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符晨曦。”符晨曦聽見赤將子暝叫自己名字,猛然一個激靈醒過來。中午時陽光正好,他與曹靖霏一宿未睡,躺在舢板上互相依偎,睡得正香。

“別叫我名字……”符晨曦忙噓聲告訴赤將子暝,赤將子暝一臉疑惑,曹靖霏也打了個嗬欠,悠悠醒轉。曹靖霏在舢板上伸了個懶腰,於燦爛的秋日陽光中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看見符晨曦與赤將子暝。三人上了岸,進客棧裏坐定,符晨曦隻覺一切仿佛隱隱約約地被揭開,卻依舊是一團亂麻,須得好好整理。

“先介紹下我朋友,靖霏,他是赤將子暝。子暝兄,這是曹家大小姐,參天派的曹靖霏。”符晨曦互相介紹了曹靖霏與赤將子暝,彼此點頭,就算認識了。

赤將子暝對曹靖霏似乎毫不關心,也對她的美貌沒有半點在意,隻是隨意一瞥,目光便轉向符晨曦,正要開口時,卻被曹靖霏突然打斷了。

曹靖霏:“冒昧一問,子暝兄是哪一派的?你們倆怎麽認識?”

以“大哥哥”交代過的身世,不過是陽霄的一個流浪者,居然會認識這麽奇怪的男人?曹靖霏一路上不斷估量赤將子暝的實力——他能製服龍母,顯然是有備而來。所使用的,與地脈互通的法術簡直詭異到了極點,連參天派的法術典籍中也從未記載過。

“無門無派,天涯過客,萬古洪荒一羽毛。”赤將子暝淡淡答道。

曹靖霏:“……”

“因緣際會,所以認識。”赤將子暝說,“就像你與他一般。”符晨曦心想:我是掉進她澡盆,嗆了幾口洗澡水才緣分注定的,又沒看過你洗澡,這是什麽奇怪的類比。

曹靖霏眉頭稍蹙,打量了赤將子暝幾個來回,若自己遊曆九霄時突然認識了這麽一個人,自當覺得他非同尋常,深不可測。但所有的非同尋常與另一位相比,都變得平平無奇,仿佛這個叫赤將子暝的男人,隻是什麽“大哥哥奇怪協會”裏的普通成員而已。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居,然而細究起來,赤將子暝奇怪的方向,又似乎與“大哥哥”不太一樣?

曹靖霏腦子已經混亂了,決定暫時不再去對赤將子暝刨根問底。隻聽符晨曦約略地說了自己來到此地的原因,曹靖霏才知道,他們原來是在追日廢墟裏認識的。

“後來,我無意中認識了靖霏,於是沿著這條線索,我們追查到雲夢澤。”符晨曦答道,“而現在,事實證明,先在禹陵,後逃到追日廢墟的那條龍,果然原形……就是雲夢澤中被孵化出來的黑化應龍。同樣的黑氣,我也在追日……”

“我知道那東西。”赤將子暝淡淡道,“那黑氣,事實上是夢的力量。”

曹靖霏與符晨曦不約而同地表情一凜。“夢?”符晨曦詫異道,同時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往九霄與現實的通道,同樣也是夢!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怎麽?”赤將子暝觀察符晨曦的表情,眉毛不易察覺地微微一動。

“你先說。”符晨曦隱約有種預感,赤將子暝接下來所言,將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

“噩夢。”赤將子暝說,“生靈有三種狀態,生、死……與第三類狀態,非生非死。”

曹靖霏說:“非生非死,既生既死,不生不死,將死將生。”

赤將子暝微一點頭,微有點詫異曹靖霏的知識,但目光隨即落到她右手的參天手套上,便即明白:“參天自稱‘老子’門人,想必對老子於夢境的認識已了解得十分透徹。”

“等等。”符晨曦說,“我不太明白,為什麽‘夢’是第三類狀態?”

“‘生’,是與世界的一切交互。”赤將子暝解釋道,“因與世界交互,所以證實你的存在,乃是證存。‘死’則是在黑暗中停止了一切意識,於是生命‘無存’。”

從醫學上來說,似乎不是這麽界定的,符晨曦心想,但九霄的仙人們,明顯對生與死有一套自己的詮釋體係,從哲學層麵上來看,似乎是個很深的命題,便也不與他深入探討下去。

“最早時,生命隻能用兩種方式來界定,即不是‘活著’就是‘死了’。而老子提出了第三種判定,即非生非死。這種狀態,就是在夢境中。”赤將子暝說,“造夢之人,你不能說他活著,因為他無法與世界交互。但你也無法說他死了,因為他的意識仍然在活動。”

“所以呢?”符晨曦皺眉道,“這與那股黑氣,又有什麽關係?”

“生為陽,歸玉帝;死為陰,歸東嶽。”赤將子暝說,“世間一切規律,都有對應的神祇掌管,唯獨夢境沒有。”

“九霄過往數千年中,從未出現過這等現象,而根據這一路上的調查,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控製了夢境,追日之戰、禹陵的變異龍,俱是這股力量所為。”

赤將子暝的結論倏然間串起了許多事,符晨曦突然間靈光一閃,顫聲道:“那麽也就是說,我師父……”

“不錯。”赤將子暝緩緩點頭。

符晨曦皺眉道:“我想,軒轅古器‘天樞’並不在他的手中。這種奇異的黑氣吞噬了整個追日派,導致……但我們沒有證據。”

“這已經不重要了。”赤將子暝答道,“人已經死了,關鍵是找到這黑氣的源頭。”

“慢著。”曹靖霏詫異道,“你師父是徐茂陵?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啊,這個……”符晨曦心亂如麻,安撫曹靖霏說,“待會再給你解釋,別打斷,等我們談完……”

“符晨曦!”一聲女聲嗬斥如同五雷轟頂,瞬間在符晨曦天靈蓋上華麗炸開。

步光站在客棧門外,快步走進來,皺眉道:“找了你足足半個月,你在這兒做什麽?!”

符晨曦仿佛被雷劈了,就連龍母放的電都沒這等威力,險些哭出來,說:“聽我解釋……”

“等等!你叫他什麽?!”曹靖霏瞬間也被劈了一道似的,說,“你叫他符晨曦?!”

符晨曦:“你也聽我解釋……”

赤將子暝:“???”

“她是誰?”步光來勢洶洶,顯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符晨曦,又朝符晨曦怒道,“你自己的門派,還管不管了?”曹靖霏略張著嘴,有點茫然,怔怔看著符晨曦朝步光不住解釋。

“我們出去說……”符晨曦說。

符晨曦突然感覺這場麵簡直像極了家裏紅旗不倒,在外彩旗飄飄,結果被老婆抓住與別的女孩在約會的情境,關鍵是他既沒有與步光確定什麽關係,更沒有和曹靖霏談戀愛啊啊啊!!

符晨曦推著步光要到客棧外去,曹靖霏卻一聲怒吼:“想上哪兒去!給我回來!”

符晨曦

:“……”

“你給我解釋清楚!”曹靖霏說,“你……你居然一直在騙我——!你這個混賬!”

步光上下打量曹靖霏,淡淡道:“我們門派中的事,與你何幹?”

“怎麽與我無關?你們公司派全是一群混賬!”

“你說誰是混賬?!”步光臉色陡然一寒。

兩女一吵起來,那場麵簡直是壯觀無比,客棧裏店小二一看情況不對,早已跑了,剩下符晨曦要安撫二人的寒冰與烈火。然而步光積怨已深,生平最恨妖怪的她在雁蕩山待了這麽久,還發生了不少事,身為掌門的符晨曦卻當撒手掌櫃,什麽都不管,還找不到人!

曹靖霏本已對符晨曦頗有好感,現在一被步光喝破,關懷備至的“大哥哥”居然是仇家!被欺騙的憤怒,落空的失望頓時無法容忍,盡數遷怒到喝破事實的步光身上……

於是雙方的怒火堪比上古時龍獸兩族的大戰,共工祝融怒觸不周山,幾乎要掀翻了整個客棧。

“聽我解釋,不要吵了……”

“你抓著她做什麽?給我放開!你誰啊!”

“兩位……”赤將子暝終於看不下去了,說,“暫停一會兒,我有話說……”

曹靖霏與步光異口同聲朝赤將子暝吼道:“閉嘴!”

符晨曦:“……”

赤將子暝:“……”

符晨曦一拉赤將子暝,兩人偷偷溜了出去,這下步光怒道:“又想去哪兒?!”

“站住!”曹靖霏喝道,兩女於是追了上去。

一刻鍾後,奔雲商會的馬陸蟲車上。赤將子暝與曹靖霏坐在左側,步光與符晨曦坐在右側,符晨曦賠笑道:“我看不如這樣,大家到我門派裏去再說吧。”

曹靖霏終於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步光也知道了曹靖霏究竟是何許人也。

“門派?你那叫門派?”曹靖霏怒氣還沒消散,“得到洛邑會盟承認的才叫門派,雁蕩山裏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符晨曦和你什麽仇什麽怨!”步光怒斥曹靖霏,“好好一個師門被你搗得稀巴爛,還沒找你算賬!”

“來啊!”曹靖霏悍然道,“動手啊!看你青峰派究竟有幾分本事!”

步光要拔劍,符晨曦馬上大喊一聲:“都住手!哎……喲……”

符晨曦掙紮起身,一手扶額,搖搖晃晃撲過去,倒在了赤將子暝懷裏。赤將子暝:“……”

“又想搞什麽把戲?”步光早已對符晨曦的伎倆見怪不怪,皺眉道。

“沒事吧你?”曹靖霏已忘了符晨曦的欺騙,關切道。

“我頭疼……”符晨曦呻吟道,“我被噩夢影響了……”

赤將子暝:“起來!別躺這!”車上又安靜下來,符晨曦總算耳根清淨,心道千萬不要再吵起來了,先這樣吧。偷瞥步光時,見步光看窗外,而曹靖霏卻不時瞥自己。

符晨曦與曹靖霏目光稍一相觸,曹靖霏便挪開目光,望向別處。赤將子暝:“……”

秋末冬初,沿途一片蕭瑟,蒼霄已隱約有冬意,馬陸蟲車穿過一望無際的平原道。就像他剛來到九霄的那天,陽霄塗山下平原上,也是如此秋色。隻是那一天,放眼四方,心下茫然,不像現如今,有了好幾個朋友。後來他認識了彭,再後來陰錯陽差,掉進禹陵,認識了步光、麟嘉與青峰派的師弟師妹,還有已故去的師父徐茂陵……符晨曦不禁想念起彭叔了,離開陽霄後一直無法與他聯係上,改天若有機會,須得把他接到公司派來,他一定會喜歡雁蕩山。

(四)

雁蕩山冬意盎然,上次被曹靖霏毀掉的公司派已漸漸地修起來了,非但沒有偷工減料,建築物等還更勝往昔。主殿煥然一新,全新升級,外麵還仿伏明風格鑲了不少大塊的漢白玉,顯得金碧輝煌。金根之木大片大片地環繞著駐地,簇擁山頭。昨夜下過一場初冬新雪,山林間樹木鋪滿了細碎的銀白色。

主殿劍氣淩雲、冶煉室神兵工坊、弟子廂房千妖衡宇、材料提煉的工坊天工開物,甚至連廚房也重新裝修了,子車鴻還特地給公司派設計了一個太極湖放在後山,與遠方山巒的八卦陣相對。夕陽西下之時,後山金光陣陣,端的是神聖無比,頗有名門正派的作風。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門派中人丁寥落,隻有兩個人外加一隻熊貓,冷冷清清,到處都像個鬼城一般,透著無比的詭異。“麟嘉——!”符晨曦回到門中,站在廣場上。

麟嘉急忙從長廊裏衝出來,喊道:“你回來了!”

符晨曦奔上前,一個錯身飛撲,與麟嘉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解下包袱,介紹赤將子暝。赤將子暝禮貌一點頭,環顧四周。麟嘉看見赤將子暝時,明顯地怔了一怔,卻沒說什麽。

“居然全部複原,還擴建了哈哈哈!”符晨曦對門派非常滿意,然而步光沒招到哪怕一個弟子,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沒關係,人會有的!慢慢來就是了。

“這是靖霏。”符晨曦介紹曹靖霏,說,“別怪她了,這次也是因禍得福……”

曹靖霏與麟嘉各自麵無表情地看著符晨曦,明顯不打算捧場寒暄一番。符晨曦見狀有點尷尬,便吩咐銀貉去準備晚飯,先開飯再說。

“來來來。”符晨曦抖開畫卷,把靈牙和蜃妖、大白都放了出來,說,“這裏就是你們的新家……”

“符晨曦!”靈牙怒吼道,終於忍無可忍了,“什麽時候兌現你的承諾?”

符晨曦:“我像是賴賬的人嗎?過幾天,你先在公司派裏住著吧,喜歡哪兒住哪兒,就這麽說定了,去吧去吧。”

符晨曦把靈牙推走了,蜃妖牡清看上去倒是挺喜歡這地方,符晨曦又指了條路,讓她自己住著,晚飯找銀貉投喂。大白一看回到家,興奮異常,四處打了個轉,轉身就朝麟嘉身上撲。

符晨曦:“大白!你要撲人就變回狗,別變成人!太惡心了!”

眾人看一個男的朝另一個男的臉上猛舔,都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曹靖霏認出了大白的人形容貌,說:“咦,你不就是上次的那個掌門……哎呀——!別過來!別舔啊——!”

曹靖霏躲著大白,忙不迭地跑了。符晨曦總算鬆了口氣,左右看看,又問:“青蚨仙回來了?生病了,病得怎麽樣?待會兒讓靖霏給她看看?”

步光卻冷冷道:“別著急,一件一件事來,有你頭痛的時候。”

符晨曦:“……”

符晨曦撓撓頭,隻得讓赤將子暝找喜歡的房間去歇下,晚飯時再說,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話還沒說完,就在赤將子暝同情的眼光中,被步光強行架進了主殿中,按在掌門位

上,有種“大事不好”的預感。

“你說下山是去弄錢,收弟子。”步光抱著手臂,說,“錢呢?弟子呢?”

符晨曦說:“我看看,你別急啊。”

步光與麟嘉看著符晨曦打開隨身法寶袋乾坤囊,倒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符紙,龍蛋的碎片,一個灰色的龍蛋,一片龍鱗,兩塊木板,以及若幹銀瀑城的小吃特產。

“這有什麽用?”麟嘉說。

“龍蛋!這是龍蛋啊!”符晨曦說,“龍母剛下的,熱騰騰的蛋,可以賣不少錢吧!”

麟嘉說:“剛下的?”

“如假包換!”符晨曦示意麟嘉抱著蛋,按著他的腦袋讓他貼在蛋上,說:“你看,還有溫度呢。”

“別傻了你知道孵個龍蛋要多少時間嗎?起碼要一千年!而且誰會買沒有孵化的龍蛋啊你當龍是大白啊想養就養這是找死嗎?!”麟嘉終於也忍無可忍了。

符晨曦:“……”

“還有這個!”符晨曦忙拿著兩塊夾板,遞給步光,說,“這是懸圃靈木做的夾板!好東西!”

步光冷冷道:“這有什麽用?”

“你可以拿來打我嘛。”符晨曦說。

步光:“……”

一炷香後,符晨曦臉上一大條夾板抽出來的紅印,正襟危坐。麟嘉抱著一大疊文書,嘩啦聲響,扔在符晨曦麵前。

“這是啥?”符晨曦問。

“賬單!”麟嘉說,“一共是一千一百三十三萬九千四百銀貝,公司派重建、擴建與裝潢的費用,等你蓋印呢。”

“這麽多?!”符晨曦狂叫道。

麟嘉麵無表情地看著符晨曦,指指四周,示意他看。

“故意蓋這麽貴的吧!”符晨曦一手扶額,嘴角抽搐,說,“不是讓伏明先墊著嗎?”

“對啊。”步光說,“已經墊了,什麽時候還?你得給個準信吧。”

符晨曦一手扶額,說:“房產有抵押嗎?”

“沒有。”麟嘉麵無表情地說,“抵押的人是你。”

“過段時間,我親自去找尉遲晰談。”符晨曦要把文書放到一邊。

步光卻說:“子車鴻就在門派裏,每天坐著,等你回來呢。”

符晨曦沒想到伏明派居然這麽較真,至於嗎?不就是一千多萬銀貝嗎……似乎……確實有點多……

“這是參天派答應的賠款。”符晨曦認真嚴肅地說。

“子車鴻才不管,花在誰身上就找誰。”麟嘉也認真嚴肅地說,“他說,你可以找參天派要,這個他沒意見,但一定得先畫押,否則他不好朝尉遲晰交代。”

“或者你找那女孩出?”步光也認真嚴肅地說。

符晨曦心想這押可千萬不能畫,一畫下去,恐怕公司派就變成伏明的小弟了,來日但凡尉遲晰有需要,自己可沒法拒絕。

“我就不畫押他能把我怎麽樣?”符晨曦開始耍無賴了,“門派是他主動要求幫我建的,也是參天搞垮的……”

“那他就會住在公司派裏。”麟嘉說,“每天過來給你三次請安,問你錢什麽時候還。”

“讓他來唄。”符晨曦倒是無所謂,說,“又不能把我稱斤賣了。”

“你說跑就跑。”步光說,“一個不合意,又出去遊山玩水,留下我與麟嘉在師門中陪他,你當我是什麽?”

麟嘉說:“我做什麽他都跟著,吃喝拉撒都躲不過他,你倒是去解決啊!”

符晨曦猜到了步光與麟嘉一定天天被這家夥跟著,實在是煩不勝煩,麟嘉也就罷了,步光一個女孩,原本就不擅交際,更被子車鴻寸步不離地看緊了,每天問三次“符掌門什麽時候回來”,簡直是要抓狂。

“好。”符晨曦示意安心,“我來處理。下一件事。”

麟嘉攤開兩封信,遞到符晨曦麵前去。

“第一封:洛邑會盟發來信報,迄今為止,你還未向會盟申報公司派,大年初一是最後的期限,若逾期不報,公司派將被當成異端處理。”

符晨曦:“……”

“第二封:伏明發來的信報,今年二月間,尉遲晰答應你,可暫緩申報,現在已經期滿半年又超了兩個月,他保不住你了。”

“申報的章程是什麽?”符晨曦說。

“獲得二十一派半數以上承認。”麟嘉說。

“我是說,有什麽硬性要求嗎?”符晨曦重複道。

“沒有任何要求。”麟嘉答道,“全看他們喜歡,你已經把森羅派得罪慘了,青峰也不會支持咱們,天煌、燎原就更不用說了。尉遲晰在信裏明確說了,除非你先畫押,再與他麵談條件,否則他不能承認咱們。”

“現在公司派有四大仇家。”步光麵容冷峻道,“無一派支持。”

“參天派會支持咱們的……”符晨曦說,“還有奔雲商會曹家!”

“你確定?”步光說。

“參天派在九霄曆史上,從未支持過任何一派,永遠保持中立。”麟嘉說,“奔雲商會不是曹家當權,曹錕現在說了不算,最近的消息,秋會上,曹家的當家主權限被限製了。”

符晨曦:“……”

殿內一片沉默。

“那……”符晨曦開啟了第二方案,人生需要更多的逆向思考,於是問,“被當成異端處理,會怎麽樣?”

“理論上都是被二十一派派出的聯軍攻打,以咱們的實力,料想要不了多少人就能隨便踏平了。”麟嘉麵無表情道,“不過我猜連聯軍都不會派,通常都是通知本霄大派譬如伏明、森羅,進行隨手鏟除,遺骸就地掩埋。”

符晨曦:“好吧……我找個時間去洛邑走一趟。”

“你得先與各派打好交道。”步光沉聲道,“隻有剩下不到兩個月了。”

“那些掌門我根本不認識。”符晨曦皺眉道,“何況人微言輕,隻怕他們也不會見我。”

步光沉默看著符晨曦,麟嘉開口道:“大師姐都想好了,她會陪你去,借咱們師父生前的麵子,說不定能爭取到幾派的點頭,再求那幾派掌門幫忙,也許可以試一試。所以她才這麽著急想讓你回來。”

符晨曦聞言,心裏說不出的感動,對步光亦充滿了愧疚。望向步光時,步光卻稍轉過臉去,看也不看符晨曦一眼。

“好,我知道了。”符晨曦說,“麟嘉今天翻下黃曆,擇日出發,還有事兒嗎?”

“青蚨仙快死了。”麟嘉說,“她想聽聽從前你彈過的那首曲子,所以才掙紮著回到公司派來。”

符晨曦瞬間心情變得沉重起來,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