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老弟,你自去外麵布置,我也要好生修行一番了!”

麵對著這時候息大公子看著自己,那幾乎快要從驚訝轉變成崇拜的眼神,方貴心裏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的舒服,但他牢牢記著當初從太白宗主身上學來的做人風範,心裏便是有無盡浪潮起伏翻騰,麵上神色也隻淡淡的,微露傲然:“有人來找麻煩,再來喚我……”

“是是是……”

息大公子隻覺這時候的方貴莫測高深,連連揖手,然後感慨著出去了。

待他走後,方貴神色傲然的起身,在這舟艙周圍,布下了道道禁製,隔絕其他人的探查,完了又看了看周圍,還不放心,便又布下了一層,待到確保無人可以穿過這層禁製看見自己了,他才忽然變了臉色,長歎一聲便蹲在了地上,哀嚎道:“惹大禍了,可怎麽辦?”

識海之中,小魔師訕訕的道:“你都已經做了,這時候還想後悔啊?”

方貴憤憤道:“我不是後悔,我是害怕!”

小魔師微微一呆,道:“你說自己害怕的時候還挺直接……”

“我本來就怕,還不能說?”

方貴憤憤的拍了下手,道:“不僅是怕,我還越想越怕,她這哪是破局,她這根本就是把該打的架全讓我一個人攬下來了,你想想,這北域的牛人究竟有多少,全讓我一個人扛?”

小魔師呆了呆,小聲勸道:“其實她說的也有道理,元嬰應該不會來找你的,一是找了你,便是以大欺小,得罪了太白宗不說,龍族也不會坐視,畢竟它們扔出了這份邀約,便等於是定了規矩,再怎麽鬧,也隻能在它們的規矩裏行事,否則便是掃了它們的臉麵……”

“不說元嬰化神,光是金丹境界,那也是一窩子一窩子的啊……”

方貴憤憤道:“我本事再大,也隻是金丹初境,可其他人呢,誰知道有沒有苦修出來了什麽厲害神通的,誰知道有沒有人藏了什麽厲害的寶貝啊,你說要是打一打瑤池國不成器的家夥,我是不擔心,可萬一再來幾個厲害的家夥呢,就那碧幽老祖,其實就很難對付……”

他這時候,是真有點後悔了。

之前聽那白官子一說,再加上外麵打的熱烈,他也就一上頭,就衝去了。

可如今想想,這不就正是給自己招禍?

白官子當時話說的很是好聽,乍一聽十分有道理。

什麽龍族邀約,便有讓北域修士將水攪渾,然後坐收漁利之意,而這份名譜,偏巧不巧交到自己手上,更有試試自己這個太白宗弟子的份量,同時借此打擊太白宗名聲之意。

想要破局,方法也很簡單,既然龍宮扔了餌出來,那就憑本事把餌吃了。

自己將這名譜徹底握在手裏,其他人想鬥也鬥不起來,自然再無內鬥可言,而自己,則也可以借此磨煉修為,一舉成名,她還說什麽,倘若自己真的可以敵住八方風雨,成功扛住了所有的因果,將這十二小聖之名定了下來,那自己立時便可以成為一個大招牌……

到那時候,哪怕沒有龍宮封名,這十二小聖,也會得到整個北域的認可。

龍族想借此名生事,都動搖不得這根基。

而太白宗的名聲,也會因為自己,再度提升,達到頂點……

……

……

當時方貴確實是被她說動了,可如今卻越想越琢磨過了味來!

我是閑得是不是?

憑白無事,我為啥要跟整個北域的金丹修士打一架?

雖然方貴方老爺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其實真的很大,可再大也不能太囂張啊……

“如今話已經放出去了,想要後悔就丟人了……”

小魔師見他是真的在擔憂,也隻好勸他:“你不妨先說說她的竊天之路……”

“什麽勞什子竊天之路,我很懷疑她是在吹牛……”

方貴也無奈,蹲了一會才站了起來,悶悶的道:“這世上哪有不下苦功修煉就長本事的?”

說著說著,自己忽然也愣了一下。

“這話好像在哪裏聽過來著?”

一邊想著,晃了晃腦袋,還是將黑色布袋取了出來。

在他的識海裏,便有那位棋宮弟子白官子傳給了他的“竊天之法”,在這幾天時間裏,小魔師已經將此法參研的好幾遍了,就是擔心裏麵會藏了什麽棋宮弟子埋伏下的功法陷阱,不過他來回參研過幾遍之後,倒是與方貴說過,這竊天之法,裏麵是不可能有陷阱的。

說白了,這本身就不是什麽功法!

非要形容,倒更像是修行之路。

之前白官子給方貴形容的時候,曾經拿凡人討生活來打比方,有人種田,黃土裏掏糧食,一年辛苦,賺幾個銅板,這是一種生存之道,但也有人行商坐賈,賺取銀錢,更有人讀書明理,做官掌權,甚至還有人直接造反,翻身做皇帝,這些,同樣也都算是討生活……

隻是其間差別,卻無異於天地雲壤。

在她眼中,以前的方貴,學得是仙門修行,那便隻是種田收糧,穩妥,但是慢。

而如今她教給方貴的,則是行商坐賈,竊天之利……

對此方貴還不是很能理解,但如今別無良策,也隻能先試試……

依著白官子所言,如今他要借此修煉,最重要的一物,便是在瑤池國得來的仙靈!

方貴不理解的地方也在於此。

這仙靈自是好東西,瑤仙子便是借了它,才百年時間,修為突飛猛進。

可關鍵是,人家好歹也用了百年時間呢,自己才多少時間?

從這裏到海上,走的慢些,也才月餘功夫……

……

……

悄悄撐開了那黑色口袋,方貴向裏麵瞧了一眼。

那道仙靈當初蘇醒了過來,便想逃走,隻是被瑤仙子嚇到,直接鑽進了他的黑色口袋裏,看它的樣子,似乎在裏麵呆得還挺舒服的,反正幕九歌蘇醒之後,再到他一劍歸仙,最後離開,這仙靈都沒有敢露頭,而方貴自然也不能讓它跑了,便一直把口袋紮的非常結實。

“怎麽沒動靜了?”

口袋撐了開來,裏麵靜悄悄的,探著眼睛向裏麵一張,便見這黑色口袋裏,躺著一個黑色葫蘆,正是之前與人動手時搶來的,而在葫蘆旁邊,則還歪著一個小小的盆栽,這時候看起來倒像是普通盆栽也似,一動不動,就連葉片都耷拉了下來,居然一點生機也無。

“憋死啦?”

方貴吃了一驚,把口袋撐大了一些,想要伸手進來拿,卻沒想到,口袋剛剛撐開,那盆栽便忽然翻了個身,“嗖”一聲便從黑色口袋裏跳了出來,便要化作一道碧光遁走。

“好狡猾,居然裝死……”

方貴大吃了一驚,急急一把抓了過去,恰好抓住了它的小小花盆。

“嘩啦啦……”

那小樹枝葉亂晃,發出聲音,像是在發怒,一條長長的枝葉順勢就甩了過來。

方貴知道這小樹愛抽人嘴巴,早有了準備,一見不妙,立刻低頭躲過了這一下,然後拿勁將它拉到了自己身前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朝著它枝葉上來回甩了倆嘴巴子。

“服了沒?”

倆嘴巴子甩過,方貴厲聲大喝,然後反手又是兩巴掌。

……若是外人看到了,估計會嚇一跳!

見過打人的,沒見過一臉凶相逮著一盆盆栽來回抽嘴巴子的……

……

……

這小樹一開始很是桀驁,在方貴手裏掙紮個不停,而且枝葉亂擺,來回抽打,像是在還手,可沒奈何它力量太小,始終掙脫不得方貴的手,再加上這時候方貴下手也狠,一巴掌一巴掌的抽過來,也不嫌紮手,這般抽了半天,這小樹終是抽不過他,漸漸的老實了……

連枝帶葉,都垂了下來,一顫一顫,葉子尖上還有露水緩緩滑落……

“它哭了?”

方貴停了手,瞪它一眼,然後左右打量。

如今他方貴方老爺上了法舟,住的自然是這法舟之上最寬敞也最精致的一艙,不僅有書案蒲團,艙心裏還有一座小巧的丹爐,也不知息大公子平時是不是用來燒爐子取暖用的,方貴心裏有了主意,便直接過去,將爐蓋掀開,然後將這小樹扔了進去,重新蓋上了。

“你老實一點,不然我一把火燒了你!”

狠狠威脅了兩聲,又喚嬰啼過來死死的盯著它,然後才重新又去布置了起來。

依著白官子的吩咐,方貴在自己的乾坤袋裏翻了半晌,取出了一套又一套的陣禁玉符,卻是用來布置聚靈陣的,不過方貴這時候擺放的不一樣,隻是繞了丹爐,鑲成一圈。

然後他自己,也提了一隻蒲團過來,往爐子前一扔,大馬金刀的坐下了。

“來來來,老兄,咱們先談一談!”

望著那丹爐裏的小樹,方貴一臉豪橫的道:“我也知道,你好不容易從不知地裏跑了出來,又被一個女人養了一百年,這會估計隻想著跑出去逍遙吧?但那不可能,落在了咱的手裏,不扒層皮你好意思走嗎?今兒個我就把話亮在這裏了,你得幫助我修行,啥時候等我這身本事修煉的到了家了,那我也好好送你走,咱們兩個也就算好聚好散,如若不然……”

“啪啪啪……”

那小樹氣到要炸,枝葉在丹爐裏亂揮亂打,還從孔洞裏伸出來要打方貴。

“呔,敬酒不吃吃罰酒,旺財,燒它……”

方貴大怒,厲聲冷喝。

嬰啼聞言,兩隻小爪子立刻拿出了一道火符,便要作勢往丹爐裏麵放。

那小樹頓時不囂張了,枝葉垂落下來,無力拍打著地麵。

“哈哈,你知趣就好,好好跟著方老爺我,虧待不了你……”

方貴見狀,頓時大樂,再次坐正,安撫道:“你好好表現,回頭我就給你弄點糞過來!”

小樹枝葉一抽一抽,像是委曲的大小姐。

而方貴神色倒是認真了起來,暗想:“能不能耍了這次威風,可就靠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