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日之間,形勢的變化,便讓人大大的出乎意料。

若有人在這幾日裏閉關,便會發現,就這麽短短幾天之內,仿佛整個天下都變了,原本眾知周知的道理,變成了胡攪蠻纏,或是片麵說辭,而一些此前根本無法想象的歪門邪理,在這時候卻成了煌煌大道,人人稱讚,頭頭是道的講了出來,便如同由來如此一般……

變化之快,幾乎要讓人道心動搖!

數日之前,還是北域修士一片忿怒,堅持反對朝仙宗加入仙盟,為此不惜請戰,願率先攻入朝仙宗三州,與那十萬仙軍一較高下,而數日之後,竟是越來越多的人支持朝仙宗加入仙盟,甚至是在仙盟之中,掌握極大的話語,言語內外,甚至已將朝仙宗當作了自己人。

倒是仍堅持先前那般反對朝仙宗態度的修士,在這時候遭到諸多訓斥,步履艱難。

……

……

當然,明眼人皆知道,朝仙宗在這裏麵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最初的言論,便是從朝仙宗掌禦的三州之地,諸多仙門流傳出來的,而朝仙宗來到了西幽州之後,也幾乎沒有絲毫掩飾的,約見了南境甚至北境的無數仙門長老、宗主,夜夜仙宴,至於在宴上是否說過什麽,許諾過什麽,誰也不知,但諸多仙門的態度改變,卻是十分明顯。

當然,朝仙宗所作所為,本就在意料之中。

畢竟朝仙宗此番來西幽州與仙盟相商,便是為了加入仙盟。

可在這朝仙宗攪風弄雨的情況下,仙盟居然一直沉默,才是助漲這些言辭的主要原因。

誰也不知道,仙盟為何在這時候沉默了下來……

朝仙宗邀約無數仙門,大肆許諾,仙盟自然不可能看不見。

就算他們看不見,也早有無數人找上門去,將這一切事情告訴他們了。

可是他們還是什麽也沒做。

難道仙盟真如朝仙宗所言,早就已經暗中答應朝仙宗了?

……

……

“仙盟自是答應了!”

西幽神玄城原尊主宅邸之內,花廳之間,伯賞奉月笑吟吟的端了茶盞,望著他身前盤坐的幾位老修,這些老修皆聲名不菲,頗有威望,但如今卻都有些忐忑的看向了那位年青的朝仙宗大長老,他們來之前,本是早就商定,不與朝仙宗同流,可如今卻皆愕然了。

連上麵的仙盟都已經暗中答應朝仙宗的要求了?

“此前我朝仙宗忍辱負重,遭小人汙蔑,名聲受侮,仙盟畢竟是求穩,所以不敢立刻答應我朝仙宗之請,但他們卻早已暗中許諾,否則如今又怎會一直不站出來說話?”

伯賞奉月笑道:“幾位前輩不願答應,是與我朝仙宗過不去,還是與仙盟過不去?”

幾位老修的神色,立時顯得更不好看了。

“閑言不多講!”

伯賞奉月道:“許老前輩,你那紫霞洞,本是東幽湘國一小小宗門,還排不上號,但我朝仙宗可以許諾給你,隻要你支持朝仙宗,事後逐了尊府……不,不必事後,現在便可以,整個湘國,便是你紫霞洞的天下了,哪怕你想讓自己的徒孫去做個皇帝,也未嚐不可!”

一位神情憤憤的白胡子老修,聞言氣勢上已是弱了半截,想說什麽,卻一時忍住。

伯賞奉月又看向另一個人,道:“上官老爺子,你地火宮擅長煉器,卻也一直沒什麽氣候,倘若我許你,以後南境三州之地的法器生意,皆給了你地火宮,你可吃得下來?”

一身青袍的老修,麵上頓時現出了猶豫之色。

伯賞奉月又道:“雞鳴山老母,我聽你說有位獨子,欲走無厭之路?”

一位麵罩寒霜的老嫗頓時有些心動。

伯賞奉月的臉上,笑意更濃了起來,哈哈一笑,看向了其他人,道:“不說別的,僅是我朝仙宗治下三州十七國,便有多少仙緣道蘊,那此境仙門,為何一定要與我朝仙宗過不去,還不是想一並奪走,可是我們為什麽要給他們?你我護住南境,共享仙緣,豈不是好?”

頓時,更多人被他折服,麵上生出了無盡期待感。

修到了這等境界,他們自然也都不是小孩子,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內中定有更為複雜的問題出現,可無論如何,他們也都知道,起碼這句話在大方向上,確實沒什麽錯!

而如今的外界,諸番言辭之下,也已由不得他們不做出選擇。

到了這時候,別說朝仙宗入不入仙盟的事情,甚至連入了仙盟的地位,都已兩說了。

仙盟畢竟是鬆散的,連個仙盟之主也沒有,諸方加入了仙盟的,也都是各憑自願,隻是為了逐出尊府,這才聯合在了一起,太白宗主,乃是如今眾所周知,在仙盟之內聲望最高,也掌握最大話語的一人,而太白宗二聖一怪,三英七子,也都是名滿北域的存在……

可事實上呢,有人仔細看過才發現,太白宗甚至都沒有一隻完整的仙軍在手!

從這一點論起來,太白宗甚至還不如息家。

息家的七萬仙軍,便是整個息家最大的倚仗……

甚至不如丹火宗,好歹丹火宗由丹至器,掌握了北域最大的資源脈絡。

而當手握十萬仙軍,又有無盡底蘊資源的朝仙宗加入了仙盟之後,就憑如今太白宗這兩手空空的底牌,就算靠著名聲,能與朝仙宗爭上一爭,但到了後來,又是什麽局麵?

誰都懂!

……

……

“這他娘的像話嗎?”

“敢找我來討債?”

仙盟沒有動靜,但太白一怪方貴的動靜可就大了。

本來方貴沒想理會這事,自打入了太白宗,自打太白宗開始反抗尊府,那遇到的糟心事,簡直太多了,方貴可管不過來,如今他自己還在為這個綽號的事犯愁,當然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向來相信太白宗主,也知道不管是什麽局麵,自家這位師伯,一定能處理得很好。

可他萬萬沒想到,朝仙宗膽子居然這麽大,敢來向自己討債!

“你聽得沒錯,朝仙宗要我將黑色布袋還回去?”

方貴瞪了倆眼,看著麵前來傳話的人,那模樣恨不能想要打人了。

那位傳話的修士滿麵尷尬:“不是這麽說的,朝仙宗隻是說,當初朝仙宗有一方異寶四荒袋,被太白宗方道友借了去,那口袋,本是朝仙宗七長老吳風所有,吳風長老身死,便該傳給其後人,不過朝仙宗對太白宗由來仰幕,更是佩服北域小聖君方貴為北域立下的功勞,所以你若用不著了,便還回去,若還需要,那便繼續用,哪怕不還,打聲招呼也是可以的……”

“我就不打這招呼怎麽樣,我搶來的,憑什麽還要告訴他們一聲?”

方貴怒不可遏,蠻橫叫道。

當初安州尊府攻打太白宗時,朝仙宗插手,三位長老,賜下三方異寶給聖女白幽,讓她用來對付方貴,但卻被方貴奪來了這個口袋,從那時候起,方貴就當成了自己的,後來更是被神通蛤蟆給吞了,哪能想到,朝仙宗如今居然敢派人過來,拿這件事找自己麻煩?

雖然說的好聽,但誰又能聽不出其中的撩拔意味?

方貴簡直都已無法理解了,我還沒去找你們麻煩,倒敢來找我?

“旺財來寶,小紅小黑小綠,走,跟我宰了他們去!”

怒氣衝衝之下,本來就被這一個怪字名聲,搞得心裏有氣的方貴,便要出門殺人。

紅煙、玄宮、碧華三人皆沉默盤坐,慢慢睜開了眼。

不過也就在這時,忽然有個身披銀甲的瘦削女子,從天而降,來到了如今方貴落腳的山頭之上,正是方貴許久未見的師姐郭清,她見到了方貴之後,未及寒暄什麽,便壓低了聲音說道:“方貴師弟,不可妄動,師尊說讓我來請你過去,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商量……”

方貴不解,便隨了他去,讓小黑小紅小綠準備好家夥,隨時出去砍人。

太白宗主正在棲梧台後,一方殘破宮殿之中盤息,見到了方貴過來,還不等方貴向他說出自己準備去砍人的事情,他便開口道:“我有事要跟你說,也希望聽聽你的意見!”

方貴詫異:“你這麽能,找我商量啥?”

太白宗主慢慢道:“太白宗打算退出仙盟,你道如何?”

……

……

“直到現在,都沒有露麵,看樣子那位小聖君,應該是不會來了!”

而在神玄城朝仙宗幾位長老落腳的原尊主府內,伯賞奉月一直等在了花園之中,靜靜的等著,在他身後,三位黑袍長老,麵容冷俊,似乎有些緊張,隻不過,他們從下午時分托人捎出了那句話開始等,直到日落西山,卻還是沒有等著怒氣衝衝的方貴過來找麻煩。

於是,伯賞奉月將茶盞放在了石桌上,淡淡笑道:“看樣子太白宗想退一步!”

三位黑袍長老微微鬆了口氣,似乎如釋重負,道:“那我們此行便……”

伯賞奉月不待他們說完,便冷冷開口:“正是我們將那個消息放出去的時候!”

三位黑袍長老頓時大驚:“不是說了隻用此計逼太白宗退讓嗎?”

“退讓的太白宗,如何能是讓人放心的太白宗?”

伯賞奉月緩緩起身,冷淡一笑,道:“萬劫不複的太白宗,才是對我朝仙宗,對北域,對這天下,都有利的太白宗!”說著話,他輕輕歎了口氣,對滿麵驚疑的三位黑袍長老道:“去做安排吧,你們也隻管寬心,此事並非我決定的,而是那個人告訴我朝仙宗的!”

“那位先生為我朝仙宗獻三策一法,言不僅可解我朝仙宗之困局,更可以敗太白,鎮群雄,為我朝仙宗謀得北域天下,如今這三策皆已奉出,也該施展那一道法門了……”

“去吧!”

“告訴天下人,那個太白宗的怪物,就是一個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