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米亞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我越來越覺得我已經……”

寧濤忽然打斷了她的話:“你不要說了!”

他預感到她要說什麽了,可他不想聽見,更接受不了。

可是希米亞還是說了出來:“夫君,麵對現實吧,我其實已經死了。”

這就是寧濤不願意聽到的話,可事實似乎又擺在他的麵前,不管他又多麽的不願意,它都擺在他的麵前。

“放我走吧……”希米亞的聲音很虛弱,“你能原諒我,我也見到了寧丹妮,我並沒有什麽遺憾。”

寧濤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痛苦:“你別說了!這不是真的,你沒有死!你不是說要和我一起去殺無,實現你的救贖嗎?”

兩顆眼淚從希米亞的眼眶之中滾落了下來,她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我想與你在一起,可是……”

她說不下去了。

金色神雲降落在了東山部的木樓前的空地上。

一個個東山人從房屋之中走了出來,正在幹活的也停下了手中的活,抬頭看天。

“發生了什麽?”

“這景象從來沒有見過啊。”

“這是至高天神廟要提前出現了嗎?”

東山人議論紛紛,有人緊張,有人敬畏,有人好奇,有人充滿了期待。他們應該恐懼,可是沒人對此異象感到害怕。

東山波麗從木樓之中跑了出來,大神喊道:“偉大的至高天神就要降臨啦,大家都到這裏來拜神啊!”

她的聲音洪亮,整個部落都能聽見。

一個個東山人從不同的方向往這邊聚集過來,空地上的人也一早就跪了下去,口中嘀嘀咕咕,虔誠的祈禱至高天神的賜福和庇佑。

就這麽一點時間裏,希米亞已經回複了過來。寧濤注入到她身體之中的純淨的符力能量又讓她的身體變得豐滿結實了,甚至比受傷之前的狀態還要好。剛才,她就像是一個焉氣的娃娃,寧濤是一隻充氣的氣筒,給她打鼓起來了。

“夫君,我沒事了,不用管我,如果無現身,你隻管去殺他。”希米亞說。

寧濤這才鬆開她的手,他站了起來,抬頭看著天空。

夏之月已經小了許多,隻剩下薄薄一片了。可無的至高天神廟還是沒有出現,無也沒有出現。

東山波麗跪了下去,回頭看了寧濤和希米亞一眼,緊張地道:“兩位大神,你們怎麽還站著,快跪下,偉大的至高天神就要現身了!”

寧濤卻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他的心裏亂透了。

更多的東山人湧到了空地上,紛紛跪了下去,準備膜拜即將現身的無。

在東山波麗和東山人的眼裏,寧濤和希米亞雖然也是神靈,可並不是他們的神。他們信仰的是至高天神無,別的神靈根本就不可能取代無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這也是東山波麗如此緊張,讓寧濤和希米亞也跪下拜無的原因。

“兩位大神,你們快跪下啊!”東山波麗催促道。

希米亞本來沒想回應東山波麗的,這個時候也不耐煩了,她嗬斥了一句:“你給我閉嘴!我夫君才是這個宇宙之中最至高的神,你們讓我和我夫君拜那個家夥,你再敢說一句,我滅了你們!”

東山波麗頓時愣在了當場,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來。

一個東山老人卻激動地道:“瀆神啊,你們這是瀆神啊!你們快跪下,不然會招來神罰的啊!”

希米亞眉頭一皺,邁步向那個老人走去。

寧濤拉住了她:“不要。就算你殺光他們又有什麽用?”

希米亞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她這生就隻有兩個男人能讓她服從,一個是無,另一個就是寧濤。

就在這時天上的夏之月突然消失,金色的陽光照射了下來,這個山穀周邊的山峰、森林如烈日下的冰雪一樣快速消融。

金色的陽光也照進了山穀之中,東山部落的建築在陽光下蒸發出一個個天之符文,原本好端端的屋頂轉眼就變薄了。一個個東山人也不例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身體都在地上分解,化作一個個天之符文在虛空之中飛舞。

然而,更詭異的是,那些東山人卻無比的激動。

“這是偉大的至高天神要召喚我們了啊!”

“偉大的至高天神啊,我就要見到你啦!”

寧濤本來是想將混沌之印的能量護罩擴散開去的,可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那麽做。

這些東山人對我的信仰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他救下他們又有什麽意義?更何況,這個空間世界正在毀滅,他們是這個空間世界裏的卑微的符文生命,就算他救下了他們,他又將如何安置他們?

唯一一個清醒的東山人是東山波麗,她看到族人一個個正在“融化”,還有部落裏的建築,遠處的山峰也都在“融化”,恰好跪在木樓前,還有一片陰影籠罩著的她頓時緊張了起來。她從地上站了起來,環視四周,忽然大聲吼道:“大家快去聖地躲起來!快啊!”

可是已經遲了,那些跪在空曠處的東山人已經被分解成了一個個淡淡的影子,一轉眼就連影子都消失了。

有幾個躲在陰影處的東山人縱身一躍,跳蚤一般跳起幾百米的高度,可身體一接觸天神星的金光就快速“融化”,不等雙腳落在地上,整個人都沒有了。

“兩位大神,求求你救救我的族人!”東山波麗哀求道。

寧濤並沒有回應。

希米亞忽然從混沌之印的能量護罩之中衝了出去,瞬息間便衝到了東山波麗的身邊,一把摟住了她的腰,然後雙腳在地上一點,又往混沌之印的能量護罩之中倒飛回來。

不等她飛起來,寧濤神念一動,混沌之印能量護罩擴展開去,將希米亞和東山波麗,還有幾個部落小孩,幾個青年男女籠罩了起來。

可即便是如此短暫的時間,東山波麗和幸存的十來個東山人還是受了傷,尤其是幾個孩子,情況看上去特別糟糕。

可寧濤最先去救治的卻是希米亞。

不過沒等他開口,希米亞就說道:“不用管我,先救孩子吧。”

寧濤微微愣了一下,他是真沒想到,在這件事裏最先動慈悲心的是希米亞,而不是他。

可這不是他殘忍,而是他把問題看透徹了。救下這些東山人,隻不過是讓他們承受一下失去親人和家園的痛苦之後,然後再去死。

不過,他還是滿足了希米亞的要求,權當是幫她贖罪好了。

寧濤跟著釋放出純淨的符力能量,每個孩子的身上紮一下,留下一點。那幾個受傷的青年男女也不例外,他也用符力能量治療了一下。

東山波麗癱倒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這是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希米亞冷哼了一聲,聲音冰冷:“為什麽?你還沒清醒過來嗎?你們信仰的神要殺了你們,你們認為是他的子民,是他的嘴虔誠的信徒,可在他的眼裏,你們不過是一群可以隨便一腳踩死的螻蟻!”

“不……不……這不是真的……”東山波麗使勁的搖著頭,似乎想把希米亞的聲音從她的腦海之中趕出去。

寧濤來到了東山波麗的身邊,本來想抓住她的手給她治療,可想到希米亞就站在旁邊,為了避嫌,他跟著縮回了去抓手的手,隔空給東山波麗注入了一點符力能量。

他的動作就像是打針,他的手掌就是針筒,熟練的將金色的符力能量飆在了東山波麗的臉上。

金色的符力能量轉眼就融入了東山波麗的身體之中,她的虛弱感轉眼就小時了,被氣筒打鼓起來的即時感尤為明顯。

不是每一滴符力能量都是送子神的符力能量,須得是造化之印煉化出來的純淨的符力能量才有打氣筒般的療效。希米亞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她的符力能量也是通過10修煉得來的,可她的符力能量卻連她自己都治不了。

給東山波麗飆了一股金湯般的符力能量之後,寧濤就沒去管她了,他伸手抓住了希米亞的手,給她的身體之中渡入了一股符力能量。

希米亞的心中一片感動:“夫君,我沒事,剛才我是從陰影之中衝過來的,那金光隻是照了我一下。”

寧濤說道:“那也要治。”

希米亞苦笑了一下:“你何必這麽執著?與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我人生之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我很滿足,我沒有什麽遺憾。”

寧濤瞪了她一眼:“以後不要再在我麵前說這樣的話了,對了,為什麽要救東山人?”

他轉移了話題。

希米亞看了蜷縮在地上哭泣的東山波麗,然後說道:“之前我並不想救他們,可是聽到東山波麗求救,我就改變主意了,計算這是我的贖罪之旅的一部分吧。”

寧濤笑了笑:“寧丹妮知道了會很高興的,她也會為她的媽媽感到驕傲。”

聽到寧丹妮這個名字,希米亞的嘴角自然而然的就露出了一絲笑容。她想到了寧丹妮,她就笑了,心中一片柔軟。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深處突然出現了一個強烈的能量波動。

一片陰影忽然籠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