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太白宗主從半空之中傳下來的話,看著那一方從地底湧出,汩汩出山泉也似,靈氣彌漫虛空,甚至水汽都化出了仙鶴、古鬆、道紋等諸般異樣,所有人都呆在了當場……

眾所周知,太白宗是最缺仙道資源的!

尤其是在北域來說,似乎找不出一個仙門會比太白宗更缺仙道資源!

因為其他仙門,本來便不欲走上無厭之路,甚至他們覺得走上無厭之路,是件自不量力,心比天高的事情,所以反而不去打仙道資源的主意,但太白宗不同,太白宗這兩位師兄弟,原本就在東土,走上了無厭之路,成就了仙道築基,隻是回到了北域之後,這才因為無緣仙道資源,以致於修行路斷,一個廢了,另一個蹉跎金丹境界若許年,再也無望破元嬰……

哪怕如今的太白宗主已不借仙道資源成就元嬰,哪怕他成就元嬰之後,立刻便借神字法連斃尊府九大元嬰,注定要揚名天下,但所有人,同樣也覺得他如今乃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不借仙道資源成就元嬰,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他沒有仙道資源。

如今,就在方貴一個不留神,忽然來到了要結丹之時,他卻忽然亮出了這等底蘊……

太白宗居然有仙道資源?

那麽你們之前一直不破元嬰,一直哭窮是怎麽回事?

……

……

“果然是真的,果然是真的……”

一片驚愕裏,惟有來自東土的小鯉兒眼睛發亮,她早在地窟閉關之時,便已心生懷疑,隻是不敢確定而已,如今聽到了太白宗主的話,才終於確定了下來:“這池水,果然與薑家養出仙荷的那口井水是一樣的,隻是薑家如今看重那口仙井,裏麵的水幾乎一滴也舍不得給外人,就連我家老祖宗過壽,想借他們幾桶井水釀酒,他們都不肯,太白宗怎麽會有……”

一念即此,又忍不住暗想:“在我們東土,還有許多人都在說北域安州,有個挺不錯的人,本來在東土有大好前途,隻可惜不懂得做人,這才被迫到了小地方等死,可如今,他們既然早就有仙道資源在手,便說明他們的路其實沒有斷啊,那為何那些人還說他們是廢人?”

而在三千裏外,就連那位正嫌棄的看著秀才又悄沒聲把自己的侍妾攬了過去的老龍主,見到了那一汪從太白宗地窟之中冒了出來的仙泉,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雖然嫌棄那秀才,但還是忍不住向他問道:“天下資源,各有定數,北域的仙道資源,也就這麽零星幾點,而且九成九的都被霧島那位拿去了,太白宗這小小地方,又哪裏得來的仙道資源?”

“天下資源?”

秀才聽了這話,倒是有些得意的笑了一聲,然後搖頭,道:“你們這些大族之人啊,動不動便說什麽天下,但實際上,就算你們傳承悠久,見多識廣,又豈敢說了盡了天下事?”

老龍主皺起了眉頭,不悅的看了他一眼。

秀才生怕他又把侍妾搶走了,急忙陪笑道:“起碼有那麽幾個地方,你們也不了解吧?”

老龍主忽然心有所動,疑道:“不知地?”

秀才笑著點頭,道:“既被你們稱為不知地,當然有許多你們不知之物!”

“我也聽說,北域有人闖過不知之地,且活著出來,但那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老龍主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盤算著不知地裏出現仙道資源的可能性,過了一會,他才又沉聲道:“太白宗這兩位師兄弟,當年在東土,也不過是築基境界,卻惹出了不小的亂子,隻可惜,他們終究不是世家之人,又不願低頭,這才從兩位人人看好的天驕,搞成了兩個人人恥笑的笑話,被迫結丹,逐回了北域,世人皆以為他們缺了仙道資源,修行路已斷,卻沒想到他們又從不知地裏找到了仙道資源,既然如此,他們的路,便又接上了……”

“路已接上,那他們隻要重回無厭路,甚至隻要放出自己得到了仙道資源的風聲,便可以一雪當年在東土所受之恥,狠狠出口惡氣,可他們為何將仙道資源藏了百年,直到如今?”

對於老龍主的話,秀才便隻笑了笑,道:“那或許是因為他們這口惡氣沒那麽好出吧……”

……

……

“難道這就是宗主給我準備的禮物?”

不管其他人的滿麵驚愕,琢磨不透,方貴心裏倒是一陣興奮。

他倒不覺得太白宗有仙道資源有啥奇怪的,宗主本事那麽大,有啥都正常!

大笑聲中,他忽然揚手一抄,大風滾滾,牽扯天地之力,遠處那汩汩冒出了水麵的靈池之水,便被他遠遠的引到了身邊來,化作層層水汽,將他身形包裹了起來,絲絲縷縷極具靈蘊的水汽,傾刻間便滲入了方貴的肉身之中,與他澎湃的法力結合在了一起,構建一體。

這時遠遠的看了過去,方貴倒像是成了一顆巨大的蛋!

或說繭!

繭破之時,便是他成就金丹之時!

……

……

常人結丹,無不需要長時間的準備,又是調整自身靈息,又是準備各種輔佐丹藥,還要尋找一些清靜安全的洞天福地等等,甚至還要請幾位長輩護法,無非便是擔心力有不濟,結丹失敗,可如今的方貴,卻是在這戰場之上,直接便引來仙道資源,加持己身,開始結丹。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結丹,隻是順著體內靈機反應,一切水到渠成!

蓋因別人結丹,都是主動攀升,而方貴卻是已經到了火候,收不住勢,被迫結丹。

簡單來說,就是逼丹!

隻不過,雖然是猝不及防,被逼結丹,但方貴本來便以點破混沌分陰陽之橫掃九天無敵造化厲害燈帶來的陰陽道蘊成就了自己築基巔峰境界,可謂根基紮實,精妙非常,所以再邁出了這一步時,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麽引導,一切的一切,便自然而然的延伸了出來。

便如大樹根基已固,自然便會成為參天巨木,不需刻意調整。

……

……

“結丹?”

見著下方戰場之上,那一顆被包裹在了蒸騰水汽之中的巨蛋,朝仙宗蕭木大長老聲音都在顫抖了:“我朝仙宗花盡心血培養出來的聖女,就是為了給你太白宗弟子結丹的嗎?”

意識到了一切都與他們想的不一樣的兩位朝仙宗大長老,終於什麽也不顧了。

此前他們隻是在盡可能的拖著太白宗主,因為按照他們的預估,隻要拖到了一定時間,看似神威無敵的太白宗主,便自然而然的會遭受幽冥之力反噬而死,再加上他們也篤信下方那片戰場,有聖女白幽兒在,她還有三件異寶,那無論如何,也是可以輕鬆踏平的。

可結果,一切與他們想得皆不一樣。

那個太白宗小弟子,分明隻是築基境界,便敗了白幽兒,甚至要借其神字法結丹!

這使得朝仙宗大長老,感覺到了一種大勢已去的絕望!

一來舍不得那位苦心培養出來的聖女,二來也再不敢任由局勢變化。

他們遙遙對視了一眼,便忽然間怒喝著出手。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事至如今,他們再沒有半分留手,兩個人皆是不約而同,便運轉了最強神通,轟隆作響,攪攪半邊虛空,直向著太白宗主鎮壓了過來,隻見得虛空之中,一株巨木,紮根四野八荒,引動天地之力,半邊霜寒,凍結萬物,許多人的神通手段,在這時都被他冰封住了。

既然聖女已經指望不上,那也隻能他們親自出手,來改變這局麵。

“說的不錯,確實該結束了!”

而麵對著兩位朝仙宗大長老的雄渾出手,太白宗主低歎了一聲。

“畢竟能拖你們這麽久,也該滿足了……”

低歎聲中,他忽然雙手一分,一直被他鎮壓著的血海,忽在此時泛起了無盡波瀾,猶如兩隻巨大的手掌,直向著那兩位朝仙宗大長老抓去,而與此同時,他背後凝聚了太白宗四大長老,以及安州仙門近百名金丹之力的五行大真義,也陡乎成勢,瘋狂向前湧出。

其目標,正是那一直盤坐在虛空,火封三百裏,無暇他顧的黑袍大長老。

惡戰到了此時,他們一直都是有來有往,壓著大勢,但沒想到,太白宗主於這關鍵時候,居然會不顧一切,便將所有的力量都引動了出來,像極了豪賭之人,在孤注一擲!

……

……

“我們以為是在拖著他,其實一直都是他在拖著我們……”

太白宗主的話,使得朝仙宗大長老,臉上甚至有些火辣辣的羞憤之意,但他們迎著那片血海,迎著澎湃的五行大真義之力,他們的元嬰境界,感知的最是真切,能夠發現其中洶湧可怖的力量,也能夠感受到太白宗主那孤注一擲的決心,那恨不能兩敗俱傷的狠意!

但他們還是絲毫不懼,反而直迎著太白宗主衝了上來……

“別人懼你神字法,吾等卻不懼……”

“與神字法對陣,心生怯意,便滿盤皆輸……”

“但而今,吾等拚著身受重傷,也要滅了你這小小太白宗……”

森然可怖的聲音,激**整片虛空,無法形容的力量,狠狠撞擊到了一處。

……

……

轟隆!

流雲四卷,激**八荒。

天空像是被人揉碎了,又鋪展開,出現了一層一層的褶皺裂痕。

那可怖的力量之下,一直簇擁在了太白宗主身後,為太白宗主的五行大真義加持力量的金丹大修,皆被震飛了出去,一片一片,如黑蝶亂飛,而太白宗主,以及他身後的白石長老、柳真長老、火候君長老、鐵娘子等人的身形也皆顯露了出來,一身是血,虛弱至極。

朝仙宗的兩位大長老,同樣極不好看,他們這時候皆是身形破破爛爛,千瘡百孔,甚至在他們的法相之上,可以看到還有無數冤魂攀爬,不停的撕咬著他們的法相神體……

而另一廂裏,那位一直在火封三百裏的黑袍長老,也驟然醒轉。

他布在了太白宗三百裏周圍的火法,已經收了回來,否則他剛才便無法抵擋五行大真義之力,隻不過這也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威脅,那無盡火意猛然收回自身,使得自己肉身裏的經脈,都斷碎了無數,一絲一縷的火意,從內部將他淩遲,肉身露出了一個個的大洞……

但他們終究沒有倒下,反而麵露猙獰之色。

“能逼得我們拚命到這一步,你這小小仙門之主,足以自傲了……”

蕭木大長老每走一步,身上的神光便黯淡一分,甚至連他的肉身,都在不停的掉下碎肉來,有些地方,已經露出森然白骨,就連那白骨之上,都在燃著詭異的火,可以想見,他這時候也已乎到了強弩之末,畢竟硬接神法之力,哪怕是他這等修為,也實在是超了極限。

但他還是撐著,大踏步走了過來。

臉上皆是冷然傲意,殺機畢露,猶如利劍一般落在了太白宗主臉上。

“可你還是失算了一步……”

他的聲音裏,也帶了些冷酷的得意:“你沒想到,我們根本不曾有過畏戰之意!”

“我確實沒想到朝仙宗的人,會戰到這一步!”

太白宗主在這時候,也一身血淋淋的,臉色蒼白,氣機萎蘼到了極點,而他說出來的話,也讓許多人心間明悟,與神字法的人鬥法,便不可心生怯意,心生怯意,道心便不穩,道心不穩,便會被人趁隙而入,對手會變得無比強大,而自己的力量,則微弱到了極點。

剛才,倘若朝仙宗的大長老,見到大勢已去,又見到太白宗主不顧一切,引動血海與五行大真義之力反撲,心生怯意,那麽這時候,他們三人有可能死了連渣也不剩了。

可偏偏,他們居然不顧一切,也運轉所有力量與太白宗主硬拚。

如此一來,此消彼漲,便成了如今這兩敗俱傷的局勢。

這實在是不應該的,朝仙宗本就是北域骨頭最軟的一批人,他們怎敢拚到這等程度?

……

……

“那位太白宗主,確實失算了一著!”

三千裏外的雲上,老龍主自己飲了一口酒,悠悠低歎:“朝仙宗確實是骨頭最軟的一批人,按理說他們不是神字法的對手,所以這位太白宗主留了這最後一手來對付他們,也是合情合理,隻不過,他沒算到的是,如今的朝仙宗,已經不是一千五百年前的朝仙宗了!”

“一千五百年前的朝仙宗,膽子小,沒骨頭,甘作一條狗!”

他說著,輕輕笑了一聲,望向了秀才,道:“可如今,他們已經有了暗中取勢,培養聖女,奪北域權柄的野心,而野心這玩意兒,是有可能讓人的膽子變大了起來的……”

“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