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天涯一望斷人腸
“我聽閣主說過，這酒曾是蕭疏姑姑在京城時親手釀下的，她生性瀟灑，做女兒家時便很愛喝酒，與你的性子倒是很像，過了這麽多年，這酒又怎麽能不好？”孟善半是得意地走過來看著沈靈一副饞貓的樣子，憋住笑說道，“放心喝吧，我與閣主說是我喝了便可。”
沈靈聽完這話自然是放開膽子張開嘴將那一整壇的酒舉起來倒進嘴裏，吧唧一下嘴這才擦一擦神氣地看著孟善，“還好你有良心，我還以為你會不告而別呢？”
說著便將酒壇扔給孟善，她自然不擔心孟善會因為自己的三腳貓而接不住，孟善抱著壇子笑道，“我怕你非要和我去青州，那裏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先前我確實是想這樣，後來……”
“後來你良心發現，終於覺得自己這樣做實在不對，便懸崖勒馬趕緊找我賠罪。”沈靈明顯是有點不高興，走過來看著她，“孟善，為什麽豫章那樣小的年紀都可以和你去，我卻不行？”
孟善聞了聞酒壇的味道，卻是滴酒不沾歎氣道，“淮南閣的人生死由命，既然已經入了門，那麽無論生死也是自己的選擇，而你不同，沈靈，其實你心裏也清楚，我們不是一路人，你在我身邊這麽長時間，真的很感謝你真心待我。”
沈靈先是抱著手，後來大概是想不到孟善會這樣和她說推心置腹的話放下手一臉疑惑，“我沈靈交朋友從來不看他的身份，我即將你作為我的朋友，便不管你是不是同樣真心待我，這點你自然是清楚，隻是為何你今日說話就像與我訣別似的。”
孟善收了收臉轉了一臉笑意，“是麽？可能是我習慣了。”
“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孟善長長籲一聲氣，看著沈靈，“沈靈，明日你別來送我了，我怕你會忍不住隨我去青州。”
沈靈嘴一撅，“我向來見不慣這種離別的場麵，自然也不會如那些人沒出息的哭，若我要見你，便也是你回來之時，我去找你。”
“一言為定！”孟善很是篤定地說著，沈靈拍著孟善的肩膀，“孟善，以前我曾傻傻地做過違背天命的事情，後來卻明白實在不可，若不能如願的事情，孟善，不要強求。”
孟善一愣，反手握住沈靈的手，“我知你為了我好，一切我自然明白。”
“我這一去自然數月，若是回淮南閣的話，我托人與你送個口信，你便從京城這裏動身，不過幾日的路程，我們便可相見。”孟善安撫著沈靈，沈靈點點頭。
“如此，我便走了。”孟善慢慢轉身雖不舍得，卻還是離去，沈靈看著輕躍在屋頂上的矯健身影，緩緩揮手，“這丫頭真是絕情，倒沒有來得及聽我說聲再見，看我下次見你怎麽整整你。”
夜色蒼涼如水，外麵的風還是不止，蕭疏窗前略過一絲清風，他不動聲色地執筆練字，微微歎氣，“今日的字寫的倒不如以前了，想是乏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夜靜，風輕，隻一縷若有若無的皂香味飄過。
第二日，盛京城內少有的熱鬧，兩旁的老百姓都湊在一起看熱鬧，新太子首次亮相怎麽能讓人不驚喜，隻是更令街上的人奇怪的是，那太子坐在駿馬上邊，身後的轎子雖然不是很大很華貴，可是身旁保護的人卻有八個，裏麵坐著的人顯然不是一般等閑人，稍微揭開簾子，蕭疏看著兩旁的人無奈地笑著對著孟善說道，“你瞧這明博，顯然是將我當成個柔弱女子一般，倒頗有幾分金屋藏嬌的意思。”
孟善扭頭輕聲說道，“太子殿下看重閣主，自然對您的安全不能馬虎，閣主雖是難受，卻也等出城後，若是想騎馬，我在後麵早已為您備了一匹快馬。”此一番話自然深得蕭疏的心意，他滿意地點點頭，“有你在我身邊，總歸是方便了些。”
孟善淺淺一笑，蕭疏放下簾子後她的臉色又恢複到從前那般冷清，不再言語，緊夾著馬肚子跟著前麵的隊伍走去。
宋明博出外雖是已經表明了身份，卻到底還是尋常達官貴人般打扮，一身暗色紫衣更是襯得他本身常年累月風餐露宿而並不白的膚色多了陽剛之氣，此刻他意氣風華地坐在高大的駿馬上看著群民跪拜，身後跟著的墨色玄衣少年一半銀色麵具讓他很是出眾，正當他不停調轉頭看著一臉冰冷的孟善時，前麵突有聲音響起，“我此次安排你跟著蕭疏等人，也算是圓了你一個心願，當然你作為回報，自然應該將他們的行動時刻告訴我。”
戎葵聽完嘴角上揚，頭微低下拱手笑著，“臣謹遵太子吩咐。隻是……”他的頭微微抬起，聲色自然有些遲疑，“臣聽說太子與淮南閣閣主的關係素來不淺，怎麽如今竟然是要監督……”他這話音一落，宋明博的臉色即刻沉了下來，戎葵識相地改口道，“怎麽如今竟然要臣照看他們，恕臣愚鈍，實在不明白太子這樣做的意思。”
那宋明博聽後籲一聲將馬喝住，停下轉身對著他說道，“我與他自小長大，自然明白以他的身份不僅可以在江湖上有著足夠大的號令，在朝堂上也有著駭人的力量，若是他有不軌之心，那對於本太子是個不小的威脅。”
戎葵聽後對這個曾經軍令如山的男子不由迷惑了起來，在涼縣那樣的環境他都沒有暴露出來，如今眼看天下唾手可得那副怕被人奪走的心思也要露了出來，想到這裏，戎葵一聲冷笑，原來淮南閣的蕭疏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一心一意幫著這個人奪得天下，卻不知太子早已經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隻是這宋明博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他說的那蕭疏的身份除了是淮南閣閣主又會是朝廷的誰？
“本太子知道你想要什麽……”宋明博開口說話，用眼神示意著跟在大隊人馬身後的那曼妙女子，“若你真有心想要那女子，你比蕭疏卻更有可能。”
戎葵從思緒中跳出雖不明白那句自己比蕭疏更有可能是什麽意思，卻還是臉上一陣惶恐笑笑說道，“太子殿下真是會開玩笑，孟護法於我來說隻是我仰慕的武林前輩，戎葵即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宋明博聽後眼裏卻又是笑意，更是有深意地說著，“常武，我可連孟善的半個字都沒有提，不知你為何會這樣想？”
戎葵不再言語，宋明博看他的神情不再說下去看了一眼身後，“已經出城了，我去和蕭疏說兩句話。”
兩人一前一後向後騎馬而去，孟善隻給宋明博行了一個禮，看著身後的戎葵隻當做沒有看見，宋明博示意轎夫停轎，孟善輕聲對著轎子中的人說道，“閣主，已經出了城門，太子殿下還有話要對您說。”
裏麵傳來一聲知道，便將麵前的簾子揭起，笑著說道，“蕭疏多謝太子殿下護送，路途遙遠，太子殿下有要事在身，送到這裏就止步吧。”
“蕭疏，今日一別，恐怕有個數月我們才能相見，千萬保重身體，青雲決雖是重要，也別太累著了自己。”宋明博特意下馬看著轎中的人很是關切，蕭疏擺手，“無礙，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裏有底，況且還有巫木陪在我左右，煩勞太子掛心。”
“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宋明博看著旁邊藍蓮遮麵的巫木輕輕呼出一口氣。
“常武，此去青州你跟著蕭疏一幹人等方便照顧他們，另外若是青州有什麽變動危及蕭疏立場，你便通知我，我會派兵來支援你們。”宋明博招手將戎葵召過來，笑著對蕭疏說著。
孟善起先是皺眉，看著蕭疏如何處理這件事情，蕭疏一笑，看著宋明博說道，“蕭疏謝太子關心，既是您的好意，那我也就不拒絕了。常將軍，一路上還請你多加關照了。”
戎葵難掩心中笑意，拱手還禮，“應該是閣主多多指教常某了。”
“孟護法，此去一行，我們竟又成了同行搭檔，還真是有緣，常某先在這裏請求您手下留情了。”
孟善拉著韁繩退後幾步滿懷戒備地抱著雙手，“我孟善素來是個冷性子，隻怕常將軍要失望了。”
宋明博和蕭疏兩人相視，心照不宣地看著兩人鬥氣，雙方人馬分散，轉眼間宋明博便看著遠去數裏的蕭疏人馬歎了一聲氣，青雲決，向來是江湖五年一輪回的大事，也是曆來的是非之地，在這時候江湖上的任何恩怨都可以靠這場戰事解決，到時候，淮南閣又是什麽境地？
城門外漸漸散去了剛才的熱鬧，人群中一少女提著裙子焦急地張望，看那儀態倒是連頭發也沒有打理，隻見她不停地往城門口出奔看著往回走的老百姓，趕緊攔住其中一個人問道，“老伯，請問你們剛才是去看什麽熱鬧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