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衛宮極為遼闊,不像方貴想象中的那等仙道修行地,倒像是一方小朝庭,一座座宮殿,連成一片,細密規整,穿著各式不同袍服的修士往來於各殿之間,井然有序。

而方貴來到了神衛宮前,遞上了兩位老執事幫他寫好的執貼之後,便由神衛宮守門人喚來的一位老者,領到了神衛宮西側的一溜偏殿之前,在這裏見到了一位老執事,也不與方貴多囉嗦些什麽,隻是熟練的問明了方貴身份,來曆,驗明正身,便將一片腰牌遞給了他。

“去西山神殿吧,此後你便在那裏修行,有人會給你安排!”

一切都簡簡單單,像是走個過場一般,倒是讓方貴都覺得有些意外了,這也太簡單了吧?

看宗主他們都一見尊府宣詔,便如臨大敵的模樣,還以為這尊府裏的人有多重視自己呢,結果臨得來了,就隻是給了塊腰牌,錄入名冊,然後就打發自己往神殿裏去了?

一直到他從神衛宮裏走了出來,還覺得迷迷糊糊的。

但也沒辦法,既然領了腰牌,便無論如何,都要往那所謂的西山紅袍神廟走上一圈,方貴就騎了嬰啼,一路打聽著往西山神廟來了,之倒是好打聽,尊府之人,向來有供奉鬼神的傳統,這與北域修士大不相同,甚至有些尊府血脈,還會以神族後裔自命。

而在尊府入駐了北域之後,便也在各地建下了無數的神殿,坐鎮一方,就算是在神玄城裏,也保留了這個傳統,建有四方神殿,東南西北各一方,尊府銀甲,又稱神侍,其實就是作為拱衛神玄城的存在而設下的,所有宣詔入了尊府之人,都要前往各方神殿修行。

西方神殿很好打聽,方貴很快便已到了。

隻見得這所謂神殿,卻是建在了神城西邊的山脈之上,遠遠看去,隻見山間星星點點,座落著許多樓閣,因是供奉鬼神,因而與北域修行中人的道宮道殿有些不同,顯得精美而陰柔,多了些詭異的變化,入得這一方神殿的範圍之後,便讓人感覺陰冷而安靜。

憑著在神衛宮領取的腰牌,方貴順利進入了神殿,並有專人指點,引著他來到了神殿半山腰裏的一處山穀,卻隻見這一片山穀,約有裏許大小,沿著山坳,建下了許多樓閣,白紙為窗,新木為梁,很是雅靜,而正對著穀口的一座樓閣前,如今已有人在等著了。

“你就是神衛宮召進來的仙門弟子?”

樓閣前的木台之上,坐了六人,皆穿著潔白寬鬆的袍服,正襟危坐,向方貴看了過來。

“哈哈,是我,是我,太白宗真傳玉麵小郎君方貴有禮了,不知幾位同道如何稱呼?”

方貴忙堆起了一個笑臉,雙手認真拱了拱,陪著笑臉說道。

“入得尊府,便不要再行那鄉裏鄉下的土氣禮節了,要躬身為禮!”

盤坐在了那群人最中心的,乃是一個身材高大,五官堅硬的男子,他麵無表情,向著方貴稍稍低頭,然後道:“我在七日之前,便已接到神衛宮傳信,知道你要來,隻是沒想到你來的比我晚了些,以後須得記下,要守時守禮,凡事謹慎而行,否則便要嚴懲!”

聽著他這麽說,方貴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卻笑著道:“記下啦!”

那高大男子臉色淡漠的點了點頭,道:“吾名陸道允,本是瀟國子弟,如今入了尊府執役,忝為金縷銀甲,亦為此穀之首,統領此地一應差物,以後你入了尊府,便也在此穀修行,與我等共衛神殿,有事可以找我,若有差使,也是從我這裏領,可曉得了?”

“曉得曉得!”

方貴沒口子的答應,隻是暗中觀察。

他見這陸道允氣息渾厚,靈息內斂,應該是築基中境修為了,自己可打不過他。

那陸道允點了點頭,便讓周圍諸人自報家門。

他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在他周圍的幾人,倒都顯得很客氣,從他左邊開始,便依次向方貴點頭,笑著解釋:“吾乃張明君,原是雲國人,來到尊府已有七年,忝為銀甲!”

“吾乃魏江龍,原是豐國人,在尊府效力五年,忝為銀甲!”

“趙虹,朝國人,來尊府六年,銀甲!”

“我叫齊遠圖,也是朝國人,來尊府三年了,如今也是銀甲!”

“……”

“……”

他們每自報家門一個,方貴便笑眯眯的看著他們點點頭,表示記下了。

一番打量之下,倒是心裏暗暗吃驚,卻見這小小穀內,共有六人,皆是築基修為,這倒也罷了,關鍵是那陸道允再加上豐國的魏江龍,朝國的齊遠圖,居然都是眼底瞳孔暗隱金光,一身氣機看似沉穩,但卻隱含著浪潮一般的強橫力量,居然是神道築基的表現!

這可隻是安州尊府神玄城西方神殿禦下的一個小小分支啊,居然便有三位神道築基?

看樣子之前在仙門裏聽說的傳說是真的,尊府向來喜歡在下麵的仙門裏麵挑天才,每出一個,便一道旨意討要了過來,讓他們在尊府效力,而這樣一來,尊府的實力,越來越強大,而下方的仙門,便會日漸衰微,也難怪這時候的楚國,連個神道築基都找不出來了。

楚國修行界,都覺得神道築基稀奇,那是因為他們見不到,可是在尊府,卻人才濟濟!

……

……

看罷了那三位神道築基之後,卻又有兩人引起了方貴的注意力。

其中一個,便是那朝國來的趙虹。

此人看起來麵無表情,似乎比陸道允還要顯得更為倨傲一些,氣機也很是深厚,但方貴卻能看得出來,他的氣機並不十分凝煉,卻隻是地脈築基,這倒也印證了另外一個說法,能夠入尊府的,要麽便是各地嶄露頭角的天驕奇才,要麽便是走後門找關係進來的關係。

如此看起來,陸道允,魏江龍,齊元圖三人,便是被尊府挑出來的天驕,一紙宣詔直接討要過來的,而這趙虹,十有八九便是為了謀個好前程,托庇了關係鑽進來的了。

這倒也不少見,不是每個仙門世家,都像太白宗一樣對尊府那麽抵觸的,很多人眼裏,尊府前程遠大,機緣眾多,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腦袋,都想把自家子弟送進來呢!

方貴善長察言觀色,也能看得出,趙虹在這幾人之中,顯得最是冷漠倨傲,話也不肯多說,但他那傲氣,卻是強撐出來的,實際上他應該是最為心虛的一個才是。

不過看過了趙虹,卻也讓方貴好奇起了最後一個人,隻見那人也是身穿寬鬆白袍,大約十八九歲年齡,看起來與趙虹一樣,也不是神道築基,但他卻顯得比陸道允等人還要平靜,身上仿佛散發著一種發自骨子裏頭的自信,他沒有故作嚴肅,但卻無人敢小瞧與忽視他。

也就在方貴心裏好奇時,隻見那人這時候已輕輕向著方貴低頭,然後麵帶微笑,輕聲開口:“方君有禮,在下青雲間,自小生在了神城,若論祖上……嗬嗬,是自南海來的!”

“青雲間?”

方貴頓時覺得有些好奇,覺得這個名字不大像北域姓名,再聽得他又說自小生在了神城,祖上又是南海來的,心裏忽然間打了一個突,反應了過來,詫異的向那人看了過去。

合著這最後一個人,居然是尊府的血脈?

這卻讓方貴有些意外了,來之前他在還想,尊府血脈,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得狂成什麽樣,才能把楚域的各大修行中人嚇成那副鬼樣子,沒想到這就遇到了……

更重要的是,尊府血脈,居然會和他一起執役?

“很奇怪麽?”

看到了方貴的反應,陸道允皺了皺眉頭,似乎早就料到了方貴的想法,淡淡開口道:“尊府乃是神族後裔所建,最是公平,我等被宣入了尊府,便與尊府血脈一般,沒有高下,隻憑功勞,而尊府的年青一輩,也都和我們一起為尊府建功立業,從頭開始做起!”

“還有這一說?”

陸道允的話,倒讓方貴有些出乎意料,不過確定了這尊府血脈的身份,他便也毫不掩飾自己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幾眼,笑嘻嘻的向他揮了揮手,道:“你好!”

青雲間含笑點頭:“方君也好!”

見著方貴那好奇模樣,陸道允麵色有些不悅,看了方貴一眼,道:“你不是神道築基?”

“對啊!”

方貴點頭,坦然道:“我是地脈中品築基!”

陸道允皺起了眉頭,似乎有意無意的在他身邊的趙虹身上掃了一眼,冷聲道:“我們這些拱衛神殿的銀甲,都是憑著實力進入了尊府的,恕我直言,你不是神道築基,本沒有資格來到這裏,但既然能夠過來,想必是靠了關係,這也無防,我不管你是怎麽來的,隻是尊府是個靠實力立足的地方,你想在我手底下討口飯吃,便好歹要有些真本事才行……”

說著目光掃了旁邊的趙虹一眼,道:“也不欺你,我們這裏,同樣也有一位不是神道築基的,但他來了尊府之後,勤勉修行,實力大漲,如今已建下不少功勞,你初來乍到,便讓他試試你吧,倘若你能在他手底下撐過盞茶功夫,那便說明了你有留下的資格!”

“盞茶功夫?”

他身邊的趙虹聞言,便站了起來,打量方貴一眼,淡淡道:“我賭三招他都撐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