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腸小徑到了盡頭,殘缺不全的石碑上刻著“大碗村”三個字,模糊不清。幾百年前,是不是真有一夥明朝將士在這青龍山落草為寇,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沒有史料記載,也沒有民間藝人口口相傳,早已無從考證。

“這裏就是大碗村。”寧濤說。

青追吐出了舌頭,顫了幾下,一臉嚴肅的表情,“這裏有妖氣。”

“這說明他在這裏,走吧,我們見見他。”寧濤邁過石碑向村子裏走去。

“要殺他嗎?”青追跟著寧濤走。

寧濤湊到了她的耳邊,“到時候看情況。”

青追點了點頭。

寧濤提著小藥箱向村子中心走去。上次來的時候是夜裏,看得並不是很清楚。這一次是白天,這個村子更為清晰的呈現在眼前,到處都是裂開的牆壁,掉瓦的屋頂,野草在庭院裏甚至是屋頂瘋長,一片衰敗的景象。

“遙想當年,那一群好漢就在這裏大碗吃肉,大碗喝酒,摟著女人唱歌,孩子們在這裏嬉笑打鬧。那一切就好像是在昨天,我一閉眼還能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聽到他們唱歌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裏,一個穿著黑色長袍,戴著兜帽的男子從沒有屋頂的石屋之中走了出來。

殷墨藍還是那個殷墨藍,他的手裏也還拿著一隻哈根達斯冰激淩。

這裏沒有電,更沒有賣冷飲的小店,寧濤是真心好奇他的冰激淩是從哪裏來的。

寧濤和青追在石屋對麵的空地上停下了腳步。

那塊空地上,被殷墨藍一頭撞過的地方赫然留下了一個人頭大小的坑,裂痕如蛛網一般向周圍的石板地麵延伸。

看到這個坑,寧濤找到他畫下的那隻血鎖為什麽會消失的原因了。現在看來,他隻要再延遲哪怕一秒鍾帶走林清華,殷墨藍就跟會跟著他追進天外診所。

青追的指甲悄悄變長,綠芒閃閃。

殷墨藍的視線也落在了青追的身上,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你居然帶你一個蛇妖過來,你是來殺我的,還是談事的?”

“嘶!”青追的一雙眼睛瞬間碧綠,眼眸之中凶光畢露。殷墨藍這樣跟寧濤說話,這對她來說不可接受。

殷墨藍一步踏出石屋,腳下灰塵飛揚,他的腳就像是踩進了豆腐裏一樣,赫然嵌入地麵,在堅硬的石板地上留下了一個深及腳背的坑!

他本是明朝的錦衣衛千戶,幾百年前就是武功高強之人,後來成了妖,再練幾百年,他的功夫之強豈是一般人所能想象!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了。

寧濤說道:“青追,把爪子收起來。”

青追的利爪收了回去,可仍然保持著戒備和警惕。

殷墨藍又走了一步,這一步地上沒有留下腳印,這似乎是給青追收回蛇爪的一個回應。

寧濤說道:“我們也別說廢話了,一個星期前你威脅我,我心裏很不舒服,這會影響我們接下來的談判。這樣吧,我們打一架,然後再談,怎麽樣?”

殷墨藍微微愣了一下,他的視線又移到了青追的身上。她的爪子和她的毒都讓他感到忌憚,可寧濤這個對手他卻並不放在眼裏,一個修真醫生而已,由醫入道,而他是由武入道。真要打,他有一拳頭就能將寧濤撂倒在地上的自信。可要是加上青追,結果就不是他想掌控就能掌控得了的了。

寧濤看穿了殷墨藍的心思,淡然一笑,“不用擔心,隻是我和你打,青追不會出手。”

青追有些擔憂地道:“寧哥哥……”

寧濤輕輕拍了一下青追的肩,“放心吧,路上我跟你說過什麽?我不會有事的,待會兒你別插手。”

青追點了一下頭。來時的路上,她問寧濤為什麽故意挨打的時候,寧濤已經將他學了隨便挨和貓爪拳的事情告訴了她。可是之前毆打他的都是一些普通人,而現在麵對的卻是一個武妖,她的心裏就難免擔心了。

“哈哈哈!”殷墨藍放聲大笑道:“你還真是一個狂妄的家夥,你帶一個蛇妖來我的地盤,還敢挑釁我。也好,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打服你,老老實實給我煉丹!”

寧濤淡淡地道:“打完再說,還有,把冰激淩放下吧,打起來掉地上可惜了。”

吧嗒!

寧濤剛剛說冰激淩,殷墨藍就將冰激淩扔在了他麵前的地上。

一言不合就扔冰激淩,這也是殷墨藍的風格。前後兩次發生這種事情,給人的感覺,他拿著冰激淩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扔。

寧濤聳了一下肩,“幼稚。”

殷墨藍的腳下突然一動,整個身體離地而起,飛掠過好幾米遠的距離,腰身一擰,旋身一腿踹向了寧濤的胸膛。

這個過程看似複雜,可一秒鍾不到的時間就結束了。

寧濤有躲閃的時間和空間,可他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睜睜的看著殷墨藍撲向他,然後旋身一腳。

嘭!

殷墨藍的右腳轟在了寧濤的胸膛上,他的身體也斷線風箏一般飛了起來,撞在空地旁邊的一堵石牆上。

嘩啦!

石牆崩塌,寧濤掉在了地上,撲卷而起的灰塵眨眼就將他淹沒了。

“呸!”殷墨藍往地上啐了一口,“就這點實力也敢挑戰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青追著急地向那堵垮塌的石牆跑去,卻沒等她多跑兩步,撲卷的濃沉之中突然站起一個人影來,她跟著刹停了身形,驚訝地看著那個人影。

寧濤從濃塵之中走了出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淡淡地道:“殷墨藍,你也不過如此嘛,再來!”

殷墨藍怒吼了一聲,飛身而起,雙臂展開,蒼鷹搏兔!

寧濤卻還在拍灰。

下一秒鍾,殷墨藍的雙爪扣住了寧濤的雙肩,他的雙腿也蹬在了寧濤的胸膛上。

那一刹那間,寧濤的靈力氣囊點對點浮現,化解百分之六十的打擊,轉移百分之三十的打擊,隻有百分之十作用到他的身上。而即便是這百分之十,麵對的卻是他的肌肉與骨骼,還有特種靈力!

雖然有傷害,可這樣的傷害——隨便挨!

轟!

寧濤的身後暴起一團石磚的碎塊,彈片一般向四麵八方飛射出去,堅硬的石板地麵上也多了一條條裂痕。這些,都是寧濤的靈力氣囊轉移到地麵上的來自殷墨藍的攻擊力。

“去死吧!”殷墨藍惱羞成怒,扣住寧濤肩膀的“鷹爪”鬆開,他的雙腳在寧濤的胸膛上一蹬。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寧濤的右拳揮出,紮進殷墨藍的雙腿之間,瞬間打出了四拳!

兩人的身體同時離開地麵,往後飛去。

寧濤飛出十幾米遠才墜落地上。

殷墨藍後飛幾米落地,沒有倒下,可雙腳落地的時候他下意識的貓了一下腰,一隻手也捂在了雙腿之間的位置上,嘴巴微裂,眉頭緊蹙。

蛋疼,永遠是一個男人無法承受的痛。這一點,即便是他這樣的武妖也不例外。

寧濤又從地上站了起來,貓拳的威力雖然很小,可勝在夠快。剛才那四拳,如果是打在殷墨藍的胸膛上或者小腹上,對殷墨藍不會造成什麽影響,可打在殷墨藍的蛋上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寧濤緩緩抬起右手,右手輕握,食指探出,然後勾了一下,“再來。”

“去死吧!”殷墨藍一聲怒吼,兩步衝刺,七八米的距離瞬間被他甩在了身後,然後一躍而起,整個人炮彈一般撞向了寧濤。也就在身體扔出去的那一刹那間,他的左右雙拳同時推出,帶著撕裂虛空的聲響,雷霆萬鈞般的轟響了寧濤的胸膛。

同一時間,寧濤又是四拳打出。

嘭!

寧濤的身體再次離地飛起。

殷墨藍也捂住了他的左眼。

砰!

寧濤轟然砸落在了地上,然後又站了起來。

殷墨藍也鬆開了他的捂著左眼的手,他的左眼卻出現了一個青黑的眼圈。他打寧濤兩拳,寧濤打他四拳,那四拳拳都打在了他的左眼上。

不過寧濤也受了一點傷,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可他連擦都懶得去擦,輕微的內傷,他的特種靈力很快就會搞定。他又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勾了勾,“你不是看不起醫生嗎?再來。”

“吼!”殷墨藍再次撲了上去。

兩人的身體糾纏在了一起。

殷墨藍近身纏鬥,由武入道的他當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打得寧濤毫無還手之力。可是這對於寧濤來說卻是求之不得的,殷墨藍發瘋似的攻擊他,等於是在幫他俢練“隨便挨”。殷墨藍打一拳,那效果勝過之前那些拆遷工人圍毆他幾十下。殷墨藍進攻得越狠,他的靈力氣囊就運行得越順暢,也越來越強——百煉成鋼!

不過,他也不是一直挨,瞅準機會就給殷墨藍幾拳,專打眼睛和雙腿之間的那個要害。貓爪拳威力小,可攻擊要害卻能收到很好的效果。

幾分鍾後……

殷墨藍突然後躍,落在了幾米開外的地方。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沒有剛才那般威風了,兩隻眼圈烏黑,雙腿也夾得緊緊的。就他這個情況,恐怕就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寧濤打了他的眼睛和下麵那個地方多少拳了。再這樣打下去,眼睛大概不至於瞎掉,可蛋碎不碎就不知道了。

寧濤滿嘴是血,身上的衣服和褲子被打得稀爛,看上去被揍得很慘,可是他的精氣神卻明顯比殷墨藍好得多。

寧濤淡淡地道:“殷墨藍,你還想在我的麵前充什麽高人嗎?你想打的話,我還可以陪你玩玩。”

殷墨藍探手一招,他身後的石屋裏突然飛出一把帶鞘的繡春刀。這一場打下來,他已經知道寧濤的弱點了,鈍擊傷害傷不了寧濤的根本,但銳器傷害寧濤卻不能防!

“嘶!”青追突然亮出蛇爪,眼神凶惡,上身前傾,一副要跟殷墨藍拚命的架勢。

寧濤伸手進快要爛掉的褲兜裏,掏出了一隻小鹿皮套子,然後又從套子中抽出了一根藍色的天針,他的聲音也轉冷了,“殷墨藍,隻要你一拔刀,那我們就真的是敵人了。你能不能打得過青追,我們暫且不談。而我要告訴你,隻要你中了我的天針惡疾,你今天得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