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還是那個巷子,巷子兩邊的四合院有一些變化,可大致是一樣的。天氣變了,天空一片昏黃的夕陽,天色將黑未黑。一個留著辮子的清朝青年正趴在不遠處的牆頭上,小心翼翼地窺探著什麽。

這一切都是靜止的。

“他在看什麽?”寧濤心中一片好奇,也不管會不會破壞這過去的幻覺,邁步向那個青年走去。

以前,隻要他一動,這過去的幻覺就會崩塌消失。

可是,這一次他的腳動了,邁出去一步,那個留著辮子的青年並沒有消失。

寧濤心中一片驚訝,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情況,這一步讓他有了一個極其詭異的感覺,那就是他不是在2000年後的北都小巷裏走,而是1800年前的街頭行走!

寧濤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邁出了第二步。

幻覺依舊存在,並沒有崩塌。

寧濤加快了步伐,幾步的距離之後,他來到了那個留著辮子的青年的下麵。

這時,過去時空的畫麵有點顫動了,這是要崩潰的跡象。

寧濤有些著急,縱身一躍,嗖一下躍上了牆頭。

院子裏,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在木桶裏洗澡,夕陽餘暉裏,肌膚似雪……

轟!

過去時空的畫麵崩塌了。

寧濤驚訝地發現,他的的確確是站在一個牆頭上。隻是牆後的院子裏沒有年輕的女人在洗木桶澡,倒是有幾籠鴿子,似乎是受到了驚嚇,十幾隻鴿子看著站在牆頭上的他,咕咕的叫著。

一間屋子裏突然亮起了燈,他跳上牆頭的聲響和鴿子的叫聲顯然驚動了屋子的主人。

寧濤慌忙跳了下去,快步往天外診所走去。

突然,雙眼再次灼熱難受,陷入黑暗。他一直拿著那顆第三版尋祖丹,他的鼻子也一直都有嗅到尋祖丹的味道。這次煉製的尋祖丹丹力強勁,不等他緩和過來又進入了丹藥過敏的反應。

寧濤站在巷子裏一動不動,十幾秒鍾後他的眼前又有了光亮。

景物大變。

巷子不再是他熟悉的巷子,而是一條街道。兩邊的房子在燃燒,有人從屋子裏衝出來,張開的嘴巴似乎是在尖叫,可是卻沒有聲音發出來。有人倒在地上,鮮血淋淋,可那血卻並不流動。有騎馬的滿人揮舞著彎刀,側身砍向了一個正在逃跑的中年男子。那個中年男子留著明朝的發型,穿著明朝的衣服。

突然,一道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這靜止的畫麵之中。

她來了。

沒有半點征兆。

寧濤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有一種穿越時空與知己相遇的感覺。

紅衣女子的嘴唇動了動。

寧濤的耳朵裏隨即聽到了聲音。

你來。

找我。

還是同樣的話。

過去時空的畫麵突然開始崩塌,紅衣女子突然衝寧濤露出了一個笑容。那笑容如果陽光一般燦爛,驅散了籠罩人心的黑暗。

巷子回到了原來的樣子,黑暗籠罩,寂靜無人。

寧濤屏住了呼吸,用橡膠手套包著那顆第三版尋祖丹回到了天外診所之中,然後將它裝進了一隻小瓷瓶中。

天外診所中靜悄悄的,善氣惡氣嫋嫋。

寧濤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個紅衣女子的畫麵,他記得她的一切細節,她的絕世美顏,她的深邃而神秘的眼神,她的金色陽光一般的笑容……

寧濤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將那顆第三版尋祖丹從小瓷瓶中取了出來,屏住呼吸,來到了書桌前。隨後,他將賬本竹簡從小藥箱之中拿了出來,打開。

賬本竹簡擁有認丹的能力,可是他還從來沒用賬本竹簡認過尋祖丹。原因很複雜,他是天外診所的主人,而尋祖丹能造新妖。而新妖在天外診所是不被認同的,無論是誰成為新妖都有七七四十九點惡念罪孽。當初,他覺得他要是將他煉製的尋祖丹放到賬本竹簡上去認丹,那不就等於是一個製毒的人請警察同誌鑒別他的毒品是什麽成色嗎?

這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尋祖丹並不是完整的尋祖丹,他覺得認了也沒用。如果要“犯罪”,認一次是一次犯罪,那他何不等到集齊了丹方,煉製出完整的尋祖丹再來認丹?

可是現在,第三版尋祖丹出來,他已經忍不住了。之前的顧忌,之前的一些理性的想法,在那個紅衣女子的一笑之下變得模糊了。

你來。

找我。

這是她對他說的話,這話對他來說也擁有難以抗拒的魔力。

第三版尋祖丹距離賬本竹簡越來越近,卻在即將放上去的時候,寧濤的手又停止了下來,移目看著善惡鼎。

善惡鼎黑白氣繚繞,鼎上人臉閉著眼睛,一幅睡著了的樣子。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佛都可以下地獄,我又有什麽好顧忌的?”寧濤把心一橫,將第三版尋祖丹放在了賬本竹簡上。

十秒鍾的時間過去了。

賬本竹簡上浮現出了內容:殘丹,疑似古靈仙丹。此丹丹性邪魅,能亂人心神,墜入妖道,是為新妖。此丹亦可醫用,治瘋癲和全癱之人,撥亂反正。但用量需慎,稍有過量,則入妖道,造新妖亦增罪孽。

這就是認丹結果。

賬本竹簡並沒有給他記一筆黑賬,原因也在這認丹的結果之中。這第三版尋祖丹能造新妖,卻也能治人。它能治療神經病和癱瘓之人,如果沒有這一點醫用價值,恐怕一筆黑賬已經給他記上了。

可是寧濤對這個認丹的結果並不滿足,他想解開尋祖丹的秘密,想要解開那個神秘的紅衣女子的秘密,可是賬本竹簡卻隻認出了一個“殘丹”的結果。

最有價值的是發現了尋祖丹的醫用價值,還有就是“疑似古靈仙丹”這句話。

寧濤喃喃低語:“原來你真是仙丹啊,來自古靈時代。她在古靈時代嗎?你告訴我,她叫什麽名字?嘻嘻嘻……”

連續兩次進入尋祖丹的藥物過敏反應,副作用已經體現出來了。

寧濤捂住了嘴巴,默念了《你的經》第一句,然後將第三版尋祖丹裝進了小瓷瓶中。隨後,他盤腿坐在善惡鼎前運行初三級入門修真功法俢練靈力,清除殘留在身體之中的來自第三版尋祖丹的丹力。

朝陽躍上地平線,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

天外診所的門打開,寧濤背著小藥箱從診所裏走出來。他看到了漫天金色的陽光,也看到了一個站在巷子裏的女人。

不是青追,不是白婧,也不是江好。

站在巷子裏的女人是唐子嫻。

看到唐子嫻的時候,寧濤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不覺得驚訝了。她連他在佛羅倫薩找到了丹方的事情都知道,她能找到這裏也就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情。

唐子嫻向寧濤走來,腳步很快。

寧濤知道她想幹什麽,他也快,一步就邁下了天外診所的台階。

天外診所的門自動關上了。

唐子嫻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你不請我進去坐坐?”

寧濤很幹脆的搖了搖頭:“不請。”

唐子嫻快步從寧濤的身邊走過,踏上了天外診所的台階,伸手去推門。

寧濤並沒有製止她。

嗡!

唐子嫻的手推在門板上的時候,一聲鼎鳴,她整個人炮彈一般向後飛去。

寧濤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硬生生的攔截了下來。

唐子嫻的一張臉蒼白,沒有半點血色,她也沒能從恐懼之中走出來,眼神呆滯的看著天外診所,渾然未覺她正依偎在寧濤的懷中。

金色的晨曦中,寧濤和唐子嫻的姿勢就像是冰上芭蕾舞裏的一個姿勢,很優雅。

“哎喲!”白婧的聲音突然從巷子口傳來,帶著濃濃的調侃的味道,“這不是我風流倜儻的妹夫嗎?大請早的,你摟著的是誰啊?”

寧濤慌忙鬆開唐子嫻的腰。

唐子嫻的身體本來是四十五度傾斜著的,失去支撐自然要往地上跌倒。不過,寧濤鬆開她的腰之後,她的腰上好像吊了威亞,就那麽傾斜在虛空之中,沒有倒下去。

白婧往這邊走來,嘴上不饒人:“我說妹夫啊,家裏幾盤菜你都不吃,你就這麽喜歡吃野食嗎?”

寧濤苦笑了一下,也懶得解釋,因為解釋也沒用。白蛇姐姐的這張嘴,什麽時候曾饒過他這個妹夫?

唐子嫻挺了一下腰肢,站直了身體,看了白婧一眼,也沒有說話。

白婧的語氣怪怪的:“哦喲,原來是唐姑娘,難怪我妹夫春心**漾,忍不住要偷嘴了,你這樣的美女,換作是我也忍不住。”

寧濤打開小藥箱,將一隻裝著一顆第三版尋祖丹的小瓷瓶遞給了唐子嫻:“這是你要的東西,你走吧。”

唐子嫻一把抓過小瓷瓶,邁步就走,由始至終連一句話都沒跟白婧說。

白婧指著寧濤:“我妹妹管不了你,我告訴另一個,看她收拾你。”

那一個自然是江好,青追什麽都依寧濤,江好卻不一樣,性格強勢,而且醋勁很大。

寧濤又從小藥箱中拿出一隻小瓷瓶遞向了白婧:“新版的尋祖丹,丹力更強,能不能收買你?”

白婧一把搶過小瓷瓶,笑著說道:“這還差不多,我就饒了你這一回,下次再讓我遇見,我就告你的黑狀。”

寧濤苦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白婧說道:“昨天晚上,我本來想跟你聊聊的,可妹妹說你在煉丹,我就沒有過來。”

“你想跟我聊什麽?”

“蜀地水災,我這邊剛好利用你跟喬哈娜的關係賣了一批美香膏,賺了一筆錢。我想帶著妹妹去蜀地修橋鋪路,搞慈善,可她說要你同意才能去。”

寧濤說道:“那好啊,我當然同意,修橋鋪路可都是大善事,能積很多功德。”

“那你怎麽辦?”

“你們帶一隻血鎖過去,我把手邊的事情忙完就過來看看。”寧濤說。

“這樣好,免得我妹妹想你得相思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