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裏靜悄悄的,夕陽的餘輝被山丘遮擋,背陰的山坡光線變得昏暗。

墨西哥男子來到了山坡上,他終於發現了一點痕跡,那是位於一棵高大杉樹腳下的腳印。他蹲在地上用手指去觸碰腳印裏的泥土,檢查腳印的濕度與硬度。

“沒有人能逃脫我的追蹤,就算你是狐狸也不行。”墨西哥男子的嘴角浮出了一絲冷笑,那些自以為能逃脫他的追蹤的人,墳頭上的草都一人多高了。

呼!

一聲風響。

墨西哥男子嘴角的冷笑突然消失了,他猛地抬起頭,就在那一瞬間,一道人影從天而降,一腳踩在了他的背上。他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躲閃的反應,他的臉便撞在了他剛剛發現的腳印上,劇烈的震**和衝擊力差點讓他昏厥過去!

寧濤一腳將墨西哥男子手中的微型衝鋒槍踢掉,然後抓起他的頭發,將他的腦袋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能聽懂英語嗎?想活命就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殺了你。”寧濤說道。

“呸!”墨西哥男子往地上淬了一口。

這個“呸”的聲音還沒有落定,一把手術刀就紮在了墨西哥男子的胸膛上。

“你……”墨西哥男子驚恐地看著紮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術刀,然後移目看著寧濤,他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驚愕、不甘和後悔。

寧濤淡淡地道:“你以為這是在拍電影嗎?我說要殺你,那就是要殺你。”

墨西哥男子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吐口水有風險,有時候吐的不是口水,是命。

寧濤從墨西哥男子的身上搜出了一本護照,那是一本美國的護照。照片上的人正是被他幹掉的墨西哥男子,名字可以忽略,因為想來也是假的。

“這些人有可能是從美國追來的,也有可能是黑火公司在意大利的傭兵。如果是後者,黑火公司的真正的追兵應該還在路上。”寧濤根據這本護照做出了這樣的判斷,隨後他又從墨西哥男子的身上搜出了一隻用於內部通訊的通訊器,一張酒店開門的房卡。

寧濤將通訊器放回到了墨西哥男子的身上,隻將房卡留了下來。

通訊器有可能被定位,帶著它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寧濤從墨西哥男子的屍體上拔下了日食之刃,拖著他的屍體往前走,地上留下了一道猩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寧濤並沒有走遠,走出大約十米的距離之後他將屍體扔下。然後倒轉回來,在血跡之中找到一塊沒被血汙染的石頭,他在石頭上畫了一隻血鎖,打開方麵之門走了進去。

幾秒鍾後,寧濤出現在了喬托鍾塔的頂層。

他將墨西哥男子的屍體往山坡上拖,為的隻是給對方傳遞一些錯誤的信息,那就是他殺了人,然後往山坡上逃跑了。對方五人,他隻殺一人,剩下的四人會做出判斷,然後將他想傳遞的虛假信息傳遞給指揮他們的人,或許就是那個奧利維亞,或許是某個不曾露麵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尼古拉斯康帝!

這麽做的目的就隻有一個——藏在百花聖母大教堂裏的朱紅玉的頭骨碎片。

朱紅玉的頭骨碎片怎麽會在百花聖母大教堂之中?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有一天會浮出水麵,可是不是現在。

寧濤站在鐵鍾旁邊,視線從窗戶中穿窗而出。在他的視線裏,火紅的夕陽即將沉入地平線,百花聖母大教堂的大圓頂仿佛被渡上了一層金粉,更顯神聖。

這個時候無論是百花聖母大教堂,還是喬托鍾塔都已經過了參觀的時間,沒有遊客在裏麵。這也是他敢堂而皇之的開方便之門回到喬托鍾塔的原因。

接下來便是等待,等待黑夜的到來。

在等待的過程裏,寧濤拿出那顆殘版尋祖丹,進入了藥物過敏的反應,同時激活了低語者的捕捉靈魂能量的功能。

一幅靜止的畫麵的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已經修建了一半的百花聖母大教堂,很多工匠正在腳手架上勞作。街道上,有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侍衛的貴族,有捧著破碗乞討的乞丐,有提著竹籃子賣蘋果的婦女,還有嬉鬧追逐的小孩。

不知道這是哪一年,也不知道這些人叫什麽名字,身上有什麽故事,可無論是鮮衣怒馬的貴族,還是衣不裹體的乞丐,他們都已經長眠地下,同享一片黑暗。

忽然,寧濤的瞳孔往右側偏移,眼角的餘光裏,一個紅衣女子悄無聲息的站在他的身邊,看著窗外正在修建的百花聖母大教堂。

寧濤不敢動,他生怕他的動作過大,那麽隻是一點點,她就會像被石頭敲碎的鏡子,散落一地。

如此之近的距離,他甚至能看到她眼睛上的長長的睫毛,還有皮膚上的微不可見的毛孔。可惜,他嗅不到她身上的任何氣味,也看不見她的先天氣場。

她存在於過去時空,或許隻是一個幻影,一個幻覺。

兩人就這麽站著,這刹那間的畫麵就像是一幅穿越了時空的油畫,畫的是一對情侶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分離,今生在此相聚。

“你來。”

低語者雪花湧動。

寧濤的腦海之中也出現了她的聲音,遙遠而神秘的聲音。

這一刹那間,他無比的激動。他想跟她說話,將憋在心裏的所有的疑問都說出來,可是他卻又不敢開口,因為他擔心他一開口,她就會消失。

“找我。”

低語者雪花湧動。

寧濤的腦海之中出現了她的聲音,這也是第一次聽到新的內容!給他的感覺,她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靈魂,就站在他的身邊對他低語!

寧濤的嘴唇顫了顫,可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沒有開口說話。

可是,雖然他已經做到了處變不驚,靜如雕塑的程度,紅衣女子還是消失了。窗外的過去時空的景象也消失了,他的視線恢複了正常。

喬托鍾塔裏靜悄悄的,時光好像也靜止了,不再流動。

寧濤沒有再次進入尋祖丹的過敏反應,他就那麽站著,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

你來。

找我。

這是紅衣女子對他說的話,他想不明白這為什麽會發生,可他卻能確定他的的確確聽到了她的聲音,並不是幻覺。

一個時間裏,寧濤結束了發呆,他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苦笑:“我來找你,可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在什麽地方,這世界這麽大,更有幾十億年的時光,我上哪找你去?”

沒人回應他,隻有孤獨的感受陪伴著他。

夕陽沉入了地平線,黑暗席卷而來,籠罩天空和大地。一盞盞路燈亮了,古老的和現代的樓宇也亮起了燈。

呼!

一道繩影貫空而過,一頭紮進了百花聖母大教堂上頂部的一塊石磚之中。寧濤抓著采藥繩末端,從喬托鍾塔裏的窗戶上一躍而下,他的身體在夜空中一晃,再停頓下來時他的雙腳已經在百花聖母大教堂的頂部了。

寧濤收了采藥繩,貓著腰往大圓頂潛行過去。靠近大圓頂,他一躍而起,腳下有梯,踩著大圓頂的弧麵往上移動。普通人無法攀越的大圓頂在他的腳下就像是一個稍微陡峭了一點的山坡而已。他學的不是輕功,但此刻他在大圓頂上的移動卻比武俠小說中的輕功更像是輕功。

幾下呼吸的時間,寧濤便來到了大圓頂的頂部。

大圓頂的頂部是一座用大理石砌成的白色的塔尖,最上麵是一顆金色的圓球,和矗立在金色圓球上的十字架。底座有四道采光的玻璃窗,同時也是維修的通道。

寧濤用日食之刃撬開了一道玻璃門,進入了大圓頂的內部。

玻璃門的後麵是夾層空間,一道狹窄的樓梯往下延伸。一側是大圓頂的外壁,一側是畫有“末日審判”的內壁,不過站在夾層裏根本就看不見畫在內壁上的“末日審判”。

夾層空間裏沒有燈光,一片漆黑。

寧濤從小藥箱之中取出戰術手電,打開,夾層空間裏的黑暗頓時被驅散,他踩著樓梯小心翼翼的往下走。這個過程裏,他喚醒了鼻子的聞術能力。

他找東西,可以不用眼睛。

很快,一絲奇特的氣味鑽進了他的鼻孔,他加快了腳步,循著氣味的源頭走去。

那一絲氣味是佛前香的氣味。

直到現在,他隻在朱紅玉的頭骨碎片上嗅到過這種氣味。所以,捕捉到佛前香的氣味,也就等於鎖定了頭骨碎片的位置。

下行沒多遠,寧濤停了下來,用戰術手電照著身前的一塊石磚。

佛前香的氣味正是從石磚裏的縫隙裏傳出來的。

寧濤用日食之刃小心翼翼沿著石磚撬了下來,拿開石磚,雪亮的光束裏,一團亞麻布進入了他的視線。他放下石磚,伸手將亞麻布拿了出來,打開,一塊頭骨碎片曝露了出來。

頭骨碎片的內麵有佛前香寫出來的字,全都是靈材的名字和用量。

寧濤快速的看了三遍,記住了上麵的內容,然後才將頭骨碎片裝進小藥箱之中。隨後他將石磚放了回去,原路返回。

即將靠近玻璃窗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窗外沒人,可以看見一片暗藍的夜空,還有散布在夜空之中的星辰和月亮。

佛羅倫薩的月亮並不比華國的月亮圓。

短暫的停頓之後,寧濤來到了窗邊,將玻璃窗推開。

就在那一刹那間,一道人影突然閃現,手臂一揮,一支烏黑的手槍便奔著寧濤的腦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