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死寂一片,聽了方貴冷笑的話,一時沒人好意思回答。

尤其是剛剛還在埋怨方貴選了這條死路的人,更是臉都羞得通紅,頭也不敢抬。

三大仙門的人在山前的遭遇實在是可怕,哪怕如今這後山的高坡與前山的石階距離尚遠,哪怕他們剛才也看到了那一隻可怖魔獸身上纏著鐵鏈,但那驚怖一幕,仍使得他們一時候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仿佛發一點聲音,便會驚動了那魔獸,掙脫鐵鏈向他們衝過來一般。

“那是這道統的護山神獸……”

一片死寂裏,還是宮商羽先低聲開了口:“遙傳太古之時,各大仙門,皆會豢養神獸,護衛山門,直至如今,東土的一家古世族仍然保留著這種傳統……方才所見的靈獸,便應該是這道統曾經養在了山門處的,化作了魔物,我們在後山遇到的,隻是一些低階魔類,不難對付,但那護山神獸能看守山門,定是可怖至極,我們若是遇著了那隻魔獸的話……”

他剩下的話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所有人都明白。

平心而論,三大仙門有三大金丹護持,實力還在他們之上,但卻傾刻之間被那麻獸盡皆吞噬,那如果之前他們也選擇了前山的話,如今命喪山前的,恐怕就不是三大仙門了!

一時想到其間凶險,每個人都覺得後背生涼,心有餘悸。

看向了方貴的眼神,也不由得變得有些驚恐,他是有意避開,還是無意碰上的?

“方貴道友,你……究竟對這遺地了解多少?”

見周圍一時無人敢開口,尤其是明月小姐,這時候仍賭著氣,倔強的將目光轉到了一邊,不敢看方貴,其他人的眼神也是驚疑不定,宮商羽無奈的歎了口氣,向方貴拱手問道。

他這時候也實在有些疲憊了,這些人是傻子麽?

瞧他們的樣子,居然到現在都沒有看出這太白宗弟子深不可測……

早在趕來先賢遺地之前,人家便已掌握了進入遺地的方法,甚至比蒼龍一脈還高明,蒼龍一脈還在打著獨吞造化之時,人家卻已經連其他都有哪些勢力要來奪機緣都知道了,進入了遺地之後,人家看似一無所知,偏偏不動聲色一個選擇,便幫他們避開了最大凶險!

這是什麽,真正的深不可測呀!

尤其是宮商羽想到,方貴最後跟自己說那句話的認真模樣,便更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倘若當時自己一念之差,最後選擇了與他分路而行,那這時候蒼龍一脈的結果未免……

一想到剛才明月小姐等人居然還在因為擇路之事報怨不滿,他都覺得臊得慌!

“嗬嗬,了解得不多,便總比白癡一般,偏偏話多的人好些!”

而方貴聽了宮商羽的話,派頭便也拿了起來,背負著雙手,冷冷哼了一聲。

雖未指名道姓,但這句話一說出來,旁邊的明月小姐便已尷尬的紅極了臉色,手掌使勁絞住了自己的衣角,臉都已紅到了脖子,看得出來,她已羞憤之極,隻是不敢反駁。

“前路既已封死,那敢問我們如何入此仙門?”

也就在此時,旁邊忽有一人開口說道,卻是明月小姐身邊的老白猿,它見明月小姐已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這時候便站了出來忿開話題,也好化解明月小姐的尷尬……

“啥?”

一聽此話問了出來,其他人也不由得皆轉頭向方貴看了過來。

拿主意的本來是宮商羽,但這時候方貴卻不由得成了他們的主心骨一般。

山前有那魔物攔路,過去便是一個死,而後山又有這等驚險深壑,憑他們的修為萬難闖過,但這仙門總是要進去探一探的呀,難不成就這麽打了退堂鼓,入寶山空手而歸?

可它這麽一問,方貴也懵了一下,心想我哪知道去?

“太白宗既然處處料事如神,難道對這後山之鳩風沒有準備麽?”

老白猿見狀,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

“哼!”

方貴聽了老白猿的話,卻根本不搭理他,隻是心裏也在快速的想著,前山那邊會有意外出現,他倒是之前猜到了,畢竟銅錢從不作無用的指引,既幫自己選擇了後山的路,便一定有他的道理,隻是如今後山路斷,也讓他有些意外,心裏便不由得苦苦琢磨了起來。

旁邊人見他沉思,麵麵相覷,無人敢說話。

“若是無計可施,那我們也隻能……”

那頭老白猿皺了皺眉頭,正要開口說一些話時,方貴卻忽然打斷了它,轉身看向了明月小姐身邊的丫鬟楊柳,道:“你剛才說什麽丹可以解這毒瘴?”

“不是解毒瘴,隻是可以幫著抵禦……”

那楊柳丫鬟聞言臉一紅,先看了一眼明月小姐,才道:“有種丹藥喚作金光無漏丹……”

“與他說這些做什麽?”

明月小姐也不知怎麽想的,忽然又沒好氣的來了一句:“這種丹藥本來便很少見,煉製又難,整個北域大概也隻師尊煉過那麽一爐,太白宗就算想到了所有,難道……”

她話還未落,方貴忽然心裏微動,在腰間幾個沉甸甸的乾坤袋裏找了一下,然後將最左邊的一隻拿了出來,往地上一傾,卻是一堆小山也似的人參,一根一根長的蘿卜也似,他有些著急的從裏麵翻了半晌,忽然間拿起了一個藍色的琉璃瓶,笑道:“可是這種?”

“什麽?”

明月小姐眼睛一下子瞪圓了,先看了那藍色琉璃瓶一眼,又急急看向了楊柳丫鬟。

楊柳聞言也是呆了一下,訕訕的伸手,讓方貴給了她一顆。

細細一辨藥性,她已是滿麵喜色,連連點頭道:“對對對,這就是金光無漏丹……”

……

……

“唰”“唰”“唰”

這一來,不隻是宮商羽,便是蒼龍一脈的所有弟子,以及那明月小姐的護衛等人,眼神也都已經直了,這金光無漏丹之名,他們這些人裏,倒有一大半聽都沒有聽過,可是如今看到了那楊柳丫鬟的表情,頓時便知道方貴拿出來的,便恰是他們所言可以克製鳩風的……

丹火宗都沒準備的,太白宗倒是準備了?

一時隻覺得方貴有些深不可測,大起敬畏之感,這太白宗還真是算無遺策啊……

“這也行……”

不過方貴這時候的心裏則滿是慶幸,小心肝都輕輕跳了一跳,麵上裝著若無其事,心裏卻暗自驚呼:“銅錢果然神異,連我之前偷……拿了丹火宗的丹藥都知道?”

當初在丹火宗裏與明月小姐賭氣吃丹的時候,他趁人不備,著實拿了不少,拿的時候自然不辨是何種類,隻挑看起來珍稀的,丹瓶比較珍貴的,亂七八糟,著實存了一大批,而事後背人的時候,倒也倒出來稍稍整理,知道來曆用處的,便另存一處,惟有這幾瓶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隨手塞進了乾坤袋裏,本來也沒太當作一回事,都快把它給忘了……

直到聽楊柳說起金光無漏丹之名,他才覺得有些熟悉,莫名其妙的,心裏倒是忽然想起了當初初入山門,無意中搭救了顏之清師姐等人的先例,這才拿出來讓楊柳看看而已……

當初他便是在太白宗後山,無意中偷……拿了一批靈藥,也不知有什麽作用,但後來他殺了張忡山,準備溜出去躲人命官司時,卻無意中遇到了顏之清師姐等人,發現她們皆中邪毒,正需靈藥救命,而偏巧不巧,她們急切所需的靈藥,居然正是他拿的那一批……

這一次的事情,居然與那時候出奇的相似。

也即是說,這兩次其實都不算是巧合?

一時心裏對自己這枚乾元通寶,更覺得神異了……

……

……

心裏暗叫著乖乖,方貴麵上卻更平靜,隻是淡淡道:“既然有用,那就行了……”

周圍人盡皆點頭,欣喜不已。

“不對,那……你那丹藥,像是我們丹火宗的……”

正在眾人皆心裏又驚喜,望著方貴的眼神已經顯得有些莫測高深之時,忽然又一個聲音響起,轉頭一看,便見明月小姐滿麵狐疑,目光十分古怪的看向了方貴手裏的丹瓶。

“嗬嗬……”

方貴心裏一驚,麵上卻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不再理她。

“是了,那確實是我丹火宗的丹藥,你……”

明月小姐則是愈看愈覺得眼熟,她雖不懂丹藥,但是古通老怪所用的那些珍貴丹瓶卻是她親手采購而來,記憶頗深,尤其是那等用名貴藍玉雕就的丹瓶,上麵的符紋都是由大符篆師親手一道一道刻出來的,每一隻絕不相同,這時候她越是看,越覺得確認了。

一時又急又怒,頓足道:“你……你何時從我丹火宗偷了來的?”

“媽的,方老爺我那是拿,不是偷……”

方貴心裏也急想著,暗想著如何狡辯過去。

“明月師妹,你夠了!”

殊不料,還不等他想出話來反懟,旁邊忽然響起了一聲怒喝,居然是宮商羽。

他這時臉色已沉到了極點,低喝道:“我當你是師妹,有些話便直說了,從丹火宗時,你便一直與方貴道友為難,一路上既是要丟下他,又是戲耍他,甚至分發辟毒丹藥時,你都一臉不痛快……方貴道友大度,戲言兩句便過去了,可如今你居然……居然汙人清白……”

他麵上的怒意終於按捺不住,厲聲道:“你實在太過份了!”

明月小姐一下子呆住了。

一轉頭,才發現不僅是宮商羽,就連蒼龍一脈弟子,甚至是她的丫鬟,都有些看不過了。

“對啊,明月小姐這次似乎真有些過份了……”

“其實這一路上,我都快看不下去了,也就太白宗方道友做人大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