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沒有狐姬先是認他做幹爹,然後又給他喝了狐仙酒成了他的女人的事情,寧濤或許會答應,至少會考慮考慮。可是有了這事,他認為幹爹義子義女什麽什麽的是最不靠譜的關係。

狐姬也不可能答應啊,她這才叫了幹爹幾天就鑽進了幹爹的被窩,現在怎麽可能又要叫神舟幹爹?那要是拜了神舟做幹爹,回到葬仙城她又得叫寧濤幹爹,還要叫神舟幹爺爺?這輩分本來就夠亂的了,這麽一來就亂的一塌糊塗了。

“不行。”寧濤說。

“不行。”狐姬說。

這對野鴛鴦幾乎是異口同聲,斷然拒絕。

“老夫是見你們兩個骨骼清奇才想收為義子義女,這可是你們的造化,怎麽不行?”神舟哪裏知道這其中的故事。

寧濤說道:“我是要成為神的男人,我拜你為幹爹,將來上了神山我的臉往哪裏放?不行不行,我堅決不答應。”

本來沒想要裝逼的,可是這個逼必須裝。

神舟說道:“不答應就不答應吧,這樣吧,老夫這船缺一個船家,你就來做個船家怎麽樣?”

船家不就是船長嗎?

寧濤的嘴角不禁浮出了一絲笑意,這神舟也是把麵子看得比命還要重要的存在。他心裏明白卻不說破,笑著說道:“好吧,我同意。”

“那個……是老夫雇了你,不是你雇了老夫,對不對?”神舟強調了一句。

狐姬要說句什麽,寧濤拉住了她的手,麵帶微笑:“行,我沒有問題。”

狐姬伸手掐了一把寧濤的腰。

寧濤假裝不知道。

女人會討價還價固然是好事,不過有時候也會起反作用。這神舟其實已經承認追隨他了,名分什麽的其實並不重要,太過計較的話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了。

“那老夫這就起身。”神舟說。

“起身?”寧濤好奇地道:“前輩說的是什麽意思?”

神舟說道:“跟你走啊,不起身老夫怎麽走?”

話音落下,青翠的樹枝,樹葉還有樹根,快速的往回收,樹幹卻要快速的往上長,這個過程中船身劇烈搖晃一塊塊船板分崩離析,化為木料回到樹幹之中。

寧濤慌忙拉著狐姬離開了船長室。

天賜天生床和肉中槍還在甲板上,槍撐著床,一個傘的形狀。

寧濤探手一招收了天賜天生床和肉中槍,然後跳下了船。他和狐姬的雙腳剛剛落地,那艘巨大的三桅帆船已經消失了,一棵十幾米高的大樹憑空出現,樹幹蒼老,枝條繁多,可樹葉卻少的可憐,看上去光禿禿的。整棵樹的樹幹需要兩人合抱才能抱住,以至於給人一個身大頭小的感覺,就像是非洲大地上的麵包樹。

樹幹三分之二處有一張人臉,滿是皺紋,幹巴巴的,正是船長室裏的那張人臉。它的雙手是兩根粗大的樹枝,它的腳是說不清的樹根,看上去像人,但又絕對不是人。

這神舟其實就是一個樹妖,但又比所有的樹妖厲害,因為它是生在神山長在神山的天生妖。它不是神,卻又可以化身神器,它又不是一般的神器,因為它是活的。總之,它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存在,恐怕也隻有神山那種地方才會孕育出來。

狐姬也看得目瞪口呆,她仙人也沒有想到神舟會是這樣一個神舟。

這其實才是神舟真正的樣子。

“嗬……好久都沒有這樣舒活筋骨了,好舒服啊。”神舟說,它的樹枝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音。

寧濤說道:“前輩,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麽事?”神舟繼續活動筋骨。

寧濤說道:“我們來之前我獲得情報,希米亞的後裔菲利普斯要來這裏,他的目標是你,還有那塊石頭。他或許還有什麽別的不可告人目的,但是我不清楚。總之一句話,他是敵人,不是朋友。所以,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

“希米亞女神的後裔?”神舟那張皺巴巴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困惑的表情,“老夫記得她並沒有嫁給誰,她怎麽會有後裔?”

寧濤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必須離開這裏,前輩能走嗎?”

神舟說道:“這茫茫宇宙,三界各地老夫來去自如,你居然問老夫能不能走?你說個地兒,老夫瞬間就能過去。”

寧濤正要說話,狐姬搶在了他前麵,指著南山說道:“前輩,我們先上那座山峰,我的洞府就在那裏。”

神舟不屑地道:“老夫以為是多麽遠的地方,就那座山老夫瞬息可到,老夫先去那山上等你們。”

話音落下,神舟拔地而起,萬千樹根閃閃發光,一條條能量根須投向了南山。忽然,那些能量根須拉著它飛向了南山,眨眼就看不見了。

寧濤和狐姬看得目瞪口呆。

這神舟化身為船的時候這樣飛倒不至於讓兩人這麽驚訝,可是以樹的形態這樣飛,這就有點接受不了了。

好半晌,兩人才回過神來。

寧濤說道:“我原想是回到葬仙城,那裏更安全,你怎麽……你怎麽讓神舟去南山?”

他剛才就想問她,結果神舟當著他的麵表演大樹飛行,打亂了他的思路。

狐姬一臉幽怨的看著他:“你不是說天人集結大軍,最快也要七日才能來攻打葬仙城嗎?這才第二日,你這麽著急回去幹什麽?你是想家裏的那三個女人了吧?”

寧濤:“……”

狐姬接著說道:“昨日才算成親,現在就要回去,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寧濤被她說得頭疼,伸手攬住了她的腰,笑著說道:“我哪有想那麽多,我不過是覺得回葬仙城更安全一些而已。你不想現在回去,那我們就在這裏多住一兩日也可以。”

狐姬的嘴角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嘴上卻還是那幽怨的聲音兒:“我把最珍貴的東西給了你,你要是對我不好……那我可就要傷心死了。”

寧濤伸手在肉最厚的地方掐了一下:“你還記得你讀小學的時候不聽話,我是怎麽收拾你的嗎?你再胡思亂想,我打你屁股啊!”

狐姬咯咯笑出了聲來:“原來你還記得這些事情,你羞還是不羞?”

寧濤笑著說道:“那個時候你就是一個小屁孩,我羞什麽羞?”

狐姬湊了過來:“原來你還有這樣的癖好,你要是喜歡,待會兒回去之後我讓你打個夠。”

寧濤:“……”

這狐狸精真是要命啊。

不過被她這麽一鬧,之前的緊張煙消雲散了,回家的心思也尋不見了。

有些事情還真是不能這麽糊裏糊塗的就過去了,他得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阿濤,我們回去吧。”狐姬說,她的一顆心已經飛回去了。

寧濤四下看了看,說道:“我們去村子裏看看再回去吧,反正距離天亮還早。那石頭雖然被我收進了大日葫蘆,可不弄清楚它是什麽,我的心裏不踏實。將來萬一它再跑出來把人變成了石頭,那可就糟糕了。”

“好吧,那我們就去看看。”狐姬挽住了寧濤的胳膊。

兩人相來時的路走去,很快就到了那對母子的房子。

寧濤在院門前停下了腳步,移目看去,那女人還抱著那孩子在院子裏喂雞,也還是石頭,並沒有因為光線的消失而恢複原樣。

在來之前他想象說那樣的可能,那塊石頭和石頭的光線消失了,法律也就不存在了,這裏的被石化的人就會恢複原樣。這就像是那神話之中的美杜莎,被她的眼睛看到的人就會變成石頭,可是砍了她的頭,變成石頭的人就會變回來。要是那些石頭人都變回來來,那幾個進入大碑穀探險尋寶的天人身上肯定有有價值的線索,這就是他想回來看看的目的。

現在看來神話畢竟是神話,是他想多了。

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想進去看看。

院門並沒有關,他直接走了進去,來到了那對母子的身邊。

那對母子並沒有任何反應,無論從什麽角度去看,她們都隻是石頭人。包括地上的小雞,那也是石頭小雞。

“那石頭好生邪惡,天人要那石頭幹什麽?”狐姬若有所思地道。

寧濤想了一下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聽神州講的故事,大塊石頭的確與天人有關,我甚至懷疑……”

“懷疑什麽?”

寧濤說道:“我懷疑是那希米亞坑了神舟,這件事或許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菲利普斯可能知道,到時候一定要抓住他。”狐姬說。

寧濤笑了笑:“那可是天人的天仙啊,天人因為身體結構不同,又是仙界的原住民,血脈也不同,他們的仙人比我們的仙人更厲害,那個菲利普斯既然是天人的仙王,那實力一定深不可測,其實想抓就能抓住的。”

狐姬對他一笑:“我的阿濤最厲害,一定能抓住的。”

又開始吹夫了。

瞎扯了兩句,寧濤收起了打情罵俏的心思,他伸手碰了一下那女人的胳膊。卻就在他的手指觸碰到那個女人的胳膊的時候,那女人忽然崩塌了,連在她懷裏的孩子一起化成一粒粒石粉灑落在地上。

曾經的兩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徹徹底底的消失了,就連作為石頭的痕跡也都不複存在了。

“我們回去吧。”寧濤說。

“嗯。”狐姬輕輕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