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君一聲絕望的叫喊,使得場間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陸道允等與張明君關係親近的,見到了他的絕望模樣,一顆心都已緊緊的揪了起來。

他們可是親眼看著張明君為了尋找族人吃了多大的苦,堂堂築基修士,一滴一滴本命精血擠了出來,甚至快要達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心間惟一的念頭,也不過是找到自己的族人而已,可結果,找了這麽久,找到的卻是這一片不剩半點血肉的屍骸……

更重要的是,他這些族人,並非死在魔靈之手,而是尊府,他在尊府之中,身份便是西方神殿銀甲神衛,而這銀甲神衛的另外一個稱呼,便是神侍,意為神之侍奉之意……

簡單來說,他就是這些尊府侍奉的鬼神,吃掉了他的族人!

長時間的精血消耗以及這最後發現的事實,使得他徹底崩潰了。

那種情緒感染了所有人,並使得他們愈發沉默了起來。

……

……

“你們還在等什麽?”

在這一片沉默裏,惟宗新忍不住大叫了起來:“快動手啊!”

他這時候實在惶急到了極點,隨著發現這件事的時間越長,他考慮到的事情便也越多,鬼神大祭的事情,絕對是這一次雲國魔狩的隱秘,毫無疑問,尊主應該也是不想讓人知曉這件事的,尊府畢竟還要維護表麵上的顏麵,否則也就不必讓鬼神偷著入雲國享受血祭了。

而這件事,如今卻被他們撞破了。

看樣子,這些北域修士事後也很有可能會被清理掉,以免他們出去了亂傳亂講。

當然,越是考慮到了這個問題,他越是緊張,如今可不能將這些事講給這些北域修士聽,他還要靠這些北域修士將這些百姓囚在這裏,以免自己惹怒了鬼神,他已想好,做完了這些之後,便要快速的離開獵場,向尊府匯報這些發現了鬼神之秘的人,然後求得寬恕……

不指望從這件事裏賺得多少功勞了,隻求別被牽連!

心間已將這些事都想了個遍,他便也愈發急了起來,心想這些北域修士怎麽還傻愣愣的站著,尤其是那張明君的一聲大喊,使得他更心煩意亂,有意要喝醒這些人,急忙一步衝到了張明君身前,抬腳便踹了過去,喝罵道:“都什麽時候了,還要在這嚎喪?”

他這一腳並沒有用力,隻是想通過件事警醒其他人罷了。

但卻沒想到,張明君單薄的身子被踏倒在地上,但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居然忽然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猛然之間跳了起來,雙手成爪,狠命向著他抓了過來,像是渾身上下所有僅剩的力氣都用上了,口中的聲音猶如夜嫋,帶著瘋狂的意味:“我殺了你……”

“大膽!”

惟宗新大怒,反手一掌揮出。

張明君本就隻是擅長陣道之人,實力一般,再加上這時候本命精血所剩無多,身體虛弱至極,幾乎傾刻間,便被惟宗新打翻在地,旋及便要翻手拍下,一掌結果了他的性命。

“不要……”

但沒想到的是,見著這一幕,周圍忽然響起了數聲大喝,數道身影急急掠來,尤其是陸道允等人,更是滿麵緊張,衝了上來,而另一廂裏,那群廢人巷修士則更是有許多不善的目光向著他看了過來,郭清師姐牙關咬緊,嗆啷一聲將手裏的劍拔了出來……

“你們想幹什麽?”

這動作倒是將惟宗新嚇了一跳,猛得後退了一步,不過意識到了自己露怯之後,他很快便又一臉冷厲,喝道:“現在可不是我自己的事情啦,你們以為隻有我惹一身麻煩嗎?若是處理不好,大家都要倒楣,一邊是些凡夫俗子,一邊是你們自己,不知道該怎麽做嗎?”

他這些話頓時說的其他人都愣了愣神,麵麵相覷,眼神猶疑。

“仙人饒命啊……”

“求仙人放我們離開,日後定然會仙人日日燒香……”

“……”

“……”

而周圍的百姓,也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了危機臨頭,忽有人帶頭,拚命哭嚎了起來。

在這嘈亂的哭喊求饒聲裏,這些修士們更沉默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經過了內心裏的掙紮之後,最終做出來的決定是什麽。

哪怕是廢人巷修士,在這時候麵對著惟宗新的大叫,再看著這些哭喊求生的百姓,心裏也陷入了極度的為難之中,他們半分也忍不下去,但尊府、鬼神,卻像是一個無比龐大的陰影,籠罩在了他們頭頂之上,那重量無法形容,比山更大,比天更高,生不出反抗情緒!

“哎呀,說的是啊……”

也就在這時候,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諸人下意識轉頭看去,便見說話的正是方貴,他像是忽然反應了過來,急向著惟宗新走來,叫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隻是進來魔狩的,這些百姓又與我們無親無故,他們的死活與我們有什麽相關,他們究竟會不會被鬼神吃了,又關我們的修行什麽事?”

“北域生靈,不就是天生應該被吃的麽?”

“成為了鬼神祭品,說不定還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

“……”

這一番話,頓時說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貴的話,使得他們感覺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憤怒,衝擊著他們理智的最後防線。

“哎,對對對……”

倒是惟宗新忽然聽到了方貴說的話,簡直驚喜異常,倒沒想到,在這要緊時候,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居然是這個討人厭的小子,心裏也頓時明白了一些,難怪這小子可以和青雲間他們關係那麽好,原來他果真是個心思通透的人啊,急忙附和道:“大家都聽他的……”

“大家都聽我的……”

方貴一邊說,一邊忽然捏起了一道法印,周圍頓時狂風大起,飛砂走石,將那些百姓刮的隻直覺天昏地暗,睜不開眼,不知多少人連身子也直不起來了,隻能抱頭哭喊……

見著這一幕,惟宗新還以為方貴是要向這些百姓下手了呢,頓時滿麵喜色。

也就在這時,方貴已經來到了他身前,道:“不囚了這些百姓,便平息不了鬼神怒火……”

惟宗新連連答應:“不錯……”

但也就在這時,方貴忽然道:“但如果這麽做了,我們的怒火誰來平息?”

惟宗新頓時呆住了:“你……”

話猶未落時,方貴忽然間一拳轟了過來。

魔山現,周圍壓力無窮。

惟宗新幾乎是一霎之間,便被方貴施展出來的魔山之力鎮在了當場,神色大驚之下,他雙臂交叉,接下了方貴這一拳,頓時被那無盡雄渾力道,打的口噴鮮血,整個人臉色也變得大急,一邊急急將尊府秘法施展了出來,喚出點點星輝,一邊厲聲大喝:“你……”

“我很生氣!”

方貴森然低喝,同時接連出手。

太乙金氣,猶如靈蛇飛舞,傾刻間絞碎了惟宗新身邊的星輝。

太液真水法力,如長江大河,一勢疊著一勢,沛莫能禦,向著狂湧而來。

惟宗新實力不弱,不論出身,單論實力的話,他在尊府血脈之中,也能算得上是一流,起碼不比青雲間等人弱太多,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方貴居然敢向自己痛下殺手,猝不及防之下,一著失利,便丟了先機,再加上方貴出手狠辣迅猛,更讓他應接不暇。

第一拳轟來,他已口噴鮮血。

第二拳轟來,他周圍的血脈秘法已被太乙金氣絞碎。

第三拳轟來,他渾身靈息逆亂,難以自保。

第四拳轟來,他已全身骨骼,碎了大半……

……

……

最後,直到他被方貴亂拳打死,整個人的眼神裏,都滿滿是難以置信之意,他不知道方貴哪裏來的膽子,居然敢向自己這麽一個尊府血脈下殺手,而且連句交待都沒有……

我好歹也是尊府血脈,死之前你不該對我說點什麽嗎?

“這……”

不光是惟宗新臨死之前都是懵的,那些北域修士們也都是懵的。

這些人裏,有不少能稱得上是惟宗新的心腹,但在這時候,居然來不及阻止。

惟有那些百姓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在狂風刮來之時,便被逼閉眼抱頭,而等到狂風過去,睜開了眼睛時,惟宗新已經被方貴打成了一團爛泥,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是誰出的手!

“能用嘴解決的時候,一定不能動手!”

方貴在這時候,則顯得特別的平靜,起身向著周圍看了一眼,隱隱聽到西方有魔吼聲傳來,便點了點頭,繼續道:“但既然一定要動手的時候,那還跟他囉嗦個什麽勁呢?”

說著話,忽然飛身遁去,不大一會,手裏居然揪著一隻魔靈回來了。

“吃!”

方貴將魔靈摁在了惟宗新的麵前,下了命令。

那魔靈凶殘,在他手裏拚命掙紮著,想要反抗,但被方貴抓住了脖子,又哪裏反抗得了,忽見身前一堆血肉,頓時下意識的大口嘶咬了起來,不多一會,便已吃的幹幹淨淨。

方貴一直盯著魔靈的肚子,直到它吃完了還盯著。

那魔靈都快被方貴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方貴才終失望的搖了搖頭。

“為什麽沒有生崽?”

方貴有些遺憾,若有所思的道:“一定是這廝的肉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