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審訊室裏,宋軍兩眼呆滯。他原本是一個思維敏捷的人,可是現在的他卻像是一個患了老年癡呆症的患者,經常走神。這三天的時間裏,他的頭疼發作的時間越來越短,每一次發作都會疼得死去活來。最嚴重的一次,他甚至痛到大小便失禁。

審訊室外,吳文博和幾個同事隔窗看著審訊室裏的宋軍。陳正義也在,他還帶來了一個腦全科主任醫師,以及一個護士。

“陳院長,查不出他得了什麽病嗎?”吳文博問道。

陳正義說道:“查不出來,他的血液裏沒有任何毒素成分,可他的大腦卻正在腐爛。我們找不到病因,也就沒法治療。我估計,他活不到上法庭的那一天。”

吳文博皺起了眉頭。

一個警司說道:“吳督,宋軍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凶氣也都找到了,第一現場也找到了,並收獲了很多宋軍殺人的證據,他上不上法庭是一個結果。”

吳文博歎了一口氣,“話是這麽說,可是……”

抓到了罪犯卻不能讓他上法庭,感覺不完美。

“對了,查到那個舉報電話的主人身份了嗎?”吳文博忽然想起了這件事。

一個警察說道:“報告吳督,查到了,但號碼是北都的一個居民的,他說那個號碼他幾年都沒用過了,都忘記了。”

“是個男人?”

“是個男人。”

吳文博的眉頭皺得更高了,他明明記得打電話的是個女人,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查到的卻是一個男人。這件事有好些他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這個號碼,比如宋軍的臉病因都查不出來的頭疼病。

這時一個警察走了過來,“報告吳督,周櫻的母親來了,說是要見一見宋軍,要我帶人過來還是讓人回去?”

吳文博略微想了一下,“把人帶過來吧,這家夥活不到上法庭的時間,讓死者家屬看一看也算是一點點公道了。”

幾分鍾後,周櫻的母親在一個女警的攙扶下愛到了審訊室外,不過三天的時間,她的頭上又添了許多白發,蒼老了許多。她走路的樣子顫顫巍巍,整個人沒有半點精神。

吳文博上去攙扶住了周櫻的母親,溫聲說道:“老阿姨,罪犯就在裏麵,你看看他吧。”

周櫻的母親抬起頭,看著坐在審訊室裏的宋軍,突然情緒失控,發瘋似的去砸鋼化玻璃,一邊嘶吼道:“畜牲!畜牲啊!你還我櫻子命來啊……嗚嗚嗚……”

嘶吼之後便是哭聲。

哭泣,這是善良的女人唯一的武器。

吳文博安慰道:“老阿姨,你節哀順變吧,你女兒也希望你好好的,你千萬要保重身體。凶手已經抓到了,他會受到法律的製裁,你女兒也可以安息了。”

周櫻的母親哽咽地道:“為什麽不槍斃他?為什麽不槍斃他啊……我的女兒啊……”

吳文博也無計可施了,麵對這種情況他也沒轍了。

就在這時,審訊室裏坐在椅子上的宋軍突然慘叫了一聲,用手抱著他的頭,狠狠的撞擊著桌子。負責審問做筆記的警察慌忙起身,繞到他的身後抱住了他的頭,可是他的慘叫聲卻更淒厲了。

審訊室是隔音的,裏麵聽不見外麵的聲音,可外麵卻可以通過揚聲器聽到裏麵的聲音。

宋軍的慘叫聲通過揚聲器傳了出來,周櫻的母親頓時止住了哭聲,驚訝的看著審訊室裏的宋軍。

陳正義帶來的那個腦全科主任醫師帶著護士就往審訊室的門口跑去,周櫻的母親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忽然伸手抓住了護士的手,緊張地道:“不許救那個畜生!不許救他!”

那個護士不敢伸手去推周櫻的母親,一時間愣在了當場。

腦全科主任醫師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他推開門衝了進去,伸手去撐宋軍的眼皮,要檢查宋軍的瞳孔。

“啊——”宋軍突然一聲殺豬般的慘叫,猛一揚脖子,撞開抱著他的頭的警察,然後摔倒在了地上。

他的雙腿不停的蹬著地,用頭磨蹭地麵,頭皮磨掉了,鮮血淋淋,他的嘴裏也不斷發出哀嚎的聲音,“痛、痛……好痛啊……啊啊啊!”

腦全科主任醫師忽然又跑了出來,“病人的情況很危險,要叫急救車送醫院檢查治療。”

吳文博點了一下頭。

陳正義跟著就掏出了手機叫急救車過來。

這個突然的情況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亂的境地,唯有周櫻的母親卻很平靜。她直盯盯的看著蜷縮在地上蹬腿,用頭蹭地麵的宋軍,她的淚眼裏漸漸的浮現出了興奮的光芒,她的嘴裏也念叨著什麽,可是沒人能聽清楚。

心病還須心藥醫,宋軍的受苦和死亡就是她的心藥。如果她沒有看見這一幕,她心中的怨氣和恨就會像病毒一樣侵蝕她的身心,她也會生病,然後死去。這口怨氣一出,失去女兒的悲痛固然還會存在,可是那就要好得多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救我……好疼……我的腦袋……好痛……”宋軍的褲襠已經濕了一大片,審訊室裏也彌漫著一股屎尿的臭味,他又失禁了。

漸漸的,宋軍的哀嚎聲越來越微弱,掙紮的動作也越來越小。不等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急救車趕過來,他就徹底靜止了下來。

腦全科主任醫師上前去摸了一下宋軍的頸動脈,然後又撐開宋軍的眼皮看了一下瞳孔。

宋軍的瞳孔正在快速渙散。

腦全科主任醫師走了出來,“他死了。”

所有的警察都沉默了,這太離奇了。

突然,周櫻的母親突然一邊哭,一邊笑,“櫻子,你看見了嗎?害了你的畜生已經死啦,一定是你在天之靈報應了他對不對?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十幾分鍾後,一個女警攙扶著周櫻的母親走出警察局,扶著她準備上車。一個青衣女子走了過來,手裏提著一隻袋子,袋子上印著“神州慈善公司”的字樣。

青衣女子來到周櫻母親的身前,二話沒說就將手中的袋子塞到了周櫻的母親手中。

“姑娘,你這是……”周櫻的母親詫異的看著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淡淡一笑,“老阿姨,你的女兒生前在我們公司買過一份慈善保險,這是她應得的賠償款,你收下吧。”

周櫻的母親打開袋子看了一眼,裏麵裝了滿滿一袋子的錢,她頓時驚呆了,“這……我怎麽沒聽櫻子說過她買過什麽保險?”

青衣女子抬手指了一下天,笑著說道:“有些事天知道就行了。”

留下這句話,她轉身就走。

周櫻的母親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一片晴朗,陽光普照。她跟著又將視線移到了那個青衣女子的背影上,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視線卻邁過了青衣女子的背影,落在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電瓶車上。

那輛電瓶車上坐著一個青年,正對她微笑,那笑容親切,如陽光一般溫暖。這一刹那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

青衣女子跨上電瓶車,男子騎著車走了。

周櫻的母親卻連青衣女子和那個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替天行道,何須留名?

“寧哥哥,原來做好事的感覺這麽好。”天道號電瓶車上,青追說道。她就是那個青衣女子。

寧濤笑著說道:“那以後你就多做好事,減輕身上的罪孽。”

“嗯!”青追抱緊了寧濤的腰,整個人都貼到了她的背上。

寧濤有一種同時被兩塊烙鐵燙了一下的感覺,天道號電瓶車的自動手刹也拉了起來。

沒騎多遠寧濤便刹停了車,一個白衣女子從一家銀行裏走了出來,也不說話,過來之後長腿一抬就爬上了車。

一上車白婧便嘮叨了起來,“神州慈善公司的啟動資金就隻有一百萬,你們倆一次就捐了二十萬,是不是想公司倒閉啊?做慈善也不是這樣做的吧,沒一分錢收入,花錢還大方。”

青追笑著說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花了就花了,開心最重要。”

白婧一巴掌就拍在了青追的後腦勺上,“你果然隻適合在家裏給你男人熬粥、洗衣服和帶孩子,在經商和管理公司上,你連一個小學生都不如。”

寧濤苦笑道:“白姐姐你說那麽是想要美香膏把愛,回頭我就給你煉製美香膏,你拿去賺錢不就行了嗎?”

“這還差不多。”白婧笑了。

寧濤擰了一把電門,天道號電瓶車駛入車道,快速前行。

“寧兄弟,我們現在去哪?”白婧問。

寧濤說道:“先回劍閣村,你和殷前輩可以待在劍閣洞府,青追和我可以在陽光孤兒院住幾天。蘇雅給我找了十幾個身有善念功德的病人,我得在這幾天的時間裏診治完。另外,你和殷前輩也做好準備,今天晚上我們去陰月人的遺跡。”

“我要做些什麽準備?”青追問。

寧濤說道:“你準備一隻電筒就行了。”

青追說道:“嗯,回去我就去買一隻電筒。”

白婧忽然插嘴說道:“妹妹,你不是有一隻電筒嗎?還去買什麽電筒。”

青追訝然地道:“我什麽時候有電筒了,我怎麽不知道?”

白婧說道:“你那隻電筒還沒用過,估計是沒電池吧。”

寧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