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趙通元也不知是不是跟方貴客氣客氣,反正聽了方貴的話,整個人都懵了一下。

過了一會才反應了過來,仍是那般和善模樣,笑嗬嗬的道:“莫非是方小友你修行之上遇到困難了?唔,看你這修為,應該也開始修煉玄法了,修行路難,總是短不得錢財,我是你的長輩,你不必跟我客氣,且說與我聽,如今這手頭上還缺多少靈精啊?”

方貴喜出望外,道:“一萬兩靈精!”

趙通元本來笑的很是和氣的臉色,頓時有些發苦,不過畢竟還是老狐狸,很快便恢複了平靜,轉頭叫道:“逵安,你這便去後麵庫房裏,封一千兩靈精過來……”

“……”

這回輪到方貴發懵了。

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說錯了,難道少說了九千兩?

趙通元回頭拍了拍方貴的肩膀,笑道:“你不必擔心,修行之事,哪有一蹴而就的,慢慢就是,尊府可不是仙門,在這裏,隻消你肯忠心辦事,上麵的貴人便虧待不了你,想你如今才到了多長時間,這不便已得了貴人的賞賜了?嗬嗬,後麵老夫幫你添句話兒,總有你大把撈好處的時候,你隻管放心,別說一萬兩,便是十萬兩靈精,也有得是你賺得時候!”

“那好吧,蚊子再小也是肉……”

方貴心懷天下,已經看不上這一千兩靈精了,不過聽趙通元說了,也隻好無奈的答應,他本人是信不過什麽以後不以後的,隻想見現錢,雖然現錢卻隻有可憐的一千兩靈精,但也毫不客氣的揣在了懷裏,然後認真向趙通元道:“多謝前輩啦,回頭我還你……”

趙通元笑道:“區區小錢,何足掛齒,方小友這是不把我當成自家長輩了!”

“沒有沒有,那我就不還了啊……”

方貴滿麵笑意,向趙通元拱了拱手。

趙通元頓時覺得滿臉不是滋味,總覺得跟這個小孩聊天有些聊不下去呢!

眼見得一直站著說話不是事,便招呼老仆人搬出了自己珍藏的酒,一邊請方貴喝著,一邊說些神玄城的新奇事物,方貴本來還以為這老頭找自己是有什麽事,沒想到飲至半酣,他也隻是與自己說些舊事,無非是自己當年在楚國如何如何等等,全無半點正經事。

於是一場酒喝了下來,方貴也隻是知道了這老家夥當年在楚國是很不如意的,連太白宗主和自家師尊都瞧不上他,如今他在尊府是很得意的,連太白宗主和自家師尊他都瞧不上!

不過方貴也是個會聊天的,一席酒喝下來,倒是把趙通元陪得盡興,隻是也不知怎的,趙通元心裏總覺得有些糊塗,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席上,點給方貴的那些話他聽明白了沒有,反正這小鬼頭看起來很是不錯,會說話會來事,能聽人話裏的滋味,隻是讓人不太踏實!

一席酒罷,方貴拍著胸脯以後一定在尊府好好表現,也一定會多到趙通元這裏來拜訪,這才抱了那一千靈精,騎在嬰啼腦袋上搖搖晃晃的打道回府了。

趙通元看著方貴離開,臉上的笑容也頓時消失的幹幹淨淨,喝了一盞老仆人送上來的茶水,憤憤開了口:“這都什麽事啊,別人到了我這裏,那是給我送禮來的,頂好的珍寶送來,我都不見得看一眼,這太白宗的小子來了,沒點誠意不說,倒拐走了我一千兩……”

旁邊老仆人道:“那小兒年齡不大,卻有些自己的主意,老爺的話他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再說他畢竟是太白宗弟子,與老爺交情不深,似乎沒有必要這般維護於他……”

“你懂些什麽?”

趙通元無奈的擺了擺手,道:“這小子入了尊主的法眼,已今非昔比啦,以我的修為,在尊府能爬到這個位子上,便已經頂尖了,以後還是要看這些小鬼的,這個太白宗的小弟子天資過人,又會察言觀色,我看將來絕非池中之物,這一千兩靈精,也送得不冤!”

……

……

酒足飯飽,方貴得意洋洋的回了神殿,心想四千兩靈精的缺,可不就補上了一千了?

隻剩了三千兩,想也是有辦法的,想著那塊即將到手的神金,心情便好了起來,一路哼著小曲往回走,嬰啼在趙通元那裏吃了上好的伺獸丹,也心情大好,時不時哼哼兩聲。

臨到了神殿時,方貴正要進去,忽聽得牆邊陰影裏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方道友……”

“誰?”

方貴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有人搶自己靈精,飛劍都祭了起來。

“是我!”

神殿牆角的陰影裏,一道人影走了出來,隻見是個身材瘦削的女子,她似乎有些為難,眼神有些畏怯的看著方貴,像是鼓足了勇氣,才道:“你大概想不到我會來找你吧?”

方貴仔細看了她兩眼,認真道:“你是誰?”

那女子頓時呆了一呆,微微揚起了臉,道:“我是陸真瓶!”

月光落在了她的臉上,方貴頓時看清楚了她的模樣,心裏倒是一驚:“是你?”

眼前這位,可不就是當初在楚國秘境裏麵,差點被自己打死的尊府血脈?

當初來尊府時,仙門便很擔心自己會受到她的報複,因此還想著直接違抗尊府之命,將自己送去東土,隻是後來自己堅持,還是來了,來了這裏之後,初時也想過她會不會來找自己麻煩,等了很久,倒是沒事,沒想到如今方老爺混起來了,她倒是出現了……

“怎麽著,想來找我報仇是不是?”

方貴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當初自己就不怕她,如今自然更不怕。

倒是陸真瓶聽了方貴的話,臉色略顯得尷尬,猶豫了一下,道:“方師兄莫要誤會,我不是來找你尋仇的,不然的話,從你來尊府第一天我就知道,更不會等到現在了……”

“那你想幹什麽?”

方貴見她確實沒有動手的意思,這才收了警惕,皺著眉頭問道。

“我……”

陸真瓶猶豫了一下,忽然道:“方貴師兄,你就不好奇自己是如何來的尊府麽?”

方貴心裏微動,看了她一眼。

當初方貴在太白宗,還被關在思過崖上熬日子呢,結果尊府就忽然來了一道宣詔,讓他入尊府效力,當時因為這件事,不知引發了多少猜測,畢竟方貴在明麵上,可是沒有成就神道築基,不過是地脈築基而已,那尊府平日裏隻會宣詔神道築基,討他過來做什麽?

而若是因為自己傷了尊府血脈,所以有人要對付自己的話,似乎也不必這麽麻煩,直接出手便是了,難不成太白宗還真敢護著,何須巴巴的招到尊府來?

如今這玲瓏宗的陸真瓶,倒忽然跑來問自己這句話?

心裏想到了什麽,方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

陸真瓶歎了口氣,幽幽道:“是我請人將你宣詔了進來的!”

“嗯?”

方貴頓時皺眉,認真看了陸真瓶一眼。

“我在這尊府……”

陸真瓶臉色有些黯然,也像是有些為難,猶豫了一下,才道:“畢竟有個父親,他雖然沒有給我名份,倒是很疼我,正是我向他求了情,才將你召來了尊府!”

果然是這個女人搞得鬼……

方貴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起來,冷笑道:“那你是想找我報複?”

這個女人苦心巴巴的求人,把自己搞到了尊府來,又豈能沒點目的?

方貴一下子便留了神,說不得,既是因為當初在秘境裏險些殺了她,才惹出了這場麻煩,那如果這個女人如今還是不依不饒的,自己就再殺她一次,大不了背上官司跑路……

“不,不,方道友你莫誤會……”

陸真瓶的反應出乎方貴意料,居然像是有些緊張,連說了幾聲,才咬了咬嘴唇,道:“我當時讓父親把你召過來,不是為了找你報複的,這件事我也跟父親說了,畢竟,當初在秘境裏,你是憑本事贏了我,我便是想報複,也會憑了自己的本事找你,而非借尊府之力……”

方貴聽著這話,臉色倒好轉了些,道:“那你還算個爺們,但你既然不想報複,找我來又做什麽?”

“我……”

陸真瓶猶豫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氣,才說了出來,道:“我當初想法很簡單,其實方貴師兄你在秘境裏麵傷我,我並不在意,但你並不怕我尊府的身份,卻讓我道心受到了影響,那時候的我,隻是想著也讓你來到尊府,嚐一嚐我平時忍受的滋味,看你是否還能有在秘境時的驕狂,看你還能否再像之前那樣,若無其事的說出不將尊府看在眼裏的話來……”

“啥?”

方貴聽著這話,已有些天方夜譚的感覺了:這算什麽理由?

合著這女人搞得如此麻煩,就是為了讓自己也感受一下她被人欺負的滋味?

這是什麽心理?

……

……

陸真瓶見到了方貴那詫異的表情,臉色卻也更為黯然了起來,過了一會才道:“不過,也是直到我見到你來到了尊府之後的事情,才忽然明白了些什麽,你來到了尊府,全然不像我之前那般謹小慎微,也不像我一般逆來順受,倒是該打打,該罵罵,可每次覺得你即將倒大楣的時候,你贏得了那些尊府天驕的尊重……”

“於是,我明白了……”

陸真瓶深深歎了口氣,道:“以前我真的錯了,以前其實是因為我太怕尊府血脈而已,所以我才會過得如此辛苦,心裏的話不敢講,心裏想的事也不敢做,我在尊府過的不好,不是因為我的出身,而是因為我自己還不夠出色,本領不足,道心不穩,自然無人看重我!”

“想通了這些,我心裏便釋然了,而這一切,都是方貴師兄你教我的!”

陸真瓶說到了這裏,神色倒是自然了些,輕輕向方貴躬身一禮,道:“我是來謝你的!”

這躬身一禮時,陸真瓶神色顯得很認真,也很真誠。

“你這……跟我啥關係?”

而方貴受了她這一禮,倒是真得懵了。

這女人說的越認真,他越是懵,完全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啊!

自己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怎麽就忽然讓她這麽感激?

……

……

“隨便你吧,我得回去睡覺啦……”

下意識覺得這個女人有些不可理喻,方貴表情古怪的說著,慢慢從她身邊繞了過去。

陸真瓶的臉色稍顯黯然,似乎有些遺憾方貴沒能明白自己內心裏的感受,不過見方貴要走,她也不留,隻是輕輕笑著,又向方貴施了一禮,目視方貴離去,不過也就在這時候,她忽然看到方貴又轉過了頭來,表情猶豫的向自己看了過來,似乎有話要說。

陸真瓶微喜,忙道:“方貴師兄還有什麽吩咐嗎?”

“那個……”

方貴稍顯遲疑,然後表情嚴肅地問道:“你有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