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季已過,萬物欣欣向榮,青峰群山迎來了每一年至為蔥翠的季節。卻不知為何在徐茂陵應劫之後,竟現出一抹寥落孤寂之色。俗話說“傷春悲秋”,偌大青峰派晚風凜冽,拂過群殿,帶動腐敗木梁,陳舊銅鍾的氣味,帶動藏經閣內攤開的紙書呼啦啦作響。乃至從雲海中卷起的濕意,俱隱隱約約,一陣一陣,總令人不禁魂傷夢斷。

大殿內空無一人,唯獨萬裏伏縮著頭,裹著布袍,手裏拿著隻白玉烏龜,撫摸它光華的背脊——這法寶能吸收陽氣,到得夜晚便散發出陣陣皎潔的光。照亮臥房,徐茂陵在世之時,萬裏伏覬覦已久,但身為副掌門,總不好去討要掌門的東西。如今徐茂陵不在了,房門上掛了一把鎖,萬裏伏扣著鑰匙,便趁機偷偷拿了出來。

“今年參天派發出的洛邑榜上,青峰落到第九。”單符畢恭畢敬朝萬裏伏說。

“嗯?”萬裏伏道。

參天本派不參與各派綜合實力評估,這份洛邑榜上隻有二十派。往年青峰在洛邑會盟的眾派之中排名第三,隻不及魭霄的奔雲商會與木甲行會。如今卻被奔雲、木甲、鎮軍、錐隱、破嶽、龍牙、伏明、金沙八大門派越了過去。

“咱們連伏明也不如了。”萬純鈞在一旁說,“這參天當真是落井下石!”

萬裏伏當即一個耳光打在萬純鈞臉上,清脆作響,萬純鈞還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話,當即一張臉漲得通紅,單符忙勸道:“息怒息怒,掌門息怒”。

“為什麽打我?”萬純鈞簡直怒不可遏。

“你心心念念的,除卻步光,還有誰?”萬裏伏這些天裏見自己兒子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就恨不得把他揍一頓,“繞來繞去,莫不是又想繞回本門可造之材寥落,盡說些晦氣話!”

那一巴掌打的是萬純鈞,卻仿佛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單符的臉上,單符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尷尬無比。萬純鈞則怒而轉身,徑直離開大殿。“春季弟子招募如何?”萬裏伏又冷冷道。

單符不得不答,硬著頭皮開口道:“今年派人下山尋訪,根骨上佳的,實在是沒幾個……”

青峰發生的事,經曆數月後早已傳開,徐茂陵應劫一事出乎意料地並未引起太多討論,九霄大地上,早已對天劫的傳說習以為常。在曆史長河裏,先後有太多高手應劫隕落,到得後來口耳相傳,仙人們將渡劫視作飛升,更視為絕頂高手存在於這世上最終的歸宿。

反而萬裏伏逼走一名青峰門人,更將罪名強行安在他頭上,廣發通緝令讓民間舉報,欲趕盡殺絕之舉,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導致民間多有議論,青峰的聲望也一時隨之掉落到穀底。

單符親自帶人下山去招募門人,以供五年一次的甄選,這次卻聽到了不少議論之聲。直令他內心光火,卻總不好與百姓一般見識,隻能以一句“愚民”憤憤結束此行。

“若不抓回符晨曦,逼著他朝整個九霄承認罪名,”單符說,“陽霄的議論,就不會停止。”

萬裏伏答道:“我倒是想抓他,可他如今在哪兒?”單符不敢再說,歎了口氣。

萬裏伏沉聲道:“待過段時日,自有結果,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至於你,內政外交,俱是重任,徐茂陵能幹的事,你單符更是可以,我相信你!”

“是是。”單符忙道。

“去將你的事辦好吧,如今各大門派,尤其參天奔雲,俱等著看咱們的笑話,若不想被人指點議論,就將門派壯大起來。”

單符隻得點頭,心道壯大門派,你倒是一句話的事,其中難處有多少,你又知道?

離開大殿之時,單符忍不住又想起符晨曦那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模樣。當初萬裏伏怎麽沒想過先招攬他,不成再下殺手呢?若符晨曦還在青峰,會不會有所不同?

壯大門派……單符搖搖頭,別將祖師留下的大好基業葬送在手裏,就不錯了。

“壯大門派,哪有這麽簡單啊!”麟嘉抓狂道。

要如何增強門派實力,看來是放之四海中有識之士同樣頭痛的問題。過了三個月,妖怪們已從最初的幾隻增加到了三十幾隻,大家要吃要喝,須得耗費太多物資。而符晨曦在最開始時提出的“自給自足”計劃根本行不通。雁蕩山的土地不適合種地,飛禽走獸已知道這公司派打獵的路線,避之唯恐不及。說好賣了換錢的礦石,木材等材料因為沒有通商權限,挖出來以後堆在大殿後麵,大殿倒是蓋得富麗堂皇,可這些材料怎麽辦?總得拿去換錢啊!

三十多隻妖怪,每天嗷嗷待哺地等著副掌門麟嘉放飯,每次錢庫糧倉快見底了,符晨曦就豪氣萬千地說:“沒關係!我去搶!”

搶回來的東西拿去喂妖怪,卻有更多的妖怪加入了。事實上就連符晨曦自己心裏也不禁冒冷汗——這時候麟嘉還不知道現代社會裏一種名叫“龐氏騙局”的東西,仍天真地期望著符晨曦盡快轉變管理風格。

“好吧,現在也算已經壯大了。”符晨曦朝麟嘉說,“我這就去想辦法,再弄點兒錢和吃的來。”

“等等!”麟嘉追在符晨曦身後,一路追出大殿外。

公司派所在的山頭初夏已至,一片鬱鬱蔥蔥,瀑布嘩啦啦的聲音不絕,雪山上引來的泉水淌向殿前的深池,池中分出河流,在正方形的殿前廣場上曲折流淌。

石陵搭了四座漢白玉的橋,還從江中抓了不少魚,養在池中,殿前移植了兩棵參天大樹,蟬已開始一陣陣地聒噪起來。“你不覺得有哪裏不對嗎?”麟嘉在橋上停步。

符晨曦望向橋下河裏的魚,一

臉崩潰,先前不是還有幾條大的嗎?那隻妖怪,連觀賞用的錦鯉也給吃了?!“沒人願意進公司派,我有什麽辦法?”

麟嘉歎了口氣,日光逾烈,照在他深鎖的眉頭上,事實上彼此心裏都清楚得很,符晨曦這段時間也慢慢發現了:妖怪們很少會為誰賣命,大多都是無組織無紀律主義者。他們雖從獸身修煉,脫胎化作人形,卻依舊保持著相當一部分的獸性,隻要有地方給他們增強修為,有口糧能活下去就行。至於門派一旦發生危機,或是符晨曦被青峰抓回去,等待著公司派的下場隻有一個,樹倒猢猻散。

“你給它們多洗洗腦,我先去想辦法弄點錢。”符晨曦朝麟嘉說,“回頭再說,門派建設嘛,總要慢慢來的,不是沒錢吃飯了嗎?”

說畢符晨曦手指彈出一道光,打中掛在正殿高處的銅鍾,“當”一聲響,召集門下妖怪集合。初夏時陽光燦爛,不免令妖懶怠,一刻鍾時間,千妖衡宇中陸陸續續有妖出來,站在符晨曦麵前,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今天去琥珀崖。”符晨曦蹲在地上,麵對台階下的一眾妖怪,嚷嚷道,“誰願意去?去的舉手——!”一聽到掌門要去打劫,先前無精打采的妖怪們一瞬間全部振奮起來,爭先恐後朝符晨曦身上鑽。

“我去我去!”樹海的狼,武陵山的牛,天華山的霧妖,競相雀躍。

“我還沒開畫卷呢……等等!別舔!”符晨曦狂叫道,平日裏在門派中幹活,妖怪們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一旦去打劫又全部扒了上來,險些將他褲子也扯掉了。符晨曦身上掛著一大堆妖怪,展開畫卷,連怒吼帶恐嚇,最後收了六隻表現好的妖怪進去,塞進乾坤袋裏,說,“餘下的,配合副掌門看家,聽話的,副掌門給你們發一朵小紅花,攢齊五朵小紅花,就可以出去一次。”

眾妖怪:“……”

麟嘉:“……”

“當然。”符晨曦補充解釋道,“本活動最終解釋權歸主辦方。”

又要給妖怪們洗腦,麟嘉隻想告訴符晨曦,妖怪就是妖怪,你再怎麽洗腦也是沒用的。

然而符晨曦已禦劍咻的一聲飛走了。

(二)

蒼霄地大物博,橫亙九霄東方近三千裏,自不周山腳到東南沿海,汨羅河覆蓋之地。千裏沃野,綿延丘陵,一路朝東方延伸,進入森羅樹海後再穿出,至泰山,俱屬蒼霄區域。

符晨曦剛進蒼霄時四處探路,飛飛停停,足足飛了一整天,路上還得停下吃飯休息,最後一問麟嘉,居然還在雁蕩山的周邊區域,還未飛出三百裏路,足見其遼闊。

而後兩人在奔雲驛站裏好說歹說,拓回來一份蒼霄地圖,符晨曦方大致認清了這個世界的宏大。與現實社會對比,蒼霄的跨度大抵相當於神州大陸六個省的集合。且蒼霄還在九霄中麵積排名第八,僅大於鈞霄,其餘各霄幅員更不知有多遼闊。

出雁蕩山便是天華山,天華山過後,則是千裏丘陵,在這丘陵上點綴著數以千計的村莊,中央有一占地百畝的奔雲驛站作為核心連接各地。這裏的村莊俱受伏明派庇護。越過丘陵,則是大河汨羅東的分水嶺,與大江望朔的匯聚之處。此處終日雲霧籠罩。符晨曦到過最遠的地方,隻有天華山,不久前他在天華山頂的雲鏡上收服了一隻號稱有三千年壽命的怪鳥“商羊”。這隻怪鳥被百姓稱為“雨仙”,隻因每當她跳起舞來,便會令雲霧飛卷,聚為水汽落向大地。

商羊化身為人,成為一名擅舞的貌美女孩,身姿婀娜,容貌秀麗,一身輕袍紅紗,常顧影自憐,懷念她數千年前喜歡過的那個男子。符晨曦見其寂寞,數千年中疏於修行,也不甚強大,便強行勸說她帶著家當,加入公司派,妖怪們彼此作伴,也顯得熱鬧一些。但商羊自打進了公司派後,仍喜歡獨自在千妖衡宇的高處對月翩翩起舞,次次起舞時都自帶雲霧特效,比舞台上的幹冰白煙還要壯觀,引得不少妖怪翹首以待,將她視作月下仙子。

這次符晨曦也將她帶了出來,畢竟前往探索的乃是未知領域,總得找個熟門熟路的。

“前麵呀,前麵叫青丘。”商羊在一旁滴溜溜地轉,平日裏她對尋常妖怪向來是不假辭色的,唯獨待符晨曦,態度很不一樣,用她的話來說,喜歡的就是掌門的這種“霸氣”。

“青丘裏有妖怪嗎?”符晨曦問。

一座神秘的山巒在迷霧之中若隱若現,背後遠方連接著綿延的森林,一眼望不到盡頭,更奇特的是,這山巒與他所見過所有的山都不一樣。它仿佛一座巨大的孤峰,聳立天際。腳下則是黑暗的沼澤,周遭不見任何簇擁的石山與丘陵。就像一隻什麽生物的遺體,安靜地站在平原的最中央處。又像是一塊黑暗的石碑,警告過往人等不得靠近。

“那是神農留下的遺跡。”商羊在一旁翩翩起舞,自顧自地轉圈,跟著符晨曦出來的幾隻妖怪則在旁目不轉睛地看商羊跳舞。

“遺跡?”符晨曦皺眉道。

“怎麽,你想進去?”商羊從符晨曦麵前掠過,扒著他的肩膀,柔聲道:“那地方可不能隨便進的,青丘是一棵大樹死後的遺體,傳說裏麵埋藏著一位上古半神,神農氏最古老的秘密,哪怕是最強的仙人,進到青丘,也是九死一生……”符晨曦被說得背上汗毛直豎,剛一轉頭,商羊又來無影去無蹤地消失了,妖怪們紛紛為她曼妙的舞姿拍手叫好。

符晨曦道:“鼓個毛的掌啊!不要跳了!繞過青丘,再向東走,去琥珀崖吧。今天天色不早了,大夥兒就地紮營休息,銀貉,去做飯給大家吃。”

一隻胖胖的熊貓妖呼哧呼哧半

晌,從符晨曦隨身的乾坤袋裏倒出隨身攜帶的鍋碗瓢盆,火妖吹出一口氣,點起了篝火。蜈蚣精爬下山去找水,公司派探險小隊便在山腳下生火做飯。

“出門在外就歇一會兒吧。”符晨曦叫苦道,“商羊,你跳得我頭都暈了。”

商羊目若秋波,朝符晨曦一瞥,繼而轉身到高處岩石上坐下。

“銀貉你守夜。”符晨曦吩咐那熊貓妖道。

“又是我?”熊貓妖修煉成人後是個大胖子,吃飽正摸著隆起的肚皮,躺在一旁喘氣。

“下半夜我替你。”符晨曦說,“大家都睡吧,保存體力。”

符晨曦最近心情有點不大好,畢竟麟嘉所言乃是事實,初建門派時興奮期過了,現在再看自己的手下就是一群散兵遊勇,且公司派也沒有半點正經修仙師門的樣子,完全就是一群山賊土匪,還得整頓引導。睡吧睡吧,現實裏諸多困難,這像是夢境世界的九霄一樣也提出了它的難題。符晨曦怎麽感覺在每個世界裏都有著相似的煩惱,林林總總,終歸是生存問題、發展問題,隻不知在九霄睡著了,夢中會不會還有下一個世界……

意識如同翩躚蝴蝶,漸漸進入一片混沌中。那混沌裏滿是蒸汽,像是個巨大的水池。

泡在水池裏的曹靖霏如同驚弓之鳥,四處張望,濕透的長發披散在肩背上,將起未起。龍溫浩瀚中,湯池周遭的明燈交錯,在紙門上映出一個張牙舞爪的影子。

“哇哈哈哈——”一個陌生的男性聲音得意忘形地叫道,且在紙門上現出猙獰的造形。

“啊——走開!”曹靖霏尖叫道。

“我要進來嘍——”那男人囂張地說,“進來就都看見了嘍——什麽都看見嘍——”

“給我滾啊——!”曹靖霏雙手一推,整個浴池中的熱水轟然爆起,化作一頭咆哮的長龍,衝了出去。

“滾出去!滾遠一點!”曹靖霏在暗夜裏掙紮大叫道,突然睜開雙眼,猛地坐了起來。

“是夢啊。”曹靖霏滿身是汗,不住喘息,想到那次泡湯池碰到的家夥,便忍不住抓狂。隻因離開萬燈之國後的這幾個月裏總是時不時會做這個夢,參天最常說的一句話是“解鈴還須係鈴人”,要化解自己整個荒唐的噩夢,隻有找到那個人,再砍死他!

可怎麽找?難道動用參天的關係網,去搜捕一個看見自己洗澡的男人的下落?錐隱老板娘令狐采薇答應了自己,一定找到那家夥,可迄今毫無音訊,想必根本就不上心。曹靖霏籲了口氣,穿戴上裝備,整理衣領,檢查腰囊的法寶,推門出去,坐在井邊梳洗。從森羅出發,她不敢坐奔雲商會的馬車,隻朝森羅派借用了他們的坐騎飛行螳螂,一路西行,在眼下這個無名村莊落腳。

飛行螳螂不能再往西走了,隻因她已越過森羅地界,從無名村再往西走十裏就是琥珀崖,此處因位於蒼霄中線的偏僻處,因曾有豐富的土靈琥珀礦,曾是奔雲、森羅與伏明三家必爭之地。而後因開采完畢,為免引發更多門派爭端,三派俱簽訂和議,不再在琥珀崖一代活動。

沒有仙家照拂,大多數百姓難以抵擋妖怪侵擾,不得不紛紛遷離,此地也成了蒼霄唯一的一個三不管地區,逐漸變成妖怪們的樂園。曹靖霏梳頭洗臉,漱口後吃了些幹糧,便走上舊時村裏往琥珀崖的車道,去尋找那頭流落在蒼霄的夔龍。

與此同時,符晨曦一行人站在平原的岔路上,麵前一條充滿泥濘的小路通往隱藏在烏雲與迷霧下的青丘,另一條則架起了高達三丈的軌道,在平原上蜿蜒盤旋,延向遠方。

“這又是什麽?”符晨曦問。

商羊自顧自在旁跳舞,說:“你們仙人建的東西唄。”符晨曦當然知道這是人造建築,隻不知道其來曆,身邊一群妖怪蠢蠢的,若換了麟嘉,說不得有一通解釋。

“好困啊。”熊貓銀貉不住打嗬欠,說,“掌門,不如咱們還是回去吧,守夜守了一晚上,都有黑眼圈了。”

“你是熊貓,本來就有黑眼圈。”符晨曦說,“守什麽夜?昨晚上光聽你打呼嚕了,走走,先上去。”

這是數百年前木甲行會控製此地時,建起的運送土靈琥珀的礦車軌道,符晨曦帶著眾妖上去,順便拉了笨手笨腳的銀貉一把,期間聽了無數抱怨譬如為什麽後勤人員還要參與作戰等言語。

“順著它走,就能到琥珀崖。”符晨曦望向軌道的盡頭,妖怪們在烈日暴曬之下,無精打采地跟著符晨曦往前走。突然間,所有妖怪同時停下腳步。

“怎麽了?”符晨曦莫名其妙道。

就連商羊也止住她輕盈的舞步,眯著眼睛的銀貉突然睜大雙眼,現出一道精光,頓時清醒過來。蜈蚣精等階最低,一時間竟是不住發抖。

“我我我……我害怕。”

符晨曦瞬間意識到了這是妖怪們碰見更高階生物的表現,商羊說:“掌門,你最好帶著大家快點離開這兒。”商羊話音未落,一個巨大的陰影飛來,遮擋住熾烈的陽光,符晨曦猛然抬頭望,隻見一隻黑色的怪物展開雙翅,在半空中盤旋。

“它應該注意不到咱們……”符晨曦一句話還未完,那漆黑的龐然大物已一個俯衝,朝著他們衝了下來。

“……跑!”符晨曦大喊一聲。

是時符晨曦一聲令下,蜈蚣精險些尿了褲子,變回妖形,兩排腳飛速奔馳,身軀一個旋轉,翻到軌道下,順著軌道狂奔而去。符晨曦再抖畫卷把妖怪們收回來已來不及,帶著眾妖狂奔。

“何人如此囂張,膽敢進犯我的領地——!”一聲嘶啞殘忍的叫聲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