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嫻站到了“嫦娥”雕像旁邊,抬起右臂,指向了鋤頭所對的方向。

雕像手裏的鋤頭其實不是正常的拿鋤頭的姿勢,正常的拿鋤頭的姿勢是鋤頭在前,鋤把在後,可它恰恰相反,它是鋤把在前,鋤頭在後,那緊握手中的鋤把,露出的一截確實可以理解成指向了某個方向。

寧濤順著唐子嫻指的方向極目眺望,一座筍子形狀的山峰進入了他的視線。

那座山峰距離這裏很遠,起碼十幾公裏,可卻還是能看到它矗立在群山之中。雖然沒有測量過它的高度,可目測的高度起碼超過地球上的珠穆朗瑪峰。

“那山好特別。”寧濤說出了他的感受,頓了一下他又說道:“可是,你怎麽確定你要找的洞府就在那裏?”

唐子嫻說道:“我不知道,可我有一種預感我要找的洞府就在那個地方,我們過去看看吧。”

寧濤點了一下頭,放出肉中槍一躍而上。不等他招呼,唐子嫻一個跳躍,雙腿岔開坐在了他的肉中槍上。

寧濤一個法訣指揮出,肉中槍往前飛射,虛空中留下了一道水墨渲染般的槍氣煙雲。

十幾公裏的距離轉眼就被甩在身後,寧濤和唐子嫻乘槍來到了那座筍子形狀的山峰腳下。

可是三腳下除了岩石還是岩石,根本就沒有什麽洞府。

“我們上去看看。”唐子嫻說。

“走。”寧濤的右腳下壓,肉中槍的槍頭翹起往著山峰頂部飛去。

這一飛,差不多是九十度爬升的飛行角度。他這個器主人搶合一倒沒什麽,可唐子嫻卻無法再保持正常的坐姿,整個人吊在了肉中槍上。

肉中槍急速爬升,來到半山腰的時候寧濤忽然停下了肉中槍。一麵近乎九十度垂直的峭壁上,一道天然裂縫進入了他的視線。它的高度大約幾十米,寬度卻僅有幾米寬。無需再去尋找別的地方,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一個能量場的存在,源頭就在這裂縫深處。

寧濤壓下槍頭,肉中槍一頭紮進了裂縫之中。

唐子嫻也終於恢複了她的坐姿,不再像掛件一樣吊在肉中槍上了。

進入裂縫,空間漸漸變寬,但也不是什麽洞窟,隻是更寬的裂縫而已。

幾十米之後,裂縫到了盡頭,迎麵而來是一塊巨大的岩石。

岩石表麵坑坑窪窪,上麵雕刻一個仙子和兔子的壁畫,正是那座神廟廢墟裏的“嫦娥”和她的玉兔。

壁畫一側刻著幾個文字,可那是陰月人的文字,寧濤一個字都不認識。之所以覺得是陰月人的文字,是因為在神龍架深淵下的陰月城遺跡之中見到過類似結構的文字。

這塊巨石上的陰月人的文字,再加是湖底靈土層下看見的石碑上的陰月人的符文,幾乎可以斷定這裏的一切都與陰月人有關了。

就在寧濤愣神的這點時間裏,唐子嫻從肉中槍上一躍而下,來到了那塊巨石之下,伸手去摸岩石。

寧濤忽然想起了在湖底靈土漏鬥之下,元嬰的靈識所感受到的危機感,驚呼出聲:“小心!”

可是遲了一步。

唐子嫻的手已經觸碰到了那塊巨石。

原本灰黑無光的巨石表麵突然震動了一下,一塊塊灰黑色的“石頭皮”從岩石上跌落下來。瑩白的光也就在那個時間迸射出來,照亮這個狹窄的縫隙空間。重新**出來的岩石晶瑩剔透,如一塊絕世美玉。石壁上的仙子和玉兔栩栩如生,給人一種呼之欲出的感覺。那些符文每一個都閃耀著月華一般的光輝,如有神性。

唐子嫻激動地指著那幾個雕刻在玉璧之上的陰月人的文字說道:“就是這裏,陰月宮!這裏就是我要找的洞府!”

陰月人,陰月宮,那遛兔子的仙子大概就是陰月仙子了吧?

卻不等寧濤把心裏想說的話說出來,那麵石壁之中突然湧出一個法陣能量場,轉瞬就到了他的近前。

那感覺,猶如巨山領頭!

寧濤的喉頭一甜,險些噴出一口血來,他驚呼到:“快走!”

可是唐子嫻卻沒有絲毫不適的反應,就在寧濤叫她快走的時候,她突然抬起雙手抵在了玉璧之上,朗聲念誦道:“叭哩阿哆羅,以渡哦羅米亞哄……”

隨著她的念誦,玉璧所釋放的法陣能量潮水一般退回石壁之中,那起碼幾百噸的巨大玉璧也緩緩移動,就像是一扇門一樣被她推開!

寧濤看得目瞪口呆。

在此之前,他一次都沒有相信過她就是什麽“嫦娥”,或者“陰月仙子”,那不過是她想讓他帶她上月球而編造的一個故事而已。一如她的臉,從來就沒有一個真實的時候。

可是現在,他開始相信她的故事了。就眼前這個法陣,其規模與威力一點都不低於神龍架深淵下的噬魂守靈陣,這種仙級的大陣即便是使用錯字版拔符也不一定能拔得開。更何況,就剛剛出現的情況而言,這個反正根本就不會給他貼上錯字版拔符的機會就已經將他鎮壓了!

唐子嫻非但沒有受到法陣的鎮壓,反而是輕輕鬆鬆就解開了法陣開了門。那感覺就像是回自己的家一樣,如果她不是通曉密碼,還有“指紋吻合”的主人,她怎麽開得了這樣的法陣大門?

哢哢哢……

一串震耳的響聲裏,玉璧徹底打開,露出了一個往下延伸的條石通道。那條石,每一塊也都是白玉一般的岩石雕琢而出,上麵雕刻符文,散發著月華一般的光輝。

這是寧濤看過的最美的一條通道,可惜它盤旋往下,站在裂縫裏根本就看不見通道有多長,下麵有一些什麽。

唐子嫻向寧濤招了招手:“跟我來吧,我們進去。”

寧濤沒動。

唐子嫻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我知道你不是擔心,你是始終對我心存戒意。你不進去也沒什麽,你在外麵等我,我自己進去。”

寧濤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他向唐子嫻走去,擦身而過,先她一步進入了通道。

法陣已解,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如果真有什麽危險情況,大不了開方便之門逃走就是了。

唐子嫻瞪了寧濤一眼,也進了通道。

她和寧濤從一開始就像是一對前世的冤家,針尖對麥芒,彼此安好的時間少,處處針對對方的時候多。

哢哢哢……

唐子嫻進入通道之後,玉璧又緩緩關閉。

這個過程裏寧濤有點緊張,他擔心那個恐怖的法陣會再次啟動,然後威脅到他。他甚至抓住了診所的鑰匙,另一種手也悄悄伸進褲兜,抓住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畫有血鎖的符紙。

卻就在他兀自緊張的時候,唐子嫻從他的身邊走過,嘴角微微上翹,鼻孔裏也冒出了一個輕蔑的哼聲:“哼!”

寧濤有些無語:“你哼什麽?”

唐子嫻踩著玉石台階往下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尼古拉斯康帝的黑帆大廈你都敢炸,來我這陰月宮,你卻怕成這樣,你們修天道的人都這麽膽小嗎?”

寧濤的感覺就像是正赤身用核心部位打鐵,這是很厲害的事情,突然被她闖進來,被她看到了,她卻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順帶還豎起了小指頭……就是那種感覺。

“你這陰月宮?你的臉皮還真是厚,你有產權證或者遺囑嗎?什麽都沒有吧,那你憑什麽說這裏是你的洞府?”寧濤反嗆了回去。雖說好男不跟女鬥,可事關男子漢尊嚴和氣概,他必須要懟回去。

唐子嫻聳了一下肩:“好吧,我收回我那句話。”

“這還差不多。”寧濤有一點戰勝對手的感覺,心裏有點小得意。

哪知,唐子嫻跟著又補了一句:“我收回的不是剛才說你膽小的話,是那日在你的醫館門口看到了你的那玩意說的那句話,你還記得我說了什麽嗎,我全部收回,因為我是昧著良心說的。”

寧濤:“……”

他倒是有飛蟻的素材,稍微藝術加工一下就可以懟回去,可是那樣的話不就等於是投案自首了嗎?

與女人鬥嘴,這世間的男人又有幾人真正贏過?

兩人間的氣氛變得尷尬了起來,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兩人腳下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條形玉石鋪就的通道呈螺旋形往下延伸,能看到的隻是一個又一個的彎道。寧濤數著台階往下走,一直數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才到盡頭。差一塊條形玉石就是一萬整,如果讓有強迫症的人來走這條通道,數到這裏恐怕會發瘋。

條石通道的盡頭是一道木門,比紫禁城的宮門還要高闊。隻是這道木門上沒有雕刻符文,沒有法陣鎮守。可那木門的木柴卻不是一般的木柴,有熟悉的氣味傳來……

等等!

氣味!

寧濤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這裏是有空氣的,不隻有氧氣,還有靈氣,而且非常濃厚。畢竟是人,誰人走到某個地方會刻意去研究也沒有空氣存在?呼吸是自然的,根本就不需要意識去控製。

可比起突然發現這裏有空氣所帶來的驚訝,那麽根據氣味判斷出來的木柴給他帶來的就是震撼了。

因為,那木門是建樹木板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