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隻在意失戀的事……”

雖然方貴看起來黯然神傷,但是太白宗主與阿苦師兄等人聽了他的話,卻莫名的鬆了口氣,若是方貴感傷於村子裏的人再次消失,自己又成了被拋下的一個,那麽他們還真是想勸也勸不出口,畢竟這個村子太神秘了,不知來曆,也不知目的,他們又怎麽好相勸?

“些許小事,不必在意,我們也該離開此地了!”

太白宗主自己也左右看了看周圍的景物,心裏不由得感慨。

此前他得到了護送方貴前往安州尊府的兩位執事回稟,說到了方貴自家的村落消失之事,心裏還覺得有些詫異,卻想不出這該是何等樣的神通來,直到如今,親眼看到了昨天尚無比真實存在的村落,一夜之間成為了毫無痕跡的荒野,這才真切體會到了這等神奇。

暗想著昨天的事,他心情也忽而更沉重了幾分。

天之將亂,神怪出世,如今自己遇到的這個神秘村落,在自己此生的詭奇經曆之中,也能排得到前三了吧,倘若老村長跟自己說的大亂之世真的要來,北域人又該如何自處?

自己此前做下的布置,對抗尊府尚有些艱難,而對抗亂世的話……

“咦,宗主你的臉……”

也就在這時,阿苦師兄忽然有些詫異的看向了太白宗主。

其他人聞言,也皆下意識的向太白宗主看了過來,旋及忍俊不禁,皆偷偷的笑。

隻見這時候的太白宗主氣質儒雅沉穩,三縷長須飄飄頗有仙意,但臉上卻已經被人用毛筆重重的劃了三道,成了一個大花臉貓,想來宗主自己尚未察覺,仍是不苟言笑氣度沉穩的模樣,偏偏這樣子與那張大花臉襯了起來,更顯得多了幾分滑稽,平時實在沒見過。

“嗯?”

太白宗主反應極快,見別人都憋笑望著自己,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瞬間臉色大變,大袖一展,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想是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看自己的儀表了。

“哈哈,宗主被張窮酸給騙啦……”

就連神色黯然的方貴,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之前的些許傷感倒是煙消雲散,笑道:“其實昨天我看到宗主跟了張窮酸去休息,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那個張窮酸,又不會耕田,又不會殺豬,還不如算命的朱瞎子能說會道,是村裏最沒用的一個,花姐都瞧不上他,但他又是最陰險的一個,喜歡捉弄人,宗主跟了他去,一定會被他使陰招給害了的……”

“這個方貴師弟啊……”

見方貴這麽開心,阿苦師兄忙小聲勸:“你不早提醒宗主,不怕他回去給你穿小鞋啊……”

“額……”

方貴聞言急忙住口,心想這還真是個事。

不過一會,便見太白宗主慢慢走了回來,抬起大袖遮著臉,哪怕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也知道宗主一定氣的很,周圍幾個人頓時都不太敢說話,眼巴巴的看著宗主,宗主也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半晌之後,忽然向鬥笠小女孩道:“你的鬥笠能否借我?”

方貴與阿苦聞言又忙低下了頭,隻是身子不停的顫,憋笑憋的很是辛苦。

倒是鬥笠小女孩猶豫了一下,將提在手裏的鬥笠遞給了太白宗主,她從被方貴看到了臉之後,倒是不那麽一直戴著這個鬥笠了,麵對方貴的師伯,也不好意思不借給他……

“走吧!”

宗主將鬥笠戴在了頭上,無奈的說了一句,轉身騰雲踏上天空,不願與方貴等人並行。

心裏兀自古怪:“這是什麽墨,為何神通都洗不掉?”

一行人騰雲而去,很快便已離開了這片荒山,辨查周遭景物,才發現他們這時候尚在鏡州大荒山地界,甚至還能夠看到周圍正有許多尊府金甲與龍宮妖兵,亂作一團,四處尋找鏡州尊主與龍宮相尊的下落,還好有太白宗主在側,輕鬆便屏蔽了他們的感知,潛行躲過。

不過半天功夫,便已離開了大荒山地界,而後太白宗主神識感應片刻,便帶著方貴等人向某個地方趕去,很快來到了一方鏡州的小小村鎮裏,隻見這是一片被焚毀的鎮子,也不知道整個鎮的人都去了哪裏,倒是荒僻安靜,而在這一片廢墟上,早有數人等在了這裏。

“老太白,你終於來了……”

遠遠的兩道身影迎了上來,一個須發蒼蒼,背後縛了一柄碩大的彎刀,人似朽邁,卻像精鋼鍛出來的一般,充滿了精悍力道,正是北方蒼龍子,另一個則是老實巴交,白須白發,身上穿了一件鬆鬆垮垮,但明顯質地不菲的丹袍,一身的丹火氣,則是古通老怪。

他們這時候皆是一臉的緊張,看著重新出現的太白宗主與方貴等人,倒有些見了鬼似的表情,在更後麵些,宮商羽、明月小姐、清風童兒等人,已都堆起了一臉的問號了。

“這一日,你們去了哪裏?”

“龍宮相尊與鏡州尊主青雲木哉如今在何處?”

“你為什麽要戴著鬥笠?”

“……”

“……”

一見了麵,古通老怪立時接連問出了許多問題,好奇的很。

“這個,說來話長……”

太白宗主輕歎了一聲,望了跟在身後的方貴一眼,道:“昨夜也隻是機緣巧合,順道去拜訪了幾位神交已久的故人而已,不過幸得他們相助,鏡州尊主與龍宮相尊皆已伏誅,不必再擔心他們兩個了,且一夕深談,我還知曉了許多秘事,正要找個機會,與你們二人細說!”

“什麽?”

北方蒼龍與古通老怪兩個聞言,皆驚的眼睛溜圓。

那鏡州尊主與龍宮相尊,可是何等樣的存在,這麽輕描淡寫便伏誅了?

古通老怪望著太白宗主的眼神都高深莫測了起來,這位老太白,還真是本領通天,深不可測啊,東土與他有不少因果,薑家的年輕人都會聽從他的調譴,來幫他抵禦鬼神,不知地的孩子,南疆的大妖這些又暫且不說,如今他又是忽然從哪裏冒出來的這等厲害故人?

而北方蒼龍則是驚疑未定的看著太白宗主,知道鏡州尊主與龍宮相尊伏誅之事應該不假,但想到了昨夜的詭異,還是忍不住道:“老太白,你我二人相約聯手,便不敢有所隱瞞,老夫的底細可是一五二十全告訴了你,你卻藏起了這麽大個秘密,難道是不信我?”

“嗬嗬,此事一言難盡,回頭我再與你們分說!”

太白宗主無奈笑了一聲,看在北方蒼龍與古通老怪眼裏,滿是高深之意。

……

……

於是一行人暫且匯合,登上了法舟,徑往丹火宗而去,方貴與宮商羽等小輩留在舟倉之中,各自療傷說話,暫且不提,而滿腹疑惑與古怪的北方蒼龍與古通老怪,則皆是一臉焦急的拉著太白宗主來到了舟弦之上,兩個人都是恨不能立刻翹開太白宗主嘴巴又不敢的模樣。

“北域要大亂了!”

太白宗主迎著他們兩人的目光,心間似也在斟酌,半晌之後,才忽然開口。

“?”

北域蒼龍與古通老怪皆是滿腦袋問號,心想現在就亂的很呐!

“這一次的事情,凶險倒著實有幾分,你我二人聯手,謀奪這遺地造化,本也隻是為了給對抗尊府增加些籌碼,卻沒料到,這遺地造化之事,遠比你我想的更複雜,這一次,若不是有那幾位故人出手相助,恐怕我們苦心經營了百年的布置,都會全部曝露出來……”

太白宗主悠悠一歎,臉色顯得很是沉重。

那北方蒼龍聞言,也是一片凝重,道:“我昨夜便已知會了他人,倘若不是你……”

他們兩人皆是一臉感慨的說著時,忽然旁邊一人叫了起來:“等等……”

古通老怪一臉的詫異:“你們兩個早已聯手了?”

“不錯!”

北方蒼龍子點了點頭,冷然道:“尊府勢大,鎮壓北域,奪我一千五百年氣運,斷我一千五百年天驕奮進之路,憑著如今孱弱散亂的北域仙門小小底蘊,瞎眼瘸腿的癩貓土狗兩三隻,剩下之人若是再不聯手,又怎麽可能在尊府手底下,奪得些許喘息之機?”

古通老怪聽著已滿麵驚奇:“那龍宮……你不是和龍宮……”

北方蒼龍聞言,倒是冷笑了起來,道:“龍族畢竟也是外人,我確實得了龍族之助,對抗尊府,但其實我也知道,龍族並無真個與霧島對抗之心,隻是想將老夫當作棋子,布在北域,為龍族謀些利益而已,退一步講,哪怕真個可以逐退尊府,那麽龍宮也會趁虛而入,到了那時候,高高居於北域頭頂之上的人,隻不過是從尊府換成了龍族,又有何區別?”

古通老怪聽著一臉懵,完全沒有想到的樣子。

北方蒼龍則是笑容裏多了幾分狂妄之意,道:“所以龍族利用我,我也同樣在利用龍族,借他們的支持禍亂北三州,實則隻是站在明麵,吸引各處目光,然後與老太白定了盟約,由他暗中策定一應安排,甚至說,不隻我們兩個,北域七小聖裏,已有四人在我們之中矣……”

北域、龍宮、尊府……

古通老怪努力理解著他們兩人此時說出來的話,臉色已極是疑惑。

世人皆知尊府勢大,鎮壓北域,諸大仙門盡皆伏首,除了北方的蒼龍子,借著龍族的支持敢與尊府對抗,其他人皆明哲保身,忍氣吞聲,而就算是北方的蒼龍子,其實也隻能算作是龍宮的人,真正出身北域,敢站出來與頭頂之上的尊府對抗的,幾乎一個沒有……

很多時候,天元各方大勢力皆瞧不上北域之修,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可沒想到,原來他們其實早就已經聯手布局……

難怪安州尊府神誕之時,太白宗主可以忽然掀起那麽大的局麵,逼宮尊主。

也難怪,這遺地中的事情一出來,太白宗主似乎早就心間有數,可以做下各種安排。

看樣子,世人皆以為太白宗那位師弟廢掉之後,太白宗主隱忍百年,再無任何動作,隻有虛名一個,但實際上,他這百年裏,可沒有真個閑著,一直在為對抗尊府做準備……

……

……

古通老怪的表情漸漸平複,一切都想得通了。

不過也是此時,他忽然又有些怒氣:“既然你們布局如此之早,為何一直不算上老夫?”

北方蒼龍聞言,冷笑一聲道:“你除了煉丹沒啥本事,又是個大嘴巴,知道了會有危險!”

古通老怪頓時大怒:“我如果黃金杵在手,現在就敲掉你一嘴的牙……”

北方蒼龍冷笑,滿不在乎。

“莫急莫急……”

倒是太白宗主見著古通老怪怒極,急忙勸道:“其實我們早就把你算上了,這百年時間裏,我一直在做各種布置,花費著實不小,這些錢,基本上都是你們丹火宗出的……”

“?”

古通老怪都傻眼了:“我怎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