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道兄,幕先生!”

伴著仙樂,踏著雲路,趙太湖與幕九歌二人,帶了方貴、古通老怪、宮商羽,並幽冥海,霧海兩位龍主、阿苦師兄並西荒的數位大魔,黑山大尊並南疆的幾位妖王,一並於上清山上落座,四方大軍,則於上清山下駐紮,聽候調譴,早有侍女奉上仙茗過來,秦家家主請自相請,稱呼太白宗主與天上劍仙時,微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了“道兄”與“先生”二字!

稱“道兄”,便是敬對方的身份地位,稱“先生”,便是敬對方的才學!

一聲稱呼裏,便已包涵了太多東西。

放在三百年前,太白宗主與天上劍仙,便是與他說句話,都等若是一種恩賜,定然不會得到這樣的稱呼,誰也不知道這時候東土諸位修士,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否是真心誠意,發自內心,不過,這其實也不重要,對方分明不真心,卻不得不擺出這種態度,其實更爽。

“秦道兄不必有這麽多的虛禮!”

太白宗主麵上分明有著掩藏不住的笑意,但還是擺出了一副鄭重肅然的模樣,飲過了茶,便沉聲道:“如今天降災厄,因果混雜,有魔子喚醒魔山,威逼天元,東土已是最後一道防線,一旦東土失守,天元怕是路將不覆,修行之路也自艱難,於我天元眾生而言,修行之路,但是文明根基,路,便是掌中兵器,眾生皆自荒蠻而生,若無文明根基,豈又重回混沌無序,若無掌中兵器,又豈有飛升探索之門,是以吾等皆知厲害,翻橫跨海,也要過來相助!”

“趙道兄言之有理!”

秦家家主聞言,倒是神色一緩,言語間多了些欽佩。

其實對他而言,心裏最怕什麽,無非便是這些人來到了東土之後,不說抵禦外魔之事,而是一來就翻舊賬,別的不說,僅僅是北域提到了他們的小聖君被封印,七海提到當初覆滅的事情,便會讓東土啞口無言,而倘若他們又借著這個機會趁火打劫,就更難受了。

不翻臉吧,話說不下去,翻臉,又壞了大局……

但趙真湖一開口,便將調子定在了大勢上,不提舊事,倒讓他們安心了不少。

神色一緩,便要請人拿卷宗過來,商量大戰之事,卻不料幕九歌還不等他開口,便笑著道:“大戰雖急,也不可缺了禮數,好徒兒,還不快快上前,來拜見你未來的嶽丈大人?”

太白宗主笑著補充:“其實現在已經可以直呼嶽丈大人了!”

方貴正在後麵沉思,被蕭瀟子推了一把,這才反應了過來:“哦哦……”

而一聽得此言,東土眾修,頓時神色憋屈。

這怎麽著了就,一上來就要喊人嶽父?

尤其是秦家家主,臉色更差,心想,剛剛我還在心裏誇你們識大局,沒有上來就敲詐呢,結果你們就來了這一出,我怎麽著就一下子多了個女婿出來了,眼見得方貴已經走上前來,向著自己唱個了肥喏,口稱“老泰山”,整張臉也一樣子變得憋屈了起來,尷尬至極……

這話怎麽說,自己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一看到方貴,一想到這門亂七八糟的親事,就讓他感覺頭都炸了。

這根本就是一本誰都說不清楚的糊塗賬啊!

一開始他們要向自家的女兒提親,自己就沒想過答應,可是天上劍仙將他的劍意留在山崖之上,當作了聘禮,那劍意實在珍貴,竟使得秦家一時不舍得拒絕,所以,雖然沒有答應這門親事,但聘禮卻也沒有退,而這門親事,居然也真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擱置了起來……

而如今,這小子一上來,就喊“老泰山”,自己一樣不敢不答應啊……

若是不答應,這援兵是不是立刻就要變成敵人?

“兒女小事,何須掛在嘴邊?”

也就在此時,見得秦家家主神色沉凝,已快要擠出水來,他身後的一位白袍長身男子,便凝聲開口道:“當務至極,還是逼退魔子,救得天元。那魔子來曆蹊蹺,行事詭秘,偏又可禦魔山,境界古怪,北域、七海、西荒、南疆諸位道友既來,可有何退敵之策?”

眾人對視了一眼,皆未開口。

倒是太白宗主微微沉吟,便笑道:“吾等自有一腔熱血,便提兵來援,退敵之策,倒是沒有多想,隻不過東土神通精妙,道蘊非常,如今既已撐得許久,想必心裏也早有了計較,若是諸位道兄信得過我們這些援兵,不防直接講你們的計劃講出來,大家一起參詳……”

那幾位東土大修聞言,頓時微微皺眉,一時無人開口。

太白宗主微露詫異之色,道:“莫非有什麽難言之隱?”

那幾位東土大修臉色更是有些不好看,無人開口。

他們這一沉默,氣氛便已顯得有些壓抑,任誰都看了出來,太白宗主說的不錯,東土心裏其實已經有了某種退敵的計劃,隻是不知為什麽,他們卻不肯在人前說出來……

“囉哩吧嗦,豈是丈夫行徑?”

沉默之中,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若不告訴我們,你們東土自己擋得下嗎?”

眾人驚惶看去,便見說話的竟是古通老怪。

此老滿麵威嚴,神色不滿,端坐於太師椅上,憤憤的看著那些東土大修。

天啊……

不知有多少人心裏讚歎,那幾位東土大修,皆是修為深不可測,怕是已經有化神境界了吧,而古通老怪才是什麽修為,經曆了這一場場大戰,一次次感悟,突破了金丹中境沒有?

居然直接訓斥這些東土大修,實在是……

……威風!

果不愧是北域資格最老,名聲最響的老前輩之一!

而迎著古通老怪的訓斥,那幾位東土大修麵上,卻沒有露出什麽憤懣之色,隻是更為沉凝,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以他們的身份與地位,居然不好做出決定來,也就在這無形的沉默,壓得每個人心裏都不舒服,這一片同仇敵慨的氣勢,便要隨之而瓦解之時,忽然之間,上清山半空之中,有仙宮之影顯化,而後三道神光從仙宮之中投出,落在了上清山上。

三位老者顯露出了身形,一者身為白袍,一者身穿黑袍,一者身穿褐袍,身形似虛還真,衣袍之上神光縹緲,仿佛自身便帶了能夠影響天地大道的氣蘊,正是東土三位老神仙!

“拜見老祖宗……”

一見到這三人同時現身,東土諸位大修,皆齊身行禮,身形向後退去。

就連剛剛訓斥過幾位家主的古通老怪,臉色也略略有些不自然。

“這位老友,說的不錯!”

出人意料的是,幾位東土老神仙輕輕開口,向古通老怪輕輕點頭,把個古通老怪都驚的愣在當場,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好歹這幾位老神仙並未多言,其中白袍老者便道:“勢如一發,倒也不必欺瞞,魔子挾魔山之威而來,實難抵擋,便是我東土拚上了萬年底蘊,如今也不過是勉強支撐,苟延殘喘,而若是想真個奪些生機,便惟有補全九霄宮之路……”

“嗯?”

聽得幾位老神仙之言,眾人皆是一驚,提起了興趣:“真有辦法?”

褐袍老者到了此時,也不瞞著旁人,徑直道:“世有遺藏,乃前世所留,如今魔子來自前世,自有常人難解之凶威,但若想對付他,卻也隻能靠著前世遺藏,不論是七海還是西荒,南疆或是此前的尊府,本來便都已參衍前世遺藏,找到了一些路的方向,我東土也不例外,吾等花費無數代東土高人心血,參衍九霄衍天宮,可布萬物歸元大陣,借此抵擋魔子!”

“九霄洐天宮?”

“萬物歸元大陣?”

眾北域修士,皆聽著有些驚奇,心裏生出一個念頭:聽不明白,但好像很厲害!

而目光輕輕掃過了眾修,三位老神仙裏的白袍老者道:“隻是雖然布下了大陣,可有五成把握,對抗魔子,但我們的時間,卻已不多了,僅憑東土之力,尚支撐不到大陣完成,所以諸位來的正是時候,若是可以幫著我東土撐些時候,拖到歸陣大陣成,天元便可……”

不待他們話說完,幕九歌忽然道:“萬物歸元大陣還缺了什麽?”

他似是已經猜到了什麽,臉色已然變得有些冷厲。

三位老神仙微一沉默,那位黑袍老者緩緩開口道:“尚須一人,入駐天宮,坐鎮中天,以自身之靈,補歸元之數,借此攬天地之力,封萬物之神,如此,方可抵禦魔子!”

太白宗主的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低聲道:“這人又是誰?”

周圍諸東土大修,尤其是那幾位世家之主,這時候臉色,也都顯得有些沉凝。

上清山上,倒是虛空凝實,讓人感覺壓抑。

白袍老神仙輕聲道:“最合適的人,便是秦家的一個孩子,名喚秦鯉!”

……

……

喀喇!

山上仿佛有雷霆閃過,天地皆寂,鴉雀無聲。

“你他娘的再給我說一遍?”

忽然一聲憤怒大叫響了起來,方貴已是滿麵惱火,向著三位老者破口大罵:“我萬裏迢迢過來幫你們東土跟人幹架,結果你們這惟一的勝算,就是犧牲我那沒過門的媳婦兒?合著照你們的意思,我還要幫著你們爭取著時間,來讓你們有足夠的時間把我媳婦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