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咋回事?”

望著那傾刻之間,群情激憤的場麵,方貴都愣住了。

幕九歌那一劍,直接便解了這玉脂河之威,也懾住了場間所有人,就連方貴都被這一劍震撼,甚至覺得他這一劍,比在當時太白宗裏一劍斬三嬰時都要強,當時在太白宗,幕九歌是被形勢所迫,無奈出手,多少有些不情願,而如今這一劍,卻是他自己斬出來的……

而見到了這一劍,瑤池國眾修感激也好,驚恐也罷,方貴都能理解。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些修士表現出來的,居然是厭惡與痛恨。

紛紛指責,怒喝如潮,不知有多少人都對著半空裏的幕九歌破口大罵了起來,尤其是以其中那位白發蒼蒼的老修為甚,看他的模樣,似乎遇著了血海深仇,恨不得一劍斬過去。

而麵對著這無數的責罵,幕九歌卻隻是懷裏抱了劍,低頭不語。

麵對著這無數的責罵,他像是聽而不聞,一動不動,隻是這麽靜靜的聽著。

麵對他的沉默,周圍眾修更憤怒了,已經有人大步向前,飛劍都祭起在了半空之中。

“這……”

見著這一幕,方貴都已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出去阻止。

後麵的舟艙裏,簾子掀開,小鯉兒的腦袋露了出來,看著這一幕,也有些不解。

“你快回去!”

方貴轉頭,大聲囑咐了她一聲。

如今瑤池國修士都太瘋狂了,那一層層的怒氣簡直要淹沒天地,方貴甚至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下一刻衝上來,將幕九歌還有自己與小鯉兒、嬰啼幾個都撕成碎片,必須小心。

不過也就在此時,幕九歌終於動了。

聽著周圍人喝罵了半天的他,緩緩抬頭,掃了一眼四周,然後緩步走了下來。

他仍是那般的麵無表情,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隻是抱著劍從半空裏走下來,但是所過之處,所有人都遠遠的讓了開來,剛才看起來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似乎下一秒便要揮劍向他砍過來的瑤池國修士,非但沒有一個人動手,反而把退的慢些的年輕人都急急拉了回去。

幕九歌所過之處,所有人都遠遠的讓開了一條道。

他就這麽在眾修包圍裏,絲毫不受阻止的回到了法舟之上,淡淡道:“走吧!”

方貴駭然的看了一眼法舟外麵的眾修:“去哪?”

“西北方向,三百裏外,最高的一峰!”

幕九歌平靜的開口,沒有一點多餘的解釋。

法舟轟隆,緩緩的向著西北方向駛去,如今周圍天上地下,圍得都是人,老的少的,還有許多剛才不在的人,如今正急急趕了回來,幾乎將法舟圍得水泄不通,嬰啼也不敢加速,隻是兩隻小爪子緊張的把著舵,一點一點的摧動了法舟,在無數人目光下向前滑動著。

“是他嗎?真是他嗎?”

“絕不會有錯,那一劍又豈是別人斬得出來的?”

“墨蒼老前輩認出他來了,墨蒼老前輩又怎麽可能認錯?”

“……”

“……”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方貴都不必摧動魔山怪眼,隻是撩起簾子,便可以看到無數人痛恨至極的眼神,不必動用神識,便能夠聽到周圍人群裏那無數的痛恨與咒罵……

“這可惡的狗賊,怎麽還敢回來?”

“如今正是瑤池國大難臨頭,他回來做什麽,落井下石麽?”

“他以為他一劍斬了鬼神,我們就會感激他麽?”

罵出了這些話的,都是一些年歲稍長的,其中最為憤怒的,便是那個白發蒼蒼,年齡甚是朽邁的老者,他遠遠的看著這一艘法舟,那眼底的痛恨,比剛才看著鬼神都濃烈。

“真的是那個人嗎?”

“這法舟裏的,就是一百年前在瑤池國做下了人神共憤之事,狼狽逃走的人?”

“千真萬確,就是他!”

“可惡,我們一起出手,去殺了他……”

“……”

“你們怎麽不說話了,走啊,我們去殺了他……”

“……”

“……”

“幕老九當初在瑤池國究竟幹了什麽呀?”

方貴望著外麵的一幕一幕,心裏都已經有些驚顫了,想想方老爺自己也不是什麽好鳥,可是從小到大,還沒有遇到這種群情激憤,似乎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讓自己去死的場麵呢,哪怕這些人的修為,並不如何高明,但那種無盡痛恨的眼神,卻讓人心間發顫……

幕老九是如何落得這般被所有人痛恨的下場的?

強搶民女了?

偷摘人家的蟠桃了?

還是往人家酒壇子裏撒尿了?

……

……

方貴不理解,這樣的事自己當初在牛頭村都幹過呀!

可是牛頭村的人雖然躲著自己,可也沒有痛恨自己啊,回去了還請自己吃飯的!

隻不過,縱是心裏有再多的疑問,但望著幕九歌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卻也不敢問,隻能耐著性子,一方麵提防外麵那些人真的衝了上來,一邊看著外麵的環境,尋找那山峰。

三百裏路途,很快便到了。

從舟艙之中看了出去,方貴便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座青山,山周群峰林立,其中一座山峰,尤其的高,猶如利劍,直聳入雲,而在山峰之間,還可以見得星星兩兩,幾處道觀與建築座落於山間,周圍有淡淡陣光閃爍,應是護山大陣,看起來倒確實有一座道山,建宗於此。

周圍仍有無數人跟在了法舟後麵,痛罵不已,看樣子,他們不搞清楚這法舟去哪裏,或是親眼看到幕九歌離開,是不會罷休的,不過他們這些人裏,倒也有許多老輩修士,看到幕九歌來到了這裏之後,便駛向了山間,沒有往前方那座大城去,便隱隱鬆了口氣……

“停下吧!”

靠近了那山門,幕九歌淡淡吩咐。

然後他慢慢起身,懷裏抱了劍,輕輕邁步出了法舟。

“來者何人?”

也就在幕九歌走出了法舟的一刻,周圍的噪動之聲,微微一沉,然後下一刻,這山門之中,便有數位道人踏雲而出,為首的一個,身穿玄袍,頭戴黑冠,急急向著山門迎了過來,人還未到,便已拔劍出鞘,橫在胸前,向著山門外的幕九歌大喝:“天門山禁地,不可擅入!”

“嗆啷啷……”

不僅是山門裏出來了人,便是後麵那些一路跟著幕九歌的人裏,也有許多人衝了出來。

他們皆遠遠的盯著幕九歌,如臨大敵。

幕九歌眼裏似乎看不見他們,隻是抬頭,望著那最高的峰,道:“我要上去!”

“大膽!”

那門裏麵衝了出來的玄袍道人,天門山宗主一臉怒容,劍指幕九歌,厲聲大喝:“玉筆峰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莫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速速離開吧,我們天門山不歡迎你!”

幕九歌沉默,仍隻是抬頭看著那峰,不發一語。

“天門山主已說了不歡迎你,還不快走?”

“死皮賴臉留在這裏,又有何用?”

“快去稟告瑤仙子……”

“……不!絕不可去稟告瑤仙子!”

“……”

“……”

周圍也隨之響起了一片大喝,有人喝斥,有人低聲商議著。

“我何時問過你的意見了?”

也就在一片指責聲裏,幕九歌忽然淡淡開口,向那天門山主看了一眼。

“你……”

那天門山主,見這麽多人聲援自己,才略略放心,又忽然臉色大變。

幕九歌也不看他,隻是淡淡開口:“你搬出去,我要住!”

他的話很簡單,也很直白。

說著話時,便已經向前走了過來。

而那天門山主,則已瞬間臉色大變,厲喝道:“你大膽……”

“嗆!”

他話還未落,幕九歌忽然一劍揮出,傾刻間,一道劍光茫茫升空,瞬間來到了天門山上空,這等犀利劍意,也立時激得天門山護山大陣啟動,**起了層層陣光,隻不過,這護山大陣,在劍意之下,半息都沒有撐住,便已直接便劍意攪得粉碎,傾刻間盡化於無形。

轟!轟!轟!

隨著護山大陣破滅,山間也不知有多少陣腳爆碎,建築傾塌,轟然作響。

從山門到那一座玉筆峰之間,出現了一道坦然大道,劍削出來的。

那守在了山門前的天門山主,以及周圍十數位跳了出來為他聲援的修士,甚至再加上所有圍在了遠處,或是痛恨,或是厭惡,或是鄙棄看著幕九歌的瑤池國修士,皆心顫了一下。

之前的喝罵聲,也在這時忽然消失的幹幹淨淨。

“走吧!”

幕九歌直接抱了劍,緩步向著那座山峰走去。

他的話也不知是向著後麵法舟裏的方貴說的,還是向身邊已經呆若木雞的天門山宗主,或說是後麵那無數圍觀的瑤池國修士說的:“我來了,此山便是我的,擅入山門者,殺!”

……

……

方貴在法舟裏,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好一會才反應了過來,急忙催著嬰啼駕駛法舟,跟著幕九歌往那山門裏行去,目光從法舟裏麵往外看,可以看到無數瑤池國修士呆傻傻的目光,他們與天門山的宗主與長老們一樣,一個個又是憤怒,又是痛恨,但直到他們的法舟靜靜駛入門中,也沒有任何人出來阻止。

這讓方貴心裏都覺得驚奇了起來……

這時候的幕老九,看起來怎麽這麽像蠻不講理的大壞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