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降臨,海風還在卷著海浪拍打著沙灘,時而一層層地漫上來,接著又退回去。臨海客棧內燈火通明,這裏已沒有日夜之分,隻要你有銀子,你就可以在這裏縱情玩樂,卸下所有的煩惱,就算你在江湖中惹下是非,這裏也絕對是個好的避難所,因為在這裏,人們已達成了一條約定,在客棧裏麵絕不動手,出了客棧的門,所發生任何事,也沒有人管,除非有些不懂規紀的莽漢,丁焰就是這樣的人,這種人往往受起罪來也比較難受,而且還會死得不明不白。

丁焰被拉上來的時候,早已氣絕了,模樣十分的恐怖,眼睛睜得圓圓的,肚子也脹了起來,但他真正的死因卻不是被水淹死,致命的傷口在咽喉處,一條細小的劍痕,這劍痕雖小,但準確無比,一劍封喉。

在江湖中,使劍之人甚多,但能刺出那一劍的,又有幾個?

用劍作為兵器的人,多數卓雅不凡,這當然也是因為劍術博奧精深,舞之者形趨灑脫,但花架子也較多,較之使刀者,則缺少一種霸氣。

但剛才的那一劍,雖沒有人見著,但據一些劍客的鑒析,無疑稱得上完美,當你要用劍殺一個人時,方法有多種,你可以直劈、揮劃、急刺,這些招式雖常用,而對於真正用劍的人而言,卻是鄙夷的,他們所追求的就是意劍合一,劍隨意動,舞之如天女散花,在要奪人性命的那一劍,也得在刺出的角度、時間、位置上絕對的精確,好像這一劍的刺出在刺入體內的那一刻就立即氣絕,無需第二劍。

燈盞亮如白,歡語破夜宵。波光美酒裏,舉杯已忘塵。

今晚客棧裏客人著實不少,陸續地有人離去,也不斷地有人進來,人們在盡情地喝酒,早已把剛才發生的事拋到腦後去了。這時,走進來一位客人,全身黑衣,連披著的披風也是黑色的,手裏握著一把同樣黑的彎刀,腰挺得直直地,麵白如紙,正一步步地走了進來,在角落的一張桌子上坐下,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謝恩把刀放在桌麵上,店小二走過來倒茶,問道:“客官,要點什麽?”

謝恩道:“隨便弄點吃的來,另加一壺酒,布置好一間房,今晚在這裏過夜。”

小二道:“好咧,馬上就來。”

這些天,謝恩都在追尋著仇家,但卻沒一點頭緒,每次想起那夜,心裏的憎恨就加一分,湧起一絲焦急的煩躁,但長期的生活磨難,也使他養成了常人難以擁有的忍奈與細心,隻要有一點消息,他都會像野狼覓食般地跟來。

一路的長途跋涉,他確實也累了,匆匆地把肚子填飽,一口氣把那壺酒喝個精光,就站起身來,拿著那把彎彎的刀轉身走上二樓的房間,但就在這一刻,他感到在眾多的眼光中,有一雙蒼鷹般犀利的眼睛正發著寒冷的光,注視著他手中的刀,他用眼睛在人群中一掠而過,卻發現剛才坐的對麵桌上有一個年青的人正在喝著酒。

這年青人看起來並不引人注意,一身平常打扮,文雅得就像才華橫溢的書生,但舉止沉穩,耳旁的太陽穴奇突,眼光如閃電,顯然武功深不可測。

謝恩還是麵無表情地走了上去,剛才的那一眼對視,雖然大家都快速地把眼光移開,但彼此之間卻感到了對方的眼光帶有某種不友善的殺氣。

夜漸深了,當最後一位客人舉杯飲盡持醉而歸的時候,客棧裏也回複到了它少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