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後院內,妖怪們終於逐漸脫離了夢魘控製。符晨曦背上則被汗水徹底浸濕,近乎無法支持,勉力靠在曹靖霏身上。“你撐不住了,符晨曦!”曹靖霏焦急道。

符晨曦擺手,示意沒有關係。曹靖霏忙讓大白去取衣服來給符晨曦更換,符晨曦卻想起了背上的烙印,答道:“沒關係,我有退敵方法了,讓它們先各自休息會兒,凡事稍後再說。”

說畢符晨曦也不再管妖怪們,且讓他們留在院內休息,抱著琴起身,回到大殿內,又朝參天、木甲等外援弟子們吩咐道:“各位今天都累了一天了,回去小歇下吧!靈牙,你去棧道處放哨,一有情況,馬上過來通報,順便將嶽霆替回來。”

戰後,參天、木甲等弟子紛紛恭敬離開。今日一戰,眾人協手防禦,內心深處不禁對這公司派掌門刮目相看。方才又看符晨曦露了這一手,當真是佩服得五體頭地,在這瘋狂且未知的黑潮麵前,符晨曦猶如一盞明燈般,堅定了眾人的信念。

大殿內燈火通明,符晨曦靠在掌門位上籲了口氣,斜斜躺下。這個過程證明了使用琴聲來驅逐夢魘,是可行的,但符晨曦不清楚其他人是否也能做到自己的效果。

餘人逐漸散去,曹靖霏將一件袍子披在符晨曦背上,符晨曦說:“參天派裏,有沒有放大靈力的法陣?”

曹靖霏隻是略一思考,便答道:“我不知道,須得去查閱經卷,但黑潮已退,你先休息會兒吧。”

“從前與嶽霆分析過。”符晨曦疲憊道,“黑潮在蒼東平原爆發後,朝著東西兩個方向擴散,主力應當是朝著森羅去的才對。”

曹靖霏皺眉不語。符晨曦又道:“可就在昨天,我感覺這不對啊,昨夜入侵的妖獸明顯已經達到了主力的規模……怎麽會轉向雁蕩山來?”

曹靖霏沉吟道:“你的意思是,黑潮轉向了?”

符晨曦籲了口氣:“要麽有人帶著黑潮過來,要麽森羅被滅了,無論如何,我有預感,妖獸還會再來。很快將有一場惡戰。”

雁蕩山外圍靜得非同尋常,棧道外所有的妖獸都已退走,烏雲重新遮蔽了月亮,山外平原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嶽霆站在寒風裏,注視遠方,夔龍拍打著翅膀飛來,停在斷裂的棧道盡頭,化為人形。

“掌門讓你回去休息。”靈牙說,“馬上就天亮了。”

“它們還會來的。”嶽霆背倚山脊,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手中的劍,答道。

黑暗之中,廣闊的山外平原如同潛伏著危險的巨人,正在山外虎視眈眈。

“我記得雁蕩山在很久以前,是個幫助靈力升級的戰場。”符晨曦端詳雁蕩山的地圖,向曹靖霏問道,“有這回事麽?”

曹靖霏被符晨曦一提醒,馬上想起來了,起身道:“麟嘉似乎在藏經閣中收藏了雁蕩山地理誌,我去找找看。”

曹靖霏持燈快步前往書閣,腳步聲響,嶽霆走進大殿內。

“他們還會來的。”嶽霆坐到掌門位下的台階上,似乎十分疲憊。

“我知道。”符晨曦身上蓋著外袍,靈力被抽空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全身隻覺說不出地冷,冷得打戰,隻想睡一會兒。

“天亮時還會有一波。”嶽霆又說。

“不錯。”符晨曦說,“先休息,養精蓄銳。”

他知道嶽霆又想起了家園滅亡的那一夜,越是臨近破曉之時,這籠罩下來的黑暗便愈發令人不安與狂躁,說不定等這次守衛戰結束後,得為嶽霆驅逐他的夢魘。

“你一個人,卻有兩個女孩兒陪著。”嶽霆抬起頭,似乎十分好笑,看著符晨曦。

“你一個小孩兒。”符晨曦反唇相譏道,“懂什麽?給我閉嘴。”

嶽霆於是不再說話了,隻是打量著符晨曦,符晨曦被他看得心裏有點發毛。

“那天青丘裏,幻化成的女孩是你,對吧?你沒事變成女人做什麽?”符晨曦又問。

“那是我嶽家的師祖。”嶽霆說,“羽林殿下,追日之女。”

符晨曦想起來了,追日派中供奉著羽林的畫像,想必有著解不開的淵源,又問:“你誰都能變?玉帝東嶽能不能變?”

“真要變,自然能變,隻是會死。”嶽霆說,“我的儺術還未到那地步。變多久,我也保證不了。”

“你師父呢?”符晨曦對這具有降神之能的門派十分感興趣,隻不知以嶽霆師父的能耐,能不能把自己變成玉帝,哪怕隻是一小會兒,手指彈一彈,說不定就能解決掉所有問題。

“仙人的身軀,哪怕長期修煉,亦根本無法承受上古創世之神的力量。”嶽霆說,“頃刻間就會爆體而亡,神魂俱滅。”

符晨曦打消了念頭,想必天地萬物,都有定數,不可能讓一個方相派占盡了便宜,否則人人拿出個麵具都能變成上古神明,不就亂套了?想必以嶽霆甚至方相派掌門的修為,要化為諸創世神明之神,也維持不了多久,至多一息,兩息之間,便將元神毀散而亡。

“伏明的援軍還沒來?”嶽霆岔開話題,問道。

“不會來的。”符晨曦淡淡道,“赤將子暝算準了我撐不住,隻能去投靠,接下來,公司派不會得到任何援軍,隻能靠自己。”

嶽霆眉頭稍稍皺了起來,似乎感覺到了什麽。

“走吧,撐不住。”嶽霆說。

“必須撐下去。”符晨曦說,“重建公司派,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嗎?一千多萬!我欠著奔雲一千多萬銀貝呢。現在跑了我是不是傻?”

嶽霆:“…

…”

“現在一跑,我就啥都沒了。”符晨曦越說越氣,“白欠了赤將子暝一千多萬,要為奔雲做牛做馬不說,還得像個喪家之犬般繼續逃亡。我才不撤!”

“好了好了。”嶽霆反過來安慰符晨曦,說,“我隻是說說,我是小孩,什麽都不懂,你看著辦吧。”

符晨曦長歎一聲,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朝嶽霆說這些,但朝他說,總比朝曹靖霏與步光說好些,畢竟在女孩子麵前,他還是想保全點麵子的。

“我公司派怎麽樣?”符晨曦對嶽霆起了招攬之心,隻因方相的法術實在太過逆天。

“歪瓜裂棗,散兵遊勇,一群烏合之眾。”嶽霆如是說。

符晨曦:“……”

嶽霆笑了起來,符晨曦反而生不起他的氣。此時曹靖霏依舊持燈,匆匆過來,說:“找到了。”

曹靖霏將一張羊皮卷鋪在桌上,符晨曦精神一振,發現羊皮卷中央赫然正是雁蕩山的那兩座孤峰,中央形成了太極陣的天然圓洞之處。而在羊皮卷的左上角,有一個奇異的機關裝置,以墨筆勾勒出長線,穿過圓洞,指向東方。

符晨曦驀然想起,那時自己恰好就在武陵山的瀑布下看見了那巨大的廢棄機關,似乎是個水車炮台。

“元素之戰時,萬仙之首的北落王曾利用雁蕩山的兩座孤峰,製造出了一個龐大的八卦法陣。”曹靖霏解釋道,“用來驅逐衝向不周山的瘋狂木靈,你想用這個法陣做什麽?”

符晨曦隱隱約約有了主意,說:“能把這個縱向法陣複原嗎?”

曹靖霏一指羊皮卷左下角,那裏是一整排被拆解後的乾坤震離、坎澤兌巽八個獨立的子陣。

“每一陣,都需要有靈力高強的仙人控製。”曹靖霏答道。

近五更時,大殿外又傳來喧囂之聲,遠處則是一聲憤怒的龍吼。公司派中不少人剛睡下便被驚醒,紛紛跑了出來,符晨曦馬上起身,隻見三道飛火流星射進了殿外廣場,背後則追著展翅的夔龍。

流星化作美豔女子,長裙曳地,一身紅錦,如同暗夜中灼灼綻放的桃花。

“符晨曦掌門何在?出來說話!”那女子道。

“采薇!”曹靖霏一聲驚叫,衝上前去,與少婦撲在一起。

“靖霏!”那少婦正是錐隱派掌門令狐采薇,驟見曹靖霏,驚喜不已。

符晨曦快步下得台階,與令狐采薇打了個照麵,隻覺對方甚是臉熟,突然想起,當初不正是在龍溫浩瀚裏見了一麵!想到溫泉往事,符晨曦嘴角不住抽搐。

靈牙在令狐采薇背後嘶吼,散發出龍威,令狐采薇渾然不懼,身後跟著的兩名女孩卻不住震顫,顯然是修為不夠,難以與夔龍抗衡。符晨曦以眼神示意,夔龍一身龍威方漸漸收斂。

“久仰。”符晨曦笑道,“是靖霏的朋友?進來坐坐吧。”

“沒時間了。”令狐采薇隨意一挽雙手,行了個禮,淡淡道,“蒼霄平原中,第二波黑潮正往雁蕩山衝來,破曉前便能抵達。昨日接獲本門弟子報告,得知你在銀瀑鎮中見義勇為,抵擋黑潮,是以特來告知一聲,這就走了。”

果然來了!符晨曦沉吟片刻,望向曹靖霏。

“別走。”符晨曦果斷道,“幫我個忙,令狐掌門。”

令狐采薇微微皺眉,此時步光與麟嘉俱已醒來,快步穿過回廊,來到前廳內。

“各位。”符晨曦朝眾人說,“我有辦法,說不定可退黑潮,但需要你們全力以赴協助我。”

(六)

雁蕩山中,黎明前最黑暗之時,寒風凜冽,伴隨著符晨曦呼啦啦拍打翅膀的聲響。

他位於兩座孤峰正中央,全身武袍飛起,懸浮於半空,步光、麟嘉、曹靖霏、嶽霆、令狐采薇、夔龍靈牙以及一名木甲弟子名喚肖榮,一名參天弟子名喚遲長庚之人圍聚在身邊。

令狐采薇打量符晨曦,說:“符掌門,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耽誤時間,不如馬上派人將百姓撤離此處,方是上策。”

符晨曦懸浮空中,一邊理手中的琴弦,一邊答道:“大美人掌門咱倆雖然素未謀麵,不過看在靖霏的麵上,你就相信我一次,也沒有多大損失,是不是?”

步光冷冷看著令狐采薇,眾人在空中懸飛著,令狐采薇瞥向步光,步光則倨傲揚起下巴,不與她多說。

曹靖霏說:“他能行,采薇,相信他一次。”

“各位,就緒吧。”符晨曦望向遲長庚與肖榮,笑著說,“兩位雖不是我公司派門人,卻留在此處,與一眾參天的師兄弟們協助我,此恩情來日必將回報。”

“為蒼霄生靈,理應如此。”那參天弟子見過符晨曦驅逐夢魘的琴藝,又有曹靖霏這層關係在,不再多說,轉身飛離。

木甲弟子並未多說,私下得知符晨曦與奔雲商會關係密切,隻因大局為重,遂也一拱手,飛去法陣上。

曹靖霏與令狐采薇飛走,符晨曦眼望靈牙,低聲說了幾句,靈牙便點點頭,飛向孤峰一側,嶽霆與麟嘉也已離開,餘下步光。二人對視片刻,步光終於問道:“你能行?”

“能。”符晨曦說,“先前我已嚐試兩次,不行早就跑了。待會兒讓靈牙帶著妖怪們去誘敵,將黑潮帶到當年木靈進攻的路線上,法陣一發動,便可直接摧毀黑潮主力。”

步光哭笑不得,說:“這次你倒是很有自信啊,那麽,你保重。”

眾人各自就緒,懸浮於孤峰兩側,自上而下,如同豎著的鍾麵一般,自正上方向右上角,正右方,正下……占據了八個方位,居於一豎麵

的八卦盤上。

步光占乾,曹靖霏占坤,嶽霆占震,麟嘉占澤,令狐采薇占離,靈牙占巽,木甲與參天弟子分別占坎與兌兩位。

符晨曦仙袍在穿過孤峰的寒風中獵獵作響,雙手一分,古琴在身前飛速旋轉,定住。

“各位都準備好了嗎?!”符晨曦抬頭喝道。

眾人作聲回應,符晨曦抬頭望向遠方。

不多時,一聲龍吟,隻見夔龍朝西邊展翅飛來,背後則跟著不少邊打邊逃的飛行妖怪,而雁蕩山外受阻的黑潮大軍,漸漸匯聚為一股,形成墨般濃黑的大軍,衝向棧道底部流水洶湧的汨東江上遊,尾隨靈牙的誘敵部隊,朝著公司派瘋狂湧來!

而天邊,露出了一絲魚肚白,在日輪將吐的輝光與置身於黑暗的群山之間,隔著一道永恒的黑暗。

“吼——”妖獸怒吼之聲響徹平原與山巒,在峭壁之間回蕩。大地陣陣震動,躲藏在公司派中的百姓驚懼無比,跑出客房,不安地望向天幕。

“起陣!”符晨曦一聲清喝,瞬間壓倒了遠方傳來的異獸怒吼之聲!

頃刻間孤峰兩側八個陣位同時亮起!乾、震、離、坎、兌、巽、澤、坤,逐一輪轉,朝著孤峰中的空洞注入了一股白光!

符晨曦趁著這一瞬間投以視線,發現令狐采薇所在陣位靈力最強,其次則是靈牙,夔龍的修為居然如此強悍!再次則是步光、嶽霆與曹靖霏,三人的光度不相伯仲,麟嘉則略遜一籌,另兩名木甲與參天弟子則最弱。

這八卦陣若落在一千年前的高強仙人手中,隻不知是如何強大。然而現在勉強運轉,對符晨曦來說已足夠,隻見先天八卦各位縱橫交錯,在符晨曦麵前形成了一麵跳躍的法陣,法陣中的流光猶如鱗波一般,不斷蕩漾。

透過那白色的鱗波,符晨曦依稀瞥見了大地盡頭的破曉,與填滿了山壑的黑潮,飛禽走獸,盡數散發著黑氣,朝著主峰飛來。

“唻哆西,哆咪唻……”符晨曦掏出懷中宣紙,快速一瞥,折好收起,塞回懷中。

“來吧!”符晨曦喊道。

黑潮幾乎是填平了公司派駐地下的大江,一股咆哮的黑氣朝著山巒聚集,瘋狂衝去,定睛一看,竟是密密麻麻,數以近萬計的被感染的妖獸!

符晨曦在琴弦上傾注了自己全身靈力,撥出了秦王破陣樂的第一個音符,琴弦震響,隻是第一聲,就近乎將他的全身靈力瞬間掏空,化作震蕩長夜的音符,轟然離弦,朝著那股黑潮疾射而去!

黑暗之中,雙峰八卦光明照耀,如同雁蕩山主峰背後的一道光輪之盤,琴聲近乎毀天滅地,從主峰後那光輪中呼嘯而出,迎麵擊向黑潮。

黑潮迎向那道音符,轟的一聲被擊潰,山下卻有更多的夢魘妖獸朝著主峰前赴後繼地衝來。

而八卦陣中的靈力就如同潮水一般湧向符晨曦,再次注入了他的經脈。他連著再彈,秦王破陣樂之曲頓時響徹天地!群山在這恢宏洶湧的曲中震蕩,天際風起雲湧,妖獸霎時潰散。

大批前赴後繼妖獸衝來,卻都被琴聲淨化,紛紛癱軟昏厥,落下主峰,一波又一波,黑潮在琴聲前竟如飛蛾撲火,烈日融雪,不斷被消滅。

琴聲響徹天際,一時如雷鳴震耳,一時又如海潮滅頂,符晨曦一輪疾催,全身竟在八卦陣中現出強光,如同靈體般照耀萬物,背後隱隱現出英俊男子的元神輪廓!

湧向主峰的黑潮在這恢宏的陣陣琴聲中轟然爆破,倏然黑霧大起,遠處現出一團黑氣,發出嘶啞的叫聲。符晨曦全身為之一震,找到了!竟然是卿玨!

那團黑氣朝著符晨曦所在之處疾衝而來。

卿玨再次被那夢魘附身,居然一路來到了雁蕩山……符晨曦來不及細想,五指瘋狂掃弦,催動琴聲中帶有的強大靈力,與卿玨身上的黑氣抗衡。

“是你……”卿玨狂吼,“是你……”

符晨曦充耳不聞,猛力催琴,怒吼道:“給我滾出他的身體!”

緊接著,天際現出一輪刺眼白光,旭日東升,晨曦萬道,照耀群山。破曉的刹那,天地間如有千萬戰車於雲層上雷鳴馳過。卿玨棄主峰於不顧,帶著熊熊燃燒的黑火撲向符晨曦。

說時遲那時快,符晨曦手中琴五弦齊震,卿玨撲到八卦陣前,古琴已無法再承受強大的靈力,琴身崩壞,諸弦盡斷,《秦王破陣樂》最終的殺戮之聲化作五道呼嘯而去的鋒芒,引發了八卦陣的衝擊,席卷著化為一道白光,轟然貫穿了卿玨的全身。

“你……你……”卿玨置身那白光之中,全身黑煙消散。

符晨曦喝道:“你到底是什麽?給我現出原形!”

符晨曦雙手抬起,虛虛按向卿玨,伴隨著秦王破陣樂的尾聲,那道白光已攀躍至無法直視的光度。

法陣中能量肆虐,破碎,翻滾,卿玨的身軀在這強光之下化為灰燼飄飛,而就在它的核心處,現出一枚纏繞著黑氣的核,就在黑氣逐漸剝離之際,那枚核折射著耀眼的光輝,猶如一枚通透的黑水晶。

最終,它砰的一聲徹底粉碎,再無痕跡。伴隨著這聲響,天地間恍若響起了巨大的哀號,雁蕩山中餘下的被感染妖獸一瞬間全部作鳥獸散,或墜向山穀,或被卷入大江,散向西麵八方。

東方陽光萬丈,旭日初升,八卦陣失去光芒,符晨曦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回憶起那枚黑色破碎的晶核。而隨著八卦陣中靈力散盡,百骸之中失去力量支撐,令他眼前一黑,瞬時虛脫,頭朝下墜落。

“符晨曦!”耳畔響起步光、曹靖霏異口同聲的焦急呼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