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的功力,簡直太深厚了啊……”

外麵魔聲嘯嘯,艙內寂靜心慌,太白宗主與外麵那隻大鬼神,竟似成了膠著之勢。

如今的太白宗主連靈息都動不得,自然是不能出去斬殺那鬼神的,畢竟古通老怪說過,如今他的雪毒隻是暫時壓下而已,一動靈息,雪毒重新發作,說不定立時斃命都有可能,而外麵那尊府的鬼神,居然也像是真個被太白宗主的凶名嚇住了,一時不敢闖進來……

這一幕,讓人心慌,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方貴望著太白宗主,倒是心裏感慨了起來,明明都動不了手,偏偏如此淡定,這應該也是本事吧,甚至說,這應該是比大羅慈悲手,歸元不滅識還要強的本領才對,方貴胡思亂想著,若是能把這份本事學到手那就好了……

“不過……”

心裏一邊想著,方貴又一邊將黑石劍緊緊的握住了。

宗主裝的再像樣,恐怕也嚇不走外麵那尊鬼神啊,早晚還是要倒楣!

他們兩個現在這般僵持著,越拖下去,對宗主越不利啊,畢竟那鬼神早晚是可以試著往裏闖一闖的,宗主卻隻能傻愣愣的在那裏站著了,這麽一試探,那還有不露餡的?

隻可恨自己修為太淺,連那鬼神在哪都看不到,又如何幫宗主打架?

“嗬嗬,人族修士,果然陰險狡詐,你若是還能出手,這時候又何必一直守在艙內?”

“你若不是中毒太深,剛才又何必讓那些廢物來送死?”

“死到臨頭還要玩這等花招,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生了什麽心肝……”

“……”

“……”

果不其然,隻是稍稍僵持了片刻,那鬼神便已陰森森的笑了起來,接連幾句,都把方貴和古通老怪等人說的心裏發沉,暗呼露餡了,然後便聽得舟艙之外,陰風愈發滾滾而來,陰風之中,有數道魔影伺機靠近,躍躍欲試,眼看著便要鑽進這舟艙裏麵來……

看樣子那鬼神說的再有信心,也仍然是十分忌憚太白宗主的,所以這時候不敢真身來攻,而是準備先譴幾道魔影進來試探,可饒是如此,那恐怕也是馬上拆穿的局麵啊……

倒是太白宗主,雖是魔影晃動,即將撲來,仍是神色平靜,悠閑的站在那裏。

這份本領,又頓時惹得方貴一陣羨慕。

隻可惜,他也知道宗主隻剩了一副架子不倒,沒奈何,隻能咬牙向前衝了過來。

心想好歹先替宗主對付幾隻魔影再說!

那等鬼神,自己幹不過,難道鬼神隨身的魔影,自己還殺不了?

這時候的方貴,暗暗咬牙,已經準備好拚命了。

不過也就在他即將衝了出去時,太白宗主忽然抬手,輕輕按住了方貴的肩膀,方貴臉色詫異,回頭一看,便見太白宗主輕輕笑了笑,指了指外麵,道:“已經不必了!”

方貴懵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忽然聽到了一陣悠揚笛聲,那笛聲似是有著某種魔力,分明聽著極遠,但卻偏偏悠悠揚揚的傳進了舟艙之中,層層黑霧,居然擋不住這笛聲……

最為可怖的是,隨著那笛聲傳了過來,外麵的黑霧裏,海底魚群一般的魔影,居然忽然為之大亂,像是一下子成了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尤其是剛剛還想衝進法舟來的那幾道魔影,更是像是被牽線的木偶也似,猛得一頭撞在了舟艙上,又與其他魔影撞在了一起。

“來者何人,敢亂我魔陣?”

外麵黑霧裏麵,一陣層層湧湧,響起了尊府鬼神的一聲大喝,竟似有些驚惶。

“剛才讓你進來,你不敢,現在麽……”

倒是太白宗主,聽著那笛聲,麵露淡淡笑意,直接牽了方貴的手,坐回了舟艙裏來,輕輕抬袖擦去了額頭的一層冷汗,但聲音卻還是保持著淡定:“你怕是沒機會進來了!”

古通老怪聽著那笛聲,也終於還了點魂,又驚又喜道:“那……那又是啥?”

太白宗主輕輕笑了一聲,道:“我請的幫手到了!”

“幫手?”

一聽這兩個字,古通老怪與方貴,皆是滿麵驚喜。

他們忽然想了起來,太白宗主與白石長老作別時,遞了幾封書信給他,難道那就是去請幫手的書信?想想也是,既然早就猜到會有妖魔來襲,太白宗主又如何能不作準備?

之前古通老怪請的幫手,究竟是個什麽樣大家都看在眼裏了,不願多提,但如今太白宗主請的幫手一到,倒讓人欣喜不已,雖然他來的比古通老怪的幫手晚些,但在那笛聲響起的一瞬,便可以發覺,來者與古通老怪請來的幫手絕非一個境界,居然能以笛聲攪亂鬼神大陣。

“轟隆隆……”

在他們說著話時,隻聽得法舟外麵,魔影幢幢,鬼哭神嚎,陣陣魔雲翻來攪去,淒厲異常,連法舟周圍的魔影都少了許多,像是皆被那尊府白發尊神調去了圍攻那吹笛子的人,而笛聲在這時候,也已聲調一變,悠揚清越,宛若一線金絲拽動了大山,正與陰雲鬥得激烈。

僅從聲音而論,難以分辯誰占了上風,但那鬼哭神嚎愈發急躁,卻似已心浮氣躁。

“你……你從哪裏請來的這等高人?”

古通老怪聽著那動靜,已是又驚又喜,急急問道。

這時候的他,心裏是當真難以理解,以他的境界,雖然不怎麽會打架,但眼力卻還是在的,分明已經聽了出來,來者實力之強,十分可怖,怕是像幽冥道、朝天洞、古嶽宗等那幾個安州大仙門的一派之主,也沒有這等樣的本事,太白宗主,又是怎麽找來的?

“三個月前,有一位東土的年輕人,帶了幾個同伴,前往北域徵州遊曆,尋找一道古老的曲譜,此人雖然年齡不大,但修為精深,便是在東土,也是小有名聲的……”

太白宗主聽著外麵的笛聲,向古通老怪解釋。

“東土天驕?”

古通老怪聽著,已是喜出望外:“那是你的朋友?”

“他是我的晚輩!”

太白宗主道:“我當初差點做了他的姑父……”

一句話說的古通老怪與方貴,皆轉頭向他看了過去,眼神古怪。

古通老怪忽然想起了一事,詫異道:“不對啊,徵州距離此地,少說也有萬裏之遙……”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東土有神獸,名為畢方,展翅浮遊,一日可行十萬裏,雖然如今純血的畢方已極難見到,但有東土大族,眷養了不少混血靈獸,同樣天生擅長行走,一日十萬裏雖不可能,但趕萬裏之路,卻還是不成問題的,我在寄書之時,便已算過,倘若他得到了書信,立時趕來,總是可以趕得上的,現在看看,雖晚了些許,倒也沒誤事!”

“神獸畢方……”

古通老怪聽著臉色愈發奇異,忽然驚道:“眷養畢方的,那不是東土薑家嗎?”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正是!”

古通老怪已有些傻眼了:“你當初差點成了薑家的女婿?”

太白宗主點了點頭,似有些感慨,道:“我年青的時候,還是頗受女子青睞的……”

方貴還有古通老怪的童兒,這時候看向太白宗主的眼神,已無比的崇拜了。

倒是古通老怪,聽著太白宗主的話,一臉訕訕的模樣,尤其是聽著那舟艙之外夜雨一般的笛聲,更是表情複雜,半晌才不屑的啐了一口:“牛什麽呢,還不是要找我救命?”

太白宗主倒是不再理古通老怪,而是轉頭向方貴看了過來,笑著問道:“從尊府開始,幽冥道、古嶽宗、朝天洞那幾個老怪,各自推脫,不肯相助,來到了這裏,古通老怪請來的那些修士,又一見不妙,便逃之夭夭,你看在眼裏,是否也覺得心裏有些不痛快?”

方貴沒想到太白宗主會問自己這個問題,立刻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他何止是不痛快,若不是自己修為低,簡直要提刀子殺人。

古通老怪請來的人也倒罷了,畢竟本事有限,但幽冥道那些人,卻著實讓方貴討厭,一聽有好處,便與太白宗主一起趕到尊府來,也不動手,隻是露個臉,等著分好處,結果太白宗主連場大戰,得罪了尊府,又中了毒,需要他們幫手的時候,他們卻腳底抹油了。

這樣的人,又如何能不讓人討厭?

再看看人家東土天驕,一聽傳信,立時不遠萬裏,趕來營救,這又是何等義氣?

“修行路上,與人交際,也是一門學問!”

太白宗主看著方貴,笑道:“北域修士生來艱難,修行路難,做事自私些,短視些也是有的,但有許多事,仍然需要他們來做,而東土天驕資源豐厚,修行簡單,從不缺了資源用度,也不缺了前輩指點,師尊厚愛,所以與其他地方的修行者相比,也都顯得天真了些!”

“天真之輩,最易出豪傑!”

他說著,摸了摸方貴的腦袋,道:“所以我一直想送你去東土,經曆一番風景,你年齡還小,與其在北域這等渾水塘裏與鯰魚作伴,倒不如去天上雲海,沾些真正的豪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