會將我叫到這轎子中來了,公主殿下說要給我一個榮華富貴,我就得有所表現才行,如果我一上來就給公主殿下下跪行禮,我和街上那些販夫走卒又有什麽區別?那反而是俗了。”

“你這個人很有意思,那你告訴本宮,你有什麽特長?”太平公主笑了,她的手忽然伸進了寧濤的風衣裏。

她想要的是什麽特長?

寧濤坐不住了,他慌忙站了起來,麵對著太平公主,向她深深一揖:“我雖然來自蠻夷之地,但我自問天資聰慧,我在大唐流浪的這一年時間裏也學了不少大唐的文化。我特別喜歡大唐的詩,我有時候也會作詩,也自問水平還可以,不知道能不能入公主殿下的法眼。”

“呃?”太平公主頓時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驚訝中又帶著歡喜,“那你作一首詩給本宮聽聽。”

給太平公主作詩,唐朝和唐朝以前的朝代的詩人的詩肯定是不行的,寧濤也不清楚現在是哪一年,所以有些吃不準。不過唐朝以後的詩人的詩卻是沒問題的,無論怎麽抄襲都不會出問題。

想了想,寧濤開口念誦道:“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攤鷗鷺。”

這是宋代詩人李清照的如夢令,千古名詩。他好歹是醫科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從小到大學過的古詩詞沒有一千首也有八百首,而他又是一個學霸級的存在,能記住的千古名詩起碼也有好幾十首,把太平公主和這個時代的人忽悠到懷疑人生,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念誦完畢,寧濤又補了一句:“這是我新近剛作的如夢令,不知道公主殿下喜歡嗎?”

“你……”太平公主張著嘴巴,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臉上也滿是驚疑的神色。

對她而言,顯然是撿到寶了。

她卻不知道,如果她的手不**,她根本就聽不到這幾百年以後才會出現的千古名詩。

“公主殿下?”寧濤假意叫了一聲。

太平公主這才回過神來,嫣然一笑:“到了浮雲園,本宮叫尋仙與你見上一見,本宮讓她也品鑒一下你的詩。本宮相信,尋仙姑娘也會大吃一驚。”

寧濤試探地問道:“敢問公主殿下,那尋仙姑娘是哪裏人?”

太平公主說道:“到了浮雲園你親自去問她,現在你坐著,再把你剛才念的那詩給本宮念一遍。另外,本宮從一個世外高人那裏學了一套摸骨看相的手段,本宮給你試一試,讓你見識見識本宮的手段。”

寧濤:“……”

太平公主這千古第一女色狼的頭銜果然不是虛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