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如雷,滾過四野。

剛剛才看到了帝尊被製住,驚喜無盡的北域修士們,忽然便被這笑聲搞得心有點亂!

因為那笑聲實在是太狂妄,甚至歡愉,全然沒有一個被人逼到了絕地之後的人該有的挫敗感,也正因為他沒有挫敗感,倒是使得其他人心裏壓抑了起來,看到了帝尊被這麽多人同時斬中,那種欣喜如狂的激動之意,在他這笑聲之下,倒是如同大樓一般,飛快坍塌。

“笑你大爺個鬼……”

人心驚動之時,斜刺裏響起方貴的一聲大喝,推動陰陽太極圖,狠狠的打了過來,如今可正是要緊的時候,眼見得幕老九、蕭劍淵、息家家主,甚至古通老怪等人,盡皆傷到了帝尊,可是自己與帝尊纏鬥了這麽久,居然還沒碰著他半點,這可怎麽像話呢?

所以方貴飛快的趕了過來,也得打帝尊一下子。

太白宗主不知道是否抱有跟他一樣的想法,也飛快的向前衝來,血河暗湧,擊向帝尊。

周圍人影幢幢,更不知多少人拚了命一般向前,諸般神通異寶向帝尊打去。

畢竟這可是帝尊,這是與他的最後一戰。

若可以在這時候傷到他,那將來這青史之上……

哪怕不留青史,以後專留著向後人吹牛也是好的……

“哈哈哈哈……”

而在看起來已經身受重傷,又有無數人向著自己衝來,仿佛拚了死也要從自己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的瀕死之境,帝尊的笑聲卻從未止歇,他竟是任由得所有人擊在了自己身上,然後也就在那天地沉沉,鮮血飆飛的一刻,他忽然之間,棄了妖刀,而後雙臂猛然一振!

“不好!”

人人感受到了這一振之下,心下大驚,像是迎著一座噴薄的火山。

驚恐之下,急提法力防禦,卻還是被那狂暴無形的力量激**,身形遠遠飛了出去。

人人驚駭,重傷之下,帝尊竟然仍有這般實力,一擊震退所有對手。

不,不是所有!

起碼有一個人沒有被他震開,那便是幕九歌!

哪怕是迎著帝尊的狂暴之勢,他仍然身形不動,白袍翻轉,一柄劍貫穿在帝尊胸膛。

嘩啦啦……

帝尊沉喝一聲,身形倒飛而起,大袖揮舞,看起來像是展翅的大雁飛快向後退去,身邊盡是被他震飛了的人,一片驚惶裏,眾人忽然看到,也不是所有的人皆被帝尊震飛了,還有一個人,幕九歌,他的劍仍然貫穿著帝尊的胸膛,隨著帝尊向後跌去,仍如影隨行。

“帝尊大人……”

巨鱉身周,本來便有無數的尊府血脈,見得帝尊過來,盡皆大叫。

到了這時候,他們也終於不敢退縮,而是飛快的向前湧來,攻向帝尊身前的幕九歌。

“嘩啦……”

可是帝尊居然全沒有理會他們,身形快要落在巨鱉背上時,大袖已然向著一方一揮,狂風激**之中,巨鱉背上本來籠罩著的無盡黑霧,頓時被狂暴的力量吹散,而眾人也是在此時,才發現那巨鱉背上,居然有著一方黑色石椅雕出來的王座存在,立於巨鱉後背中心位置。

而在王座周圍,則是那早就布在了背上,如今還陷著幽穀之帝等人的法陣。

帝尊向巨鱉背上跌了過來,便恰恰的坐在了王座之中。

幕九歌那一劍,仍然在貫穿著他的前胸後背,力量太巨,隨著他坐回了王椅之上,看起來,倒像是被幕九歌給一劍釘在了王座之上的,心處口的鮮血,還在向四下裏飆射!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帝尊對這一劍,居然視而不見。

他坐回了王座,雙手便搭在了兩側的扶手之上,而後冷漠的抬頭。

他的目光看向了東方,又看向了西方、南方,漸漸變得森然而酷烈,有精芒暴散。

“連你們也忍不住向我出手了?”

聲音淡然,帝尊緩緩開口。

周圍人愣得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東方飛來的那一劍。

之前就是因為他抬手斬碎了這一劍,才給了幕九歌與北域眾修機會,傷到了他。

“你們用盡了手段,奈何我不得,於是想到了利用北域,借他們的手逼我出來!”

他聲音裏聽不出喜怒,隻是緩緩說著,甚至像是有了些笑意:“但不知道你們想過一個問題沒有,逼我出來容易,但我真的出來之後,倒黴的究竟是我,還是這個天下呢?”

……

……

聲音滾滾,雖然帝尊的聲音並不強,但還是被很多人聽到了。

也不知為什麽,他們忽然心間劇烈跳動,升起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大恐懼!

“速離了帝尊……”

“護住帝尊大人……”

也是在此時,剛才被帝尊揮掃巨鱉背上黑霧的力量掃飛了出去的尊府眾修,這時候終於又衝了回來,無論是鬼王還是雪女,又或是那些尊府之主,神衛軍、鬼神等等,他們皆在這時候膽戰欲裂,他們此前哪怕看到帝尊落入下風,也沒想過帝尊真的會敗,會傷……

他們甚至無法想象,帝尊真的敗了,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於是這時候他們皆拚了命一般,要將此時仍然傷著帝尊的幕九歌擊退,給帝尊喘息之機!

可他們沒有想到,此時的幕九歌不理會他們,倒是帝尊忽然大袖**出。

他這一把抓了過去,便將一道人影抓到了近前,那是原來的關州尊主青雲誠,也是最效忠於帝尊的人之一,正因為他看到了幕九歌的劍還在貫穿著帝尊的胸口,因此拚了命想要衝上來,將帝尊救下,這等焦迫之下,倒使得他的速度,比鬼王與雪女更快了幾分……

所以他第一個衝到了帝尊的身前,也第一個被帝尊抓住。

然後帝尊注視著他的眼睛,忽然之間,便將他的肉身直接給捏碎了。

血肉爆散,神魂飄飛,青雲誠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飄在空中的元神麵上,都滿是驚愕之色,並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居然惹怒了帝尊大人,要對自己施展這種懲罰!

然後還不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他的元神與血肉,便皆已被巨鱉背上的陣光吸收。

滾滾洪流,盡皆湧入了王座上的帝尊體內。

帝尊本已身受重傷,氣機萎蘼的肉身,在這時候忽然光芒驟起,像是憑空多了無數的生機,法力在急急恢複,就連身上的傷口,也在以肉身可見的速度愈和,遠遠看去,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顆已經接近熄滅的烈日,正在重新煥發出光芒,並且逐漸變得更為耀眼……

“天啊,難道帝尊是想吸人血肉療傷?”

這一幕驚動了周圍的尊府眾修,身形難免有些遲疑。

哪怕他們再忠於帝尊,拿自己的命去為帝尊療傷,仍然是猶豫的。

已有人在悄悄的退開。

隻是帝尊明顯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朗聲大笑中,巨鱉背上的陣光,便呼呼漫漫,向周圍激射而去,如繩索,如大手,傾刻之間,也不知抓住了多少尊府血脈與鬼神,然後毫不猶豫的將他們絞碎,那血肉與神魂,盡皆被大陣吸收,然後滾滾****,湧入帝尊體內。

再下一刻,則有更多的陣光飛出,將更多的人扯了過來……

此過程中,帝尊的傷勢,也在極異的複原,傾刻間達到圓滿,然後無止境的飆升!

竟像是,那些人的修為與力量,在完全與他融合,化作他的一部分……

“嗤……”

幕九歌見狀,手中劍光更深的刺入了他的體內。

但這並沒有給帝尊造成更重的傷勢,反而使得他肉身神光更是暴漲了起來。

……

……

“那是什麽……”

迎著那詭異的一幕,所有人盡皆愣住,身子都止不住的發抖。

修行一世,誰都見過一些慘怖的邪法,但如今所見,卻是前所未有的詭異!

“帝尊大人饒命……”

眼見得大量的同伴被扯入陣中,那些尊府血脈們也害怕了,紛紛向著遠處逃竄,隻是那巨鱉背上的陣勢,遠比他們想象中長的更快,而他們此前距離也未免太近,不知有多少人,無論男女老幼,鬼神還是血脈,盡皆被那陣光扯住,身不由己的大叫,然後消失於陣光之間!

此時的帝尊,居然做出了一件任誰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在屠殺自己的同族!

這手段,簡直比任何一個夢想著向尊府報血仇的北域修士都更狠!

因為凡是被他扯入了大陣中的人,不僅是肉身,性命,連神魂都被吞噬的幹幹淨淨。

滅族,滅種,滅信念!

……

……

“他這是什麽手段?”

此時的東方,三位老者忽然神色大驚,定定看向了北域方向。

西荒,有一座大山睜開了眼睛,神色疑惑。

南疆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流轉:“古怪……”

而在一處不知名的小村落裏,某個坐在了磨盤上抽著旱煙的老者,忽然抬起了頭來,他望著北域,神色先是有些迷茫,但漸漸的,這迷茫之色,便忽然化作了某種驚恐之意。

“壞了!”

他忽然收起旱煙,帶著整個村子,直撲北域。

……

……

“你們不是都很好奇,我走的路是什麽嗎?”

身邊是無盡同族嘶喊慘叫的聲音,身前還釘著幕九歌的那把劍,但是帝尊如今卻隻傲然端坐在了王座之上,目光冷漠,仿佛俯視著天下,他的氣機在飛快的暴漲,已然超過了任何人的想象,像是要與天地比肩,聲音卻依然平靜:“現在你們看到了,這,就是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