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人府裏的茶室簡簡單單卻古香古色,沒有椅子,僅有一張茶幾,一方竹席,還要一隻香爐。撐開的木窗可以看到南麵的山峰,那山挺拔峻秀,林木鬱鬱蔥蔥。

這個地方還真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寧濤和軟天音脫鞋跪坐,寧濤倒有穿天寶襪子,但軟天音卻是一雙赤足,那一雙玉足晶瑩剔透,顆顆腳趾如象牙雕琢。寧濤伸手拉起天寶法衣的下擺給她蓋住,軟天音對他報以微笑。

寧濤倒不是覺得她這樣不雅,不知道為什麽,是他覺得有點吃虧。

陰尋點了一爐沉香,嫋嫋青煙從紫砂香爐之中升騰起來,一屋幽香。

陰人傑拎起架在火塘上的生鐵壺,沏了四杯茶,然後端起一杯放在了寧濤的麵前。他的動作很慢,說不出的一種自然飄逸的味道。然後,他又端起另一杯茶放到了軟天音的麵前。

這算是相當講禮了。

寧濤客氣了一句:“謝謝,陰前輩。”

軟天音也說了一句:“多謝陰前輩。”

陰人傑看著寧濤:“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真沒想到寧道友如此年輕竟有如此之高的修為。我一生很少服人,但你是其中之一。”

寧濤淡然一笑:“陰前輩客氣了,每個人的造化不同,我不過是運氣好一點而已。我們也別客氣來客氣去了,我們就開門見山地談吧。關於那口棺材,還有那些已死之人,陰前輩你說你知道得比我多,我想知道陰前輩都知道些什麽?”

陰人傑嗬嗬笑了笑:“寧道友還真是心急,那好吧,我就談談。”頓了一下,他才開口敘說,“那口棺材名叫陰魂棺,傳說詩仙木子白一日酒醉,在仙界留仙樓上寫下了這個榜單,那個榜單就是十大凶惡法器的榜單。他將十件法器分為上五器和下五器,那陰魂棺恰好就在上五器的最末端……”

這些,寧濤都知道,但他並沒有打斷陰人傑的敘說。

陰人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然後接著說了下去:“那陰魂棺的主人名叫盧新,是一個鬼仙,在仙界自號黃泉大仙。那陰魂棺的器靈極其邪惡,它能將已死之人的殘魂聚攏,然後送到這個世界來。現在世界各地都有已死之人借身還陽,我不知道它想幹什麽,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寧濤問道:“陰前輩,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陰人傑說道:“老夫雖在裏避世,但家裏的人卻不曾閑著。我相信寧道友知道我們是什麽人。我們的祖先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可惜任何文明都有終結的時候。這裏的人都是陰月人的後裔,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背負著重建陰月文明的使命。所以,兩千多年來,我們一直都在觀察這個世界,我們的情報網絡覆蓋著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你覺得,那林家兄妹在秦始皇陵做的那些事,我們不知道嗎?”

“你們早就知道陰魂棺在秦始皇陵下麵?”寧濤的心中一片驚訝,陰人傑不說出來,他還以為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個秘密。可更讓他驚訝的卻是陰家的實力,如果強大的情報能力,這和一個大國的情報機構有什麽區別?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陰人傑端起茶杯喝茶。

陰尋接過話頭說道:“我們知道,可是我們進不去,那難仙陣太厲害,一般的仙人都開不了,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更何況,那是華國重點保護的地方,不能炸也不能動用工程機械。”

“元嬰也不能進去嗎?”寧濤試探地道。

陰尋說道:“我們派人下去過,可元嬰出竅能進地宮,但不能進墓室,而那棺材在始皇帝的墓室之中。”

寧濤心裏暗暗地道:“我的元嬰還真是和普通修真者的元嬰不一樣,我的元嬰是以善氣惡氣俢練而來,他們的元嬰是天地靈氣俢練而來,那法陣聚集的也是天地靈氣還有五行之力,而我卻在天地靈氣和五行之外!”

這就是修天道的好處,卻也弊端,那就是直到現在他都無法正常使用哪怕一件低級的非天道醫館出品的法器。別的法器他不在乎,可無法正常使用鎮時塔卻是他最大的遺憾。或許,如果他能正常使用鎮時塔,他在過去時空之中或許能有更大的作為。

心裏雖然這樣想著,寧濤麵上卻不動聲色:“陰尋道友友,你和陰前輩說了很多關於陰魂棺的事,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在我看來,陰月仙子覺醒應該才是你們陰家最重要的事情,你們為什麽這麽關心那口棺材?”

陰尋看了陰人傑一眼。

陰人傑放下了茶杯,不經意間眼眸裏閃過了一絲精芒,說話的語氣也變了:“兩千多年前,正是那盧新殺到,滅了神龍架下的陰月城。我們的祖先湊巧那日不在陰月城,僥幸逃過一劫。後來與漢人通婚,漸漸才有了我們這一脈。可惜,長達兩千多年的歲月,當初關於陰月城的事都被歲月磨掉了,我們這些後人甚至不知道陰月城在什麽地方。幸好那支考古隊發現了線索,才有了後來所發生的事。這個就不用我說了吧,寧道友你很清楚陰月城裏的情況。”

這就是陰家的人為什麽那麽關心那口棺材的原因。

寧濤的腦海裏忍不住浮現出了在陰月城中看見的恐怖的裂痕,當時他想不明白是什麽樣的存在才能造成那麽恐怖的裂痕,現在這個謎解開了——是黃泉大仙盧新。

“那盧新還活著嗎?”寧濤問。

陰人傑說道:“陰月城可不是誰人想滅還能全身而退的,傳說那一戰他帶了十萬已死之人,一戰之後一個都沒有離開,他也在那一戰肉身報廢。”

“肉身報廢?”寧濤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但他其實也能理解一點,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陰人傑說道:“到了他們那個層次除非是連元神一起滅了,否則就有重生的可能。凡人修仙,渡過天劫其實就算是跳出生死輪回了。除非是自己一心尋死,或者天收,否則很難徹底殺死一個仙人。”

就連差一步才能成仙的狐姬也能憑借《六道輪回圖》轉世重生,更何況是滅了陰月人的鬼仙盧新!唐子嫻也是一個例子,她說她總會做在月亮上漫步的夢,在那個夢裏她是陰月仙子。而她,她真的是美夢成真了,不知道現在她又在何方。

“陰月仙子就是在那一戰死的嗎?”寧濤的心中充滿了好奇。

陰人傑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我不是那個時代的人,當年的戰爭我也不清楚,它日仙子回歸,如果你見到她,你大可以問她。”

唐子嫻肯定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事,可是當時她根本就沒有時間跟他說這些,他的腦子裏也根本就沒有這些疑問。可是它日再見,真的能再見嗎?

陰人傑又說道:“寧道友,這就是我們為什麽那麽關心那口棺材的原因。這段時間世界各地不斷出現過去之人借身還陽的事件,我懷疑那盧新有可能要轉世重生。如果他回來了,這個世界將會大亂,到時候沒人能幸免。我不說什麽拯救世界,就衝著他當年毀了陰月人,殺我祖先這個血海深仇,我們也要阻止它,所以……還請寧道友把開山鋤還給我們陰家。”

說一千道一萬,轉了好幾個彎,最終還是要回到鋤頭上。

寧濤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湯,不動聲色地道:“陰前輩,你們要那開山鋤……不會是要去挖始皇陵吧?”

陰人傑說道:“我們要挖的是驪山而不是封土堆,也就不算是挖始皇陵。”

寧濤淡淡地道:“那不是一回事嗎?”

“還請寧道友將開山鋤歸還我陰家。”陰尋說。

寧濤慢慢喝茶,軟天音似乎要說什麽,他一個眼神過去,她便把話吞了回去。她為人單純,甚至有點迷糊,但卻是識大體的女人。

陰尋似乎還要說什麽,卻也被陰人傑一個眼神製止。

茶室裏頓時安靜了下來,氣氛也變得有點沉悶。

寧濤接連喝了好幾口茶才將茶杯放下來,笑著讚了一句:“真是好茶。”

陰人傑說道:“這茶叫富山雪,那北山上有一株千年老茶樹,我每年冬季都會從日本富士山采雪澆灌、潤葉,今天請寧道友喝的是明前新茶,產量奇低,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軟天音拎起鐵壺給寧濤的茶杯裏添水,舉止大方得體。

寧濤笑著說道:“聽陰前輩這麽一說,如果我不借那開山鋤倒有些說不過去了。”

“借?”陰尋的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似乎不滿這個說法。

寧濤說道:“怎麽,陰尋道友友是覺得我沒說對嗎?”

陰尋說道:“那開山鋤本來就是……”

“尋兒。”陰人傑打斷了陰尋的話。

陰尋閉上了嘴巴,但眉宇間卻明顯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寧濤說道:“我知道你們覺得那開山鋤應該是你們陰家的,可那鋤頭卻是陰月仙子贈與我的,她還讓我將來去仙界的時候帶著開山鋤去找她,那鋤頭等於是信物,我怎麽能給你們?這話我已經說了好幾次了,我不想再說了。”

“嗬嗬……”陰人傑笑了笑,“暫且不談這事,我給寧道友準備了一份禮物,你一定很喜歡,不如移步隨我去看看?”

“陰前輩客氣了,不知道是什麽禮物?”寧濤問了一句。

“寧道友去看看就知道了,請。”陰人傑起身,走前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