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還要等什麽?”

太白宗主轉頭看到了方貴焦急的模樣,心裏倒是莫名一寬,沒有急著掙脫方貴的手掌,隻是微笑的看著他,雖然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但看著方貴焦急,總算有些欣慰。

“等……等……反正就是再等等!”

這時候方貴急的不行,他也不知道拉住太白宗主還能再等什麽,如今的形勢確實如太白宗主所言,除了他親自出手之外,已經沒有什麽好方法了,但是宗主出手的代價,太大了啊,那是拿命換一次出手的機會,自己如何能看著眼下還活蹦亂跳的宗主出去送死?

這一路上雖然也是凶險不斷,但宗主每一件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化險為夷了,他都感覺跟在宗主身邊太過輕鬆,所以忽略了其中凶險,一路上該睡睡,該聊天的聊天,開心的很,心下實在難以理解,怎麽忽然間就到了非要宗主出去送死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了呢?

麵對著太白宗主含笑的目光,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說自己出去解決那些妖魔?

隻恨一身修為不夠!

說再等等便會有幫手到來?

自己也不知道啊!

這時候,宗主其實還是可以苟活三炷香時間的,他完全可以就由著蕭劍淵去兌現他的承諾,將那三炷香時間拚過去,可那樣一來,宗主多活這三炷香的代價可能就是蕭劍淵、方貴、古通老怪連同他的童兒,所有人最後都死在這裏,這才是宗主現在便要出去的原因!

方貴都明白,所有道理都明白,但就是不想放開手!

一撒手宗主就沒了……

……

……

“方貴小侄,這一路上太急,還沒有功夫跟你說,自你入了尊府,我與你師尊都很擔心,不過知曉了你在尊府做的事情之後,我們也很欣慰,你做的很好,你替北域小輩證明了他們不是天生比尊府的人差,這件事或許比我們三百年來明裏暗裏做的很多事都重要,更讓我們欣慰的,則是你始終沒有疏遠你師姐,無論我在否,太白宗,都很慶幸有你這樣的弟子!”

太白宗主似乎也有許多話想說,但想了想,隻是輕言安撫了方貴幾句,摸了摸他的腦袋。

“別老摸我腦袋,以後怕長不高!”

方貴腦袋一擰,躲過了他這一摸,急聲道:“我管你那麽多,再等一會!”

“哈哈,這兩年裏已經長高了一大截了!”

太白宗主忍不住笑了起來,偏生摸了方貴腦袋一把,然後揮揮袖口,笑道:“放開吧,個子長高了,心思也得多長一些,做事總不能一直隨著性子來的,你以後也得記著,當事情遇到了關節時,與其抱有幻想,不若拚死一搏,寧在一思進,莫在一思停,便是這個道理!”

“不能放,你再等等,再等一會不好嗎?”

方貴咬著牙,就是不肯放手,也不知為什麽要等,偏讓他等。

“這……”

太白宗主眉頭也不由得皺了起來,看出了方貴確實不想讓自己出去,但不出去又能如何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也想將方貴推開,但本來這麽溫情脈脈的告別場麵,倘若最後以自己一手將方貴推了個跟頭做結尾,似乎總顯得不那麽好看,但外麵的形勢又偏偏……

“呼啦啦……”

法舟艙外,狂風如雨,能聽到無數劍光撕裂血肉的聲音。

蕭劍淵平時話多,與人大戰之時,卻一句話也不說,隻能感覺到他一身靈息,已催動到了極點,氣血滾滾,在修行者的神識裏麵,他便如同一顆刺眼的烈日,光芒盛到了極致。

這時候,他幾乎是一個人在壓著三大鬼神打!

三大鬼神的魔氣與妖魔化身,莫說衝過來,簡直要被他碾壓回去。

但愈是如此,太白宗主心裏便愈是擔憂,知道蕭劍淵其實已經撐不了太久了,他將靈息盡情催動開來,不是因為他想這樣,而是因為被逼到了這樣,正常修行中人與人交手,都會盡可能的收斂靈息,以備後患,但蕭劍淵卻是收不回來,隻能盡情摧發,背水一戰。

如此下去,他甚至有可能撐不到三炷香的時間……

太白宗主眉頭皺了起來,平靜的看向了方貴,低聲道:“小方貴,我知你心意,但如今已經片刻拖延不得了,男人總該快些做出決斷,這,就算是我給你上的最後一課吧……”

說著話,他便已拂動大袖,將方貴推開。

但沒想到,也就在他大袖即將揚起的一霎,忽然間遠空裏,傳來一聲“呼啦啦”烈火燃燒之聲,火燒之聲,本來極為細微,但偏偏那聲音旺盛到了極致,根本不像是外麵有一個激烈廝殺的戰場,而像是一個人靜靜的站在燃燒的屋子前,每一粒火花爆開聲都如此清晰。

“哈哈,老太白,算你運氣好,你的幫手到啦……”

緊接著,便是蕭劍淵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透著一股子意外的歡愉。

“啥,到了?”

太白宗主眼睛也頓時直了一下:“這麽快?”

“額……”

方貴臉色也變得有些古怪,懵懂裏麵多了些驚喜,想了一會之後,慢慢放開了拉著宗主袍角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歪著腦袋打量宗主,道:“師伯,你剛才說男人要怎麽來著?”

太白宗主臉色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忽然拍了方貴一巴掌:“還不快去看來的是誰?”

方貴哈哈大笑,有種劫後餘生的爽快,飛快跑到了艙邊,一腳將古通老怪的弟子踢到了一邊,自己扒到了窗戶邊上,往外一瞅,立時驚的頸後汗毛都豎了起來,隻見舟艙外麵,正是魔雲滾滾,遮天蔽日,惟有法舟周圍劍光閃耀,將魔氣隔開,護住了法舟。

但在遠處,無盡魔氣裏麵,卻正有一片火雲疾速而來,那火雲千變萬化,從魔雲之中擠了進來,立時受到了無盡魔氣阻隔,層層疊疊,那火雲本來速度極快,但愈是接近,受到的魔氣阻隔愈多,很快便已寸步難行,可也就在這時,火雲裏麵,忽然響起一聲厲嘯。

“喂兒喂兒……”(我看了十幾遍殺豬的視頻,豬就是這麽叫的!)

那是一聲驚天動地的豬叫!

隨著那聲音響起,火雲忽然一薄,從裏麵現出了一個高大無比的野豬身影,隻見那野豬,身高居然有十丈左右,站在了那裏,便如一座小山,伸脖子一叫,四下裏立時雲氣滾滾,無盡擠到了火雲前麵,甚至想衝進火雲去的魔影,皆被這一聲大叫震得四分五裂。

而方貴看著那火雲裏若隱若現的身影,已是渾身發麻,大叫了起來:“野豬王!”

“唰!”

火雲裏麵兩道冰冷的目光唰的一眼看法舟看了過來。

方貴立馬改口,欣喜的大叫:“豬大王!”

那兩道目光收了回去,而火雲也傾刻間沒了阻攔,瞬息間如同火光,穿透層層魔雲來到了近前,蕭劍淵的劍網向旁邊一收,那火雲便到了法舟舟艙門口,然後就見一個人跳了進來,懷裏抱著一隻葫蘆,拔開塞子向外一照,那一片火雲,便皆鑽進了葫蘆裏麵來。

方貴看著那個跳進了舟艙裏麵的人,頓時又是一驚,叫道:“阿苦師兄!”

隻見這時候,野豬王身形太龐大,入不得舟艙,而這入了舟艙來的年輕人,生得憨厚樸實,雙眉倒豎,一臉的苦相,卻不正是他在太白宗裏關係最好的阿苦師兄又是誰?

“咦?方貴師弟你也在這裏,太好了……個子也高了點!”

阿苦師兄塞上了葫蘆,一轉頭看到了方貴,也顯得有些驚喜,不過隻來得及打聲招呼,便立刻向著太白宗主走了過去,上下一打量,老老實實拜倒,道:“宗主,看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接到白石長老傳書,立刻就來了,還好還好……這次我沒遲到吧?”

“阿苦師兄就是宗主找的幫手?”

方貴心裏先詫異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又得意了起來,轉身看著太白宗主,兩隻手背在身後,顯得很是有些得意,道:“差一點就遲到啦,若不是我,剛才宗主就沒了……”

太白宗主臉色也顯得有些尷尬,不理方貴,頓了頓才向阿苦道:“這次怎麽來的這麽快?”

阿苦師兄兩條眉毛一垂,臉上似乎也有些興奮之意,道:“宗主您不知道,我一接到信,就趕緊朝這邊來,為了趕路快些,我還闖進了靈寶閣,去挑了一柄最快的飛劍……”

方貴與太白宗主忽然同時向他看了一眼。

阿苦師兄臉色微紅,又道:“不過那飛劍質量不太好,在空中老是打飄,所以我隻好跑著來,可是跑著來速度太慢了,正著急的時候,後山的野豬王忽然趕了過來,駝著我駕雲趕路,唉,其實我是知道的,這定然是幕前輩知曉了這裏有危險,才讓它老人家來的……”

聽到阿苦提起幕九歌,太白宗主也像是有些欣慰,雖然可能幕九歌隻是吩咐了野豬王一句,卻比做了任何大事都讓他感動,點了點頭,沉默一會,這才道:“總算他還是有心!”

“幕前輩自然是有心的……”

阿苦師兄連連點頭,又道:“不過野豬王身子沉重,其實飛的也不是很快,我們兩個緊趕慢趕,還是覺得速度太慢了,這時候,倒是忽然有一位太白宗裏的前輩趕了上來,給了我們一樣東西,讓我們借此趕路……宗主!”他有些興奮的道:“您猜這是誰?”

太白宗主有些無奈,道:“到了這時候,就別賣關子了!”

“哦……”

阿苦師兄的眉毛垂了垂,旋及臉上還是露出了些喜色,道:“是火候君長老!”

“什麽?”

一聽了這話,方貴先是有些意外,就連太白宗主,似也沒料到。

阿苦師兄興奮的道:“火候君長老,將他煉的火雲給了我們,讓我們借著火雲趕路,一下子就感覺快了許多,比我們之前快了十倍不止,這才終於在天亮之前,趕了過來……”

“這就是他修煉了一輩子,愛若性命的火雲?”

阿苦師兄一番話,說的方貴倍覺驚奇,就連太白宗主,也好奇的看了那葫蘆一眼。

“對!”

阿苦師兄用力的點了點頭,道:“火候君長老說,他不願親自與尊府為敵,不過您畢竟對他不錯……哦,他還跟我說,但凡我損了他這火雲半點,回頭就讓我償命……”

“嗬嗬,不必擔心,他嚇你的!”

太白宗主聽了阿苦師兄的講述,心情倒是暢快了許多,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連方貴,也聽得很是新奇,仔細看了那葫蘆一眼。

也就在這時候,在旁邊憋的都快炸掉的古通老怪終於忍不住了,他已打量了阿苦師兄半天時間,越看心裏越是著急,向太白宗主道:“老太白,這就是你請來的幫手?”

太白宗主笑了笑,點頭道:“正是他!”

古通老怪憋的難受,道:“我以為你會請什麽高手過來,結果這居然是個築基?”

“不,連築基都不是吧,這就是個練氣吧?”

他已哭笑不得:“外麵那野豬還罷了,你這時候找個練氣境弟子過來做什麽?”

這話不光他詫異,就連方貴也覺得有些新鮮。

倒是太白宗主,在這時候輕輕笑了起來,道:“放心,他比金丹更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