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請看,吾族自海上來,建下尊府,至今一千五百年矣!吾族與鬼神親厚,據傳吾祖帝尊大人一統北域之時,便有八百鬼神相助,因此各地尊府,皆供奉鬼神,而北域之人,多有稱我尊府血脈為神族後裔者,也是因為我尊府有鬼神相助,是以天命所歸!”

“我們安州尊府西方神殿,供奉的乃是紅袍鬼女,傳聞她有三百顆腦袋,最善變化,所以此殿供奉的神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不相同,但實際上,所有的神像,其實都是紅袍鬼女大人,而東南北三個方向,則分別供奉了青麵蛇王神,玄幽劍鬼,和橋婆婆……”

“鬼神有靈,隻要心存敬意,它們便會時常顯化,指點吾等修行!”

“……”

“……”

一路之上,青雲間乘著羊車拉了方貴行走在這西方神殿之內,為他講解著西方神殿供奉的鬼神由來,倒了讓方貴大開眼界。

尊府與北域不同,北域的傳承,來自東土,因此敬神而惡鬼,可說神鬼分明,所以在北域人的口中,說是人神,那是稱讚,說人是鬼,則是罵人,但尊府卻不同,在他們口中,鬼神都是一樣可敬的,便是奉在神殿,也可以稱之為鬼。

而對於青雲間說的這些神神道道,方貴也不知真假,隻全當故事來聽便是了。

兩人乘著羊車,一路攀談,漸漸來到了西方神殿的南角,隻見這裏,座落著一座大殿,以黑石砌就,高大魏峨,古樸莊嚴,前方殿口台階之上,有無數修士往來,多見人人懷裏抱著些書藉文典,若有所思,遇見人了,便駐足行禮,並不高聲,倒是文氣盎然。

“這裏便是藏經殿了?”

方貴見得,心裏也有些驚訝,這一方大殿,可比太白宗的藏經殿大的多了。

“嗬嗬,此殿之內,藏經百萬,不修得大些,如何裝得下?”

青雲間含笑解釋,請方貴進去,隻見這殿前,也正有銀甲守護值守,出示了自己的腰牌,才能進入,方貴如今手裏拿著青雲間的腰牌,兩位銀甲自然不敢阻攔,而青雲間來到了殿前時,那兩位銀甲卻認出了他,連腰牌也不看,更是直接躬身行禮,恭敬的請他進去。

方貴這才明白青雲間為何可以將他的腰牌借給自己,按理說若進藏經殿,便非要有腰牌才行,便如此時的他,功勞不夠,在尊府呆的時間也不夠久,辦不下腰牌,便沒資格進來,但是青雲間畢竟是尊府血脈,神族後裔,他雖然也辦了腰牌,其實卻是用不著的。

他將自己的腰牌借給了方貴之後,仍然可以自由進出藏經殿,反正也沒人敢攔他。

“這麽多典籍?”

而進入了大殿之後,方貴左右張望,也頓時大吃了一驚。

這份驚訝,卻不是假的,隻見得這大殿之內,又分五殿,分別是丹、器、陣、符、法,而每殿之內,又有更細的劃分,便如法藉殿,便又有著武法、術法、法玄之類,一門一門分得清楚,殿內橫著長長的架子,每一麵架子,都長達數百丈,上下七八層,滿滿皆是書藉。

方貴隻是在架子間走得一走,便看到了架子上名的幾部典籍,隻見寫著“瀟國百花道聞咒術”、“雲國臨江宗分水大法”、“豐國鬼王宗百鬼召魂術”等等,這當真讓他吃驚不小。

這些典籍,居然都是安州各國各大仙門的術法秘典,有些甚至是這些仙門安身立命的護道傳承,但如今卻都大大方方的擺在了這藏經殿裏,由人隨便借閱。

“方君很意外麽?”

青雲間笑著解釋道:“其實以前的北域仙門,很是自私,雖有傳承道法,卻隻關起門來自己修煉,敝掃自珍,別人看上一眼,都要追殺致死,如此一來,又怎麽會有進境?直到我神族入主北域,命得各大仙門將其法典獻上,全匯於此,才有了如今這神殿藏書的盛景,各門法典,任憑借閱,互相參研交流,如此才能讓大家都有所進益啊……”

聽著青雲間的話,方貴一時心裏感覺有些別扭。

道理上他是認同這青雲間的,感覺他說的很不錯,但偏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

“哈哈,這樣一來,我倒是不愁功法了……”

但他心裏沒想清楚,嘴上便也不說,隻是滿麵笑容,隨口附和。

“身為修行之人,本來便不該有愁功法一說……”

青雲間笑道:“此前我觀方君一戰,根基甚是高明,雖不像是神道築基,但一身氣血,卻不輸於神道築基,愈是如此,築基境界選擇的功法便愈重要了,方君出身楚域小仙門,想必也有師門傳下的功法,隻是這等功法,畢竟局限太多了些,倒是在這藏經殿內,北域十九州,無盡仙門的功法傳承,盡匯於此,方君可以放心挑選合適自己的來參悟了!”

“多謝多謝,你幫了我大忙了!”

方貴向著青雲間拱手,這聲謝倒是說的由衷。

而青雲間,也含笑躬身,道:“我也是欽佩方君的一身本領,衷心希望能夠幫到方君而已,修行路上,良友難得,總要相互切磋交流,才有進益!”說著,便再次躬身,笑道:“言多不敬,我不打擾方君參道了,方君若有疑難,盡可找我探討,千萬不要客氣!”

“好說好說!”

方貴向他抱拳行禮,心裏暗想,這人真的不錯!

兩人分開,方貴便在獨自在這藏經大殿裏逛了起來,目光四下裏逡巡著,倒是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土包子進城的感覺,實在是這藏經典裏的諸般功法,太讓他驚訝了。

他來尊府之前,太白宗主擔憂他築基之後的修行,便將太白上清玄訣傳給了他,讓他有時間了參悟,對於太白宗說來說,這也算是對方貴全無藏私了,畢竟對一方仙門來說,最主要的,可不就是自家傳承麽?太白宗將上清玄訣傳給方貴,便是真把他當成了真傳!

但在這藏經殿裏,居然處處都可以看到各大仙門的傳承典籍……

那豈不是說,自己等於一下子成了無數仙門的真傳?

那種感覺,著實很難向別人分說……

……

……

“沒有功法,寸步難行,功法太多了,也很難受啊……”

方貴轉悠了一圈,心都覺得有些累了。

築基之後的修行法訣十分重要,這關係到能否將自己的一身潛力發揮出來,也關係到將來的結丹問題,方貴剛剛築基,也確實如青雲間之前所言,正是需要選擇修行功法的時候,可需要歸需要,但這尊府藏經殿裏功法這麽多,選一道好啊?

“若是如此,那不妨看看有沒有東土大宗的傳承功法……”

方貴心裏微動,便在這神殿裏找了起來。

他在練氣境界,修煉的都是得自東土秦家小泥鰍之手的九靈正典,也是因為修煉此法,使得他練氣境界根基牢固,遠勝同輩,隻可惜,這九靈正典的具體修煉法門,他隻知道練氣境界的,而築基境界的功法,則隻有幾道口訣,該如何修行,一點頭緒也沒有。

若是可以在這裏找到,那倒是省了一番心思。

不過找了一大圈之後,他很快便失望了,這藏經殿雖大,典籍無數,但也隻是有北域各大仙門的傳承典籍而已,連個東土的名字都沒看到,更不說九靈正典這樣的大宗傳承了。

能夠挑選的,也隻有那無數小仙門的功法秘典而已!

“若我是真的地脈中品道基也就罷了,但我走的是逐仙之路啊……”

方貴心裏暗想:“逐仙之路,便是什麽都要好的,暫時沒有,哪怕等上一等也得要最好的,那我修煉普通仙門的傳承,豈不是瞎耽誤功夫,看樣子我不能隨便做出選擇……”

如此衡量一番,已有了主意,該找人討論一番了。

於是方貴便先隨便挑了些典籍,盡挑那些看起來殘破古老的,以前聽牛頭村的朱瞎子說過,越是這樣的典籍,越容易有寶貝,不過抱了這些典籍來到了一個偏僻角落之後,卻也不著急去看,而是閉上了眼睛,不多時便已神遊物外,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終於決定,去找那棋宮魔胎,與他好好的聊上一聊。

自己築基境界的功法傳承,說不定還得著落在這魔胎的身上。

自打方貴築基之後,便一直沒有去識海見過魔胎,因為他當初答應了這魔胎,築基之後便送他離開,但又不想這麽放他走,見了麵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於是哪怕偶爾有些時候,他也能感覺到那魔胎很強烈想見自己的念頭,也隻作不見,先放他一段時間再說……

如今不能再耽擱了,方貴也終於想到了對付他的辦法。

神識內斂,很快便來到了識海之內,那一方古老而厚重的道宮之前,方貴輕輕推開了門,先探了個腦袋進去,目光四下裏望著,笑嘻嘻道:“好兄弟,最近有沒有想……”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嚇了一跳。

隻見道宮房梁之上,魔胎拿根繩吊在那裏,飄飄****已經不知多少天了。

“怎麽又上吊了?”

方貴有些傻眼,好歹有經驗了,上去一把扯著棋宮魔胎的腳把他給拽了下來。

“疼……”

魔胎摔在了地上,先是叫了一聲,然後才一副悠悠醒轉的樣子,睜眼看到了方貴,頓時眼淚長流,委委曲曲的道:“你……你肯來啦,你說話不算數,還不如讓我死了……”

一邊說一邊醞釀著情緒,眼見得就要嚎啕大哭,但情緒還沒醞釀好,忽然間方貴先大哭了起來,聲音一下子就把他給壓過去了,哭的那叫一個傷心,那叫一個欲絕,把個棋宮魔胎都哭的懵了,呆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推了方貴一把,道:“別哭啦,你怎麽了?”

“我倒大楣了,恐怕活不了幾天了……”

方貴哭的很是傷心,停都停不下來,一邊哭一邊偷眼看著棋宮魔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