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碎金丹,破而化嬰!

如今的方貴並不知道外界生出的諸般異象,他隻是在認真的結丹。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環節,都是仔仔細細,老老實實,簡單而認真。

金丹崩碎,便傾刻間引動了無盡洪流散發,本是已經被鎮壓在一處,化作了一個整體的法力,卻在這時候忽然失去了束縛,開始向著四麵八方散發了出去。若在平時,這其實就是丹碎身亡的局麵,但化嬰之法,本來便是要從這死中救活。由此一節,其實也可以看得出,當年的先輩修士,是如何一步一步,將這條修行之路不停推衍向了更高的境界的……

世間第一位元嬰,也不知是不是被仇敵打碎了金丹,卻於險死還生際,窺見了道果。

當然這時候方貴沒有心思考慮這個,他隻是急急運轉了自己強大的神識,將那無盡散亂的丹氣,引導向了自己的識海,於識海之中看去,便可以看到,那浩**識海,如今已是滿天愁雲,驚濤駭浪,滔天襲卷,無法形容的驚怖之力,似乎在這時候直接衝破他的識海!

而在這無盡識海波濤之中,他的神識則如一顆驕陽,沉淪入海,受盡洗禮。

丹碎驚濤現,神識化嬰生……

從簡單的步驟上來看,化嬰本身,就是這麽簡單!

方貴的神識本就非常強大,而這神識,又是他神魂的一部分,神識愈強,神魂愈強,但是這神魂,本來就是與他的肉身合而為一的,神魂再強,失去了肉身束縛,也會煙消雲散,可是在這時候,他卻是要將一身丹道底蘊,盡數裹於神魂,使得神魂,生出新的變化。

這新的變化,便是化嬰!

按步就班,有條不紊,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方貴的根基,根本就異常渾厚,所以這些對於普通修士來說,本來非常凶險的局麵,但在他看來,卻也不過是小打小鬧,某種程度上,他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的引導,修為自己便已經在急欲提升,無論是他的金丹,還是他的神識,都在自然而然,向著更高境界邁進!

識海波聲漸緩,黑水浮沉,深暗裏漸有一抹神光浮現。

那神光,便如來自九幽,但卻可比天上仙光,帶著一抹極為靈動的色彩……

方貴的身邊,陰陽燈盞,忽然飄浮了起來,散發出幽幽道蘊。

那一道青木仙靈,也盡力的舒展開了枝葉,嘩啦啦作響,散發出縷縷仙力。

就連方貴自己的魔山怪眼,在這時候也像是生出了自己的意識,在歡喜雀悅……

……

……

洞府之外,太白宗主盤坐在一處山峰之上,正對著洞府,臉色凝重到了極點。

而在其他幾個地方,仙盟大殿側殿裏的黑袍年青男子,龍庭之中的碧華神君,還有那位東土一行人簇擁在內的紅裳女子,皆已坐起了身來,雙眼微閉,眉頭微皺,感應著什麽。

小山村裏的人,都如泥塑一般的站著,等待著什麽東西的降臨!

……

……

“哈哈……”

但也就在那嬰光出現的一瞬,方貴整個人都已經遁入了無識無覺的玄妙之境,仿佛天地都已經消失,惟有自己一縷神念是真,帶著一種無比漠然的態度,看著周圍世間的一切。

一個帶了些倨傲與自得的笑聲,忽然在他身邊響起。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也是在這聲音響起的一幕,方貴邊的一個乾坤袋,袋口的絲繩忽然間自動解開,然後袋裏子裏麵的東西便傾泄了出來少許,而在這些東西裏,更是忽然有一顆白色的棋子飛了起來,便飄在了方貴的眼前,看起來,便像是一顆小小的星辰,散發著自己的獨特的神念……

“真以為我棋宮弟子,這般容易就會喪命爾手?”

那顆棋子,正是當初方貴殺了棋宮弟子之後,留下來的一顆白色棋子,這要顆棋子,無論怎麽看,都像是一個死物,無知無識,但是在這時候,它卻**起了某種生人般的神蘊。

“我棋宮弟子,除了打架,什麽都懂……”

那棋子神蘊****,本是要伺機飄走,但也就在它即將閃動身形時,忽然微微一怔。

一道微不可察的靈識,向身後搭來,落在了方貴的身上。

然後它似乎有些猶豫:“吾乃棋宮執棋人,卻被你這小兒害得如此淒慘……不,我並不是因為私仇,棋宮弟子,不會被私仇影響……是了,你這小兒分明還有棋宮棋子的氣息,但卻不知怎地,竟會不聽我號令,任你成長,將來必生端患,所以,我有必要給你留下……”

這般想著時,念頭已通達,一道靈光,忽然向著方貴識海飛了過去。

隻是一道靈光,並無傷人之意,某種程度來說,這其實就隻算是一個烙印……

而它留下了這一個小小的烙印,便也心神盡去,打算離開。

可沒想到的是,那一道靈光,直接侵入了方貴的識海,旋及便已被識海之中,某種異常強大的力量裹住,急急扯了進去,這還不算,這顆棋子剛剛心裏一驚,便感覺那種力量遠比自己想象中更大,它飛快的做出決定,便要斬斷自己與那一道烙印之間的聯係……

但更想象不到的是,居然已經來不及了!

強橫無匹的力量,直接通過那一道微弱靈光的牽引,將它也給扯住,它大驚失色,奮力掙紮,甚至想著再度將自己的靈性深藏於棋子之中,化作死物,以躲避任何神通禁製的影響,可這一切,都已來不及了,甚至還在它念頭閃動之時,巨大的牽引之力,已裹了全身。

“啊……”

小小洞府裏,隻有一聲蚊蚋般的輕微慘叫聲響起。

再下一刻,這顆棋子便已飛快的陷入了一個渾沌而恐怖的世界,隻覺昏天暗地,乾坤顛倒,整個人都已身不由已,甚至連她用來寄身的棋子本身,都已被徹底絞碎,她感受到了一種自己隨時有可能被完全撕碎,甚至徹底磨滅的絕望意境,可是這時候想喊,都喊不出來了。

“啊……”

那種詭異無比的感覺,傾刻之間消失,本以為自己注定要被磨滅的女子,卻忽然間發現,自己居然好端端活了下來,看看周圍,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到了一處古怪的道宮之中,而在這時,她心裏的惶恐勁兒還沒過去,憋在心裏的淒慘聲,終於喊了出來,非常嘹亮。

“這是什麽鬼?”

發覺自己沒死,叫聲戛然而止,她驚恐的看著這方道殿,滿心皆是驚疑。

“嘿嘿,你終於來啦?”

也就在此時,忽然不遠處響起了一個聲音,仿佛帶了些異樣的熱情與欣慰。

白官子猛然轉身,就看到了自己身邊,道宮角落裏,正有一個手裏捧著手卷,躺在了藤椅之上,身材相貌都顯得十分俊俏,而且俊俏的有點詭異的家夥,正得意的看著自己,仿佛等自己已經等了很久的樣子,最關鍵的是,居然可以從他身上,感受到極為熟悉的氣息。

她心間驚愕,傾刻爆發,急急後退:“你又是什麽鬼?”

但還不等那古怪的家夥回答,這一方道殿裏,又瞬間生出了層層異變,此時的道殿之外,隨著那一抹嬰光出現,越來越多,忽然間所有的海水,都在逆天而起,卷起高達近萬丈般的大浪,直觀看去,那便是海裏的巨浪,忽然一下子卷到了天上,將天空都已遮住。

而在這巨浪落了下來之時,天空之中卻留下了一物。

看起來,便像是方貴的模樣,隻是小小的一團,縮在空中,散發出了神光。

給人的感覺,便是烈日。

隻是這烈日,還異常的弱小,隻有可憐的些微光芒,努力的向周圍照亮。

最驚人的是這道殿之中,正對了殿門的牆上,有著一幅壁畫,畫上乃是一座座連綿的群山,仙意無窮,巍峨壯哉,道道山影衝天而起,猶如劍戟,其中某一座山的周圍,還有著幾個小點,像是幾個人的模樣,而這壁畫,看起來本像是死物,可是在方貴的微弱元嬰出現之時,這一幅壁畫,忽然間飛了出來,便如同成為了一道巨大的卷軸,直直向著道殿外麵飛去。

小魔師的眼睛,在這時候已然瞪圓了,急急從藤椅上跳了下來,雙目圓瞪。

自從有了這道殿以來,除了方貴,還從沒有什麽東西從這裏出去過,這畫卷是惟一的。

眼見得它直接衝出了道殿,傾刻間來到了識海之上,或說來到了方貴的元嬰身邊,嘩啦啦展開,像是一道長長大大的絲絛,然後一層層裹在了那微弱嬰光之上,一邊纏繞,一邊變化,到了最後,居然化作了一席仙裳,寬寬大大,上麵滿滿皆是水墨畫般的群山之影。

也隨著這一席仙裳出現在了方貴身的身上,天地之間,忽然光芒大作。

若有若無的道蘊,自九天卷下,鋪滿了整片識界。

道宮裏麵的白官子看著這一幕,直覺得整個人三觀都被顛覆了,滿麵驚恐,這一刻她已完全不再像是一位棋宮弟子,而隻是一個受驚的女人,在拚盡了全身的力量大聲喊叫:

“他又是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