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北域小聖君究竟在幹什麽呀?

眼見得動靜鬧得越來越大,被方貴搞出來的動靜引出來的人也越來越多,隻是看著他前後這舉動,已不知有多少人摸不清他的用意了,這先是跑到幽帝那裏,把幽帝的童兒打了一頓,罵的幽帝不敢出殿來與他相見,又跑到軍帳那邊,把東土歸來的將守打了一頓,然後罵的一群東土歸人說不出話來,聲勢倒是不小,看著也算解氣,可最終他的目的是誰?

雖然如今仙盟的亂象,諸人皆看在了眼裏,也深為這處處掣肘,烏煙瘴氣的氛圍而頭疼,有心解決卻無妙招,可麵對這亂象,難道你過來將他們罵一頓,就能夠解決掉了不成?

不過越是這般想,倒越是覺得方貴此時的行徑,有些高深莫測了起來。

“聯想到此前太白宗主修行之中顯露異象的舉動,可以想見,他這時候所作所為,必然是太白宗主有意安排,一舉一動,定有深意,隻是一時還未顯露出來而已,嗬嗬,如此想來,老夫倒是頗有興趣了,論劍道,無人堪比幕劍仙,論謀略,則無人堪比太白趙真湖!”

一些年長知事的,皆在暗中揣測。

也有一些不靠譜的,傻傻猜道:“有沒有可能他就是發了脾氣,來過嘴癮的?”

其他人皆訓斥:“胡鬧,你當太白宗小聖君這麽不靠譜呢?”

“雖然看起來確實有些胡鬧,也無法真切的解決掉問題,但無論怎麽說,這位北域小聖君罵了幽帝,便讓人明白了幽帝似乎也並不真如大家想象中的那般高深莫測,修為通天,他罵了東土歸人,更是將一些大家心裏會想,卻不可能嘴頭上說出來的擔憂擺在了明麵……”

“至於龍庭……”

想起這一點,卻讓人比較擔憂。

幽帝從名聲與身份上著手,意圖取得在仙盟之中的絕對話語權,控製那條小龍,而東土則是奪權奪勢開始,意圖形成一股在仙盟之上強大的力量,借此掌控仙盟,掌控那條小龍,但龍庭卻是不同,龍庭有敖嶙在手,從他一出現,便已注定比仙盟更有優勢……

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仙盟也確實是在利用龍庭!

……

……

“嗬嗬,幽帝重名聲與身份,這小兒便去毀他的名聲與身份,東土歸來的人滿口大道理,這小兒便直接擠兌的他們講不出道理,說白了也簡單,無非是太白宗那位宗主告訴了他那兩邊的弱點而已,本來大家都是奔著一個目的來的,卻非要說得那冠冕堂皇,有什麽意思?”

龍庭一方,斜斜歪在了玉榻之上,吃著瑪瑙一般的葡萄,飲著金黃馥鬱酒漿的碧華神君,簡直舒服的魂都要出竅了,麵對著臉色分明有些陰沉的龍王叔敖嶙,他則露出了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愈是如此,他們倒愈是入了那太白宗的圈套,重名聲的,被當眾羞侮,大殿建在了腦袋上,一點顏麵也不肯留,難道他就真敢拍屁股走人,或是直接鬧將了起來?”

“口口聲聲大道理的,人家直接來跟你講實際,難道他們就真敢立軍令狀,或是一氣之下,集體回東土去?嗬嗬,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但我們畢竟不同,隻要守住了龍庭這一畝三分地,那任是北域怎麽鬧,也終究拿我們沒有什麽辦法……”

龍王叔敖嶙聽著,連連點頭,隻是還有些擔心:“他若也來了我們這裏大鬧……”

碧華神君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龍庭對北域來講,最重要的是什麽?”

敖嶙微微一怔,道:“那自然是小龍帝……”

“錯了!”

碧華神君冷笑一聲,道:“小龍帝與北域,半點關係也沒有!”

敖嶙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碧華神君冷笑道:“哪怕北域借了這龍帝之名,設下了新龍庭,哪怕現在的龍帝,隻認那個太白宗的小弟子,北域依然與龍帝沒什麽關係,尤其是在我們三方人都過來之後,他們就更是不敢奢望了,所以他們能夠利用的,也一直在盯著的,隻有那四十萬妖軍……”

“憑如今北域的底子,根本沒有可能正麵與尊府抗衡!”

“尊府畢竟在北域將養了一千五百年,這一得一失,其間差距,你以為這般簡單?”

“所以,惟有靠了龍庭這四十萬妖軍,北域才有希望與尊府正麵較量!”

說到了這裏,他手持一顆葡萄,輕輕拋上了半空,然後伸嘴咬住,因著這咬葡萄的動作,臉上線條顯得有些扭曲,給人一種陰瘮瘮的感覺,慢慢將葡萄吃了下去,才笑吟吟的看向了熬嶙,道:“而對你來說,與那太白宗弟子爭那條小龍沒什麽意義,你也爭不過他,隻要掌控住了龍庭那四十萬妖軍,便等若是捏住了北域的命運,一切本就如此簡單,不是麽?”

敖嶙聽著他的話,倒是漸漸冷靜了下來,思慮良久,才忽然抬頭道:“龍帝難以掌控,但龍庭四十萬妖兵卻還信我,如今七位龜相,三十六位妖將也已收攏大半,皆十分信我,便是不信我的,也不願將龍族殘存的力量消耗在與尊府的大戰之上,那北海的四個晚輩,倒是更傾向於北域,不過他們年幼言淺,卻也說不服這些龜相與妖將……隻不過,我擔心……”

他看向了碧華神君,欲言又止。

碧華神君似乎看出了他的主意,笑道:“你隻管放心便是,七海這點子殘兵,我南疆並不放在眼裏,那條小龍,你們七海注定是留不住的,坦白告訴了你也無防,而這些七海殘兵,則注定是留給你的,將來大局落定,龍庭之主的位子,除了你,也落不到其他人頭上!”

敖嶙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平緩自己的心緒。

半晌之後,他向碧華神君深揖一禮,道:“神君在上,敖嶙定不負所托!”

碧華神君頓時緩緩笑了起來,聲音越笑越大,顯得心情極為暢快。

而敖嶙也已疑心盡去,吩咐身邊人將三十六位妖將與七位龜相請來,倒是完全不擔心方貴來龍庭找麻煩了,正相反的是,他倒是盼著方貴過來,無論他是想對幽帝那般羞侮龍庭,還是像對東土歸人那般言語擠兌,自己皆不在意,任由他去,反而會更讓龍庭離心。

而他若是刻意結交,那便更給了自己施為的空間。

於是,人馬聚齊,陣勢擺上,計劃作滿,便隻等了方貴到來了。

……

……

也不僅是龍庭做足了準備,便是幽帝一脈,東方歸人一脈,引時也正有無數的目光,投向了龍庭之處,西荒來的黑袍年輕人,東土來的紅裳女子,皆已將注意力投向了龍庭所在。

“惹完了這個,惹那個,倒要看看他到了龍庭又怎麽講!”

西荒來的黑袍年輕人冷淡道:“太白宗主,慣會行奇技險招,從亂中謀利,但這一次,我們便隻以不變應萬變,看看他葫蘆裏究竟賣了什麽藥,倘若那小子,到了龍庭,還是如此大鬧的話,那我們三方,便自然而然,可以暫且合力,壓製仙盟,隻看他如何應對!”

“幽帝與我們,皆心有忌憚,不敢做出太大的反應,但南疆不同!”

東土來的紅裳女子,亦淡然道:“隻要他們與龍庭起了爭執,我們便也可以趁勢而動,哪怕不與北域撕破臉,也可以支持龍庭,拉開他們與北域之間的關係,到了那時候,任是那位太白宗的趙師伯思慮再周全,麵對著仙盟之勢土崩瓦解的局麵,也非低頭不可……”

隨著諸方應勢而動,漸漸有一股子壓抑的氣機,浮現在了群山之上。

不管是被方貴罵了一遍,心頭憋氣的西荒幽帝與東土,還是擔心方貴過來,落了臉麵的龍庭,又或是那些已經被勾起了興趣的眾修,這時候,皆在等著方貴來到龍庭之上……

於是他們就等呀,等呀……

日頭都落下了,天都黑了,不少人肚子都餓了,方貴居然沒來!

……

……

“這又是怎麽鬼?”

“幽帝大殿與東土都鬧過了,為何單獨放過了龍庭?”

“這是瞧不起龍庭嗎?”

不知有多少議論聲響了起來,各種猜測,惹人心煩,又惹人好奇。

“難道他真是怕了?”

就連龍王叔敖嶙也在想著:“又或是說,他已察覺不對,知道來我龍庭鬧事,也不可能拿捏住我龍庭命脈,反而有可能會被三方合力拿下,因此才改了主意,故意躲了起來?”

“更不能是,想向我龍庭示好吧?”

“……”

“……”

諸般念頭紛起遝來之時,終於有一朵騰雲,遠遠飄到了龍庭前方。

眾修的好奇勁兒立碼被勾了起來,人人翹首以待。

“回……回龍王叔,這次麻煩了,那……那北域小聖君,帶龍帝南巡去了……”

來者是個海妖,乃是敖嶙安排了,一直負責盯著小黑龍與方貴動靜的。

這時候,隻見他滿麵驚惶,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什麽南巡?”

敖嶙聽得這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我等皆未答應,他南巡個什麽……”

話猶未落時,那個海妖已是急急打斷了他:“簡單來說,就是……就是跑啦!”

“跑了?”

敖嶙聞言,整個懵了,竟是還反應不過來:“他能往哪跑?”

……

……

“不好!”

但也就在敖嶙還沒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時,身在龍庭之中,舒舒服服,似乎一切盡在掌握的碧華神君,聽得殿外傳來的話,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先是眉頭一怔,旋及臉色大怒,緊接著整個人都已跳了起來,厲聲大喝道:“好大膽的小兒,居然敢如此戲耍我等!”

轟隆!

還不等敖嶙問他些什麽,便見這碧華神君,竟已飛身而起,衝出了大殿。

也在碧華神君衝出了大殿的一刻,遠遠的便見西荒方向,東土方向,皆有人影傾刻間衝了過來,他們皆是一般的心情,又急又怒,也是一般的表情,冷漠則憤怒的看向了南方。

“好個太白宗主,好個如意算盤!”

神識交匯之下,他們三人也立刻便做下了決定:“起駕!”

……

……

“這事搞的……”

而同樣也是這時候,正於洞府之中平靜盤坐的太白宗主,也剛剛得知了這個消息,頓時整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愕然,手裏拿著傳遞消息的玉簡,一個勁的囁起了牙花子。

“老太白……”

也就在這時候,洞府外麵有人急急衝了進來,正是古通老怪與息家家主。

他們皆是剛剛得到了這個消息,正自滿麵驚愕,想是急著來找太白宗主求證。

“嗬嗬,不必如此惶急!”

太白宗主的臉色,瞬間變得平靜了下來,輕輕一笑,道:“這不正是吾等時機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