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尊府,山高水長,切記以後行事,穩妥為先!”

尊府旨意到後,方貴留在太白宗裏的時間,也隻有三天,這是尊府的規矩。

如今三天時間已過,方貴該喝的酒都已喝過,該收的賀禮也收了個十足十,法舟已經停駐在道德殿外,隻待天一亮時,便要啟程動身,太白宗主等人,自然要趕緊對他交待一番。

道德殿內,太白宗主坐在了玉案對麵,苦口婆心對方貴說著去了尊府之後要注意的地方:“尊府重視尊卑,但也推崇強者,你根基不差,行事也大膽,所以倒不能在別人麵前露了怯,該出手之時,也該證明一番自己,不過呢,尊府可不是仙門,沒有人會縱容你,所以出格的事情萬萬做不得,你可以展露本領,讓人認可你,但卻要有個度,不能太出風頭……”

“這話咋說的?”

方貴聽得一陣無語:“又讓我證明自己,又不能太出風頭?”

“你畢竟不是尊府血脈,太出風頭,會遭人嫉的……”

太白宗主無奈的說著,搖了搖頭,道:“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隻須記住我的話便是,另外三大仙門送來的三件魔山異寶,我挑了兩件給你,你可要好好收著,在尊府裏麵效力,手上連個魔山異寶都沒有,那是要被人瞧不起的,但是你有兩件異寶,也別都拿出來在人前炫耀,做人還是要藏拙,免得被人摸去了底細,臨危之際連個後手都沒有……”

“那我該給人看哪一件啊……”

方貴琢磨了一下,從旁邊的一個粗布布袋裏拿出了那兩樣魔山異寶,卻是一個青皮的葫蘆,一個紫色光澤,上麵布滿了溝壑紋絡,約嬰拳大小的珠子。

當初在秘境之外,缺月、寒山、火雲三位宗主答應了以三樣魔山異寶來換太白宗剩下的血晶,後來倒是都說話算話,先後將這異寶送了過來,而太白宗主也說話算話,當初答應了把血晶賣掉之後給方貴好處,如今便將三樣異寶取了兩樣給他。

那紅皮的葫蘆,乃是一方水行異寶,可以灌入半湖之水,甚是神異,而那紫色的珠子,其實是一枚核桃,上有火行道紋,已經過了祭煉,可以祭在空中打人,威力甚佳。

“還是給人看葫蘆吧,火龍珠關鍵時候可以用來偷襲,不示人較好!”

太白宗主居然真的認真考慮了一下,給了方貴一個建議。

“也對,葫蘆係在腰上,比較好看!”

方貴琢磨了一下,認同了太白宗主的說法,便將那青皮葫蘆係在了腰間,左右看看,甚是滿意,而那一顆紫色核桃,卻是塞在了懷裏,有用的時候可以隨時掏出來,做完了這些之後,又忍不住看了太白宗主一眼,道:“不是送來了三件異寶嗎,還有一件是什麽?”

“那是一根縛龍藤,你就不要再惦記了,我已經給了太兒了!”

太白宗主隨口說著,頓時讓方貴翻了個白眼……

自家這個宗主啥地方都好,就是有時候偏袒起自己的兒子來一點都不知道掩飾,方貴懷疑被他截下給了趙太合的那個異寶,沒準就是三個魔山異寶裏麵最好的那一個……

“除此之外,還有你的修行問題,雖然你已走上了逐仙之路,不得仙道資源,便注定無法成就金丹,但築基境界的修行,也不可耽誤,我太白宗上清玄訣,也是一門不錯的築基功法,我已盡數寫在玉簡之中,你沒事了,可以時時參悟,而你去了尊府之後,尊府也會賜你築基境界的功法,你可以選擇適合自己的來修行!”

太白宗主將一道玉簡放到了方貴麵前,叮囑清楚了,然後又望著方貴,認真道:“不過最主要的,還是我傳你的歸元不滅識,此法乃是我從天書殘卷之中得來,亦是我一生修行之中最得意的法門,你需勤加修煉,待神識大成之後,你自會知道其中的妙處……”

“好啦,知道啦,我已經修煉出了靈識,後麵的又不難……”

方貴滿不在乎的答應著,倒是太白宗主交待了此事之後,麵色卻是遲疑了些,頓了一頓,才道:“尊府之中,還有你一位姓郭的師姐,名喚郭清,你若是惹了麻煩……”

想了想之後,卻又搖了搖頭,苦笑道:“算了,惹了麻煩別去找她,她性子太傲,一找她說不定會搞成更大的麻煩,隻不過,有時間了你還是過去和她見一麵,將這歸元不滅識的法門傳給她吧,修行中的事情若有什麽不明白,想必她也會好好給你指點的!”

“就是那位十年不歸仙門的師姐?”

方貴瞅了太白宗主一眼,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太白宗主眉頭皺著,似乎還有很多事要交待,但一番思慮,又覺得交待的差不多了,正遲疑間,道德殿門口處,傳來了阿苦小心翼翼的聲音:“宗主,幕先生等著方貴師弟呢……”

“唔……”

太白宗主這才反應了過來,忙點了點頭,道:“想是你師尊也有交待,快過去吧!”

方貴這才站了起來,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了道德殿,隨手一招,不遠處的嬰啼便點頭哈腰的湊了上來,方貴與阿苦師兄一起坐在了嬰啼背上,由它駕著風往後山而來,到得後山時,隻見野豬王正領著一串小野豬蹲在了後山山口,一排高低錯落,月光下甚有威嚴。

“嚶嚶嚶……”

嬰啼一見了野豬王,便立時落了下來,低著大腦袋,小聲叫著,不敢抬頭看它。

“真慫啊……”

方貴拍了嬰啼的腦袋一把,隻好與阿苦師兄從嬰啼背上跳了下來,步行入穀,走出不遠之後回頭,隻見野豬王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嬰啼,一身凶氣,也不知是不是在教導著它什麽,反正它每哼哼一聲,嬰啼的腦袋便往下垂上一分,到了後來,已經快鑽進地裏去了。

“這是太白九劍歌後麵五劍半的劍典,我臨時寫出來的,你湊合看吧!”

幕九歌沒有坐在茅屋外的藤椅上,而是抱著酒瓶,躺在了茅屋裏的草床之上,見著方貴來了,也懶得起身出來,隻是隨手扔了一個卷軸出來,方貴接在了手裏,打開一看,頓時撇了撇嘴,道:“師傅啊,你畫的這個小人也太簡單啦,我不會練出毛病來吧?”

“太白九劍本是心劍,劍招什麽的都是胡亂湊上去的,你若天賦夠高,不練也是可以的!”

幕九歌聲音懶洋洋的傳了出來,道:“人與人不同,心境不同,劍意也不同,原本在我看來,你已得了前三劍,便也算是有了劍道根基,後麵可以自己慢慢摸索,隻不過難得能收個徒弟,既然教了你,便索性湊個整吧,你若是不想學,便留著做個記念也挺好!”

方貴想了想,還是將這劍典揣了起來,道:“沒啥可交待的啦?”

幕九歌想了想,道:“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關上!”

方貴頓時有些無語,太白宗主是囉嗦起來沒個完,這幕老九卻連句多餘的話都懶得說,同樣的師兄弟兩人,差別也未免太大了點,而他自己琢磨了一下,也覺得沒有啥好說的,歪著腦袋想了想,揮手道:“走啦!”說著轉頭出了茅屋,順手把門帶上了。

空中一輪明月高懸,方貴走出了幾步,又回頭笑道:“等著我帶尊府的好酒回來看你呀!”

幕九歌的聲音過了一會才響起,道:“他們的竹釀不錯!”

“記住啦!”

方貴嘻嘻笑了起來,自己扛了一個小布袋,阿苦師兄扛了一個大布袋,兩人向穀外走去,到了穀口時,隻見野豬王已經領著一串小野豬揚長而去了,隻有嬰啼一個老老實實的盤在那裏,見到方貴過來,立時委曲的湊了過來,蹭蹭他的胳膊,鼻子裏哼哼了兩聲。

“這是挨罵了?”

方貴有些詫異,拍了拍它的腦袋。

嬰啼又哼哼了一聲。

方貴忽然覺得不太對:“怎麽叫聲又變了?”

“當……”

遠遠的,昭儀殿的鍾聲響了起來,在夜色裏的太白宗諸峰之間回**。

方貴與阿苦知道,這是表示出發的時間快到了,便忙跳到了嬰啼背上,一路駕風往功德殿而去,隻見此時東方旭日將升,已泛起了魚肚白,功德殿前的廣場之上,已經站著不少人,正是宗門裏的諸位長老與執事,還有前來相送的顏之清、許月兒、趙太合、張無常等人。

“去了尊府,可要收收性子,不能再胡鬧了!”

顏之清想了很久,才說了這麽一句。

“以後可得經常回來看我們啊,要是沒空,我去看你也成……”

許月兒也湊了上來,怏怏地說道。

“方貴師弟,你這一去尊府,身份地位可就高了!”

趙太合抱著雙臂站在了不遠處,冷哼了一聲,道:“不過你可得記得一個道理,做人雖然講究個吃飯幹活,但也得看是誰的飯,幹什麽活,做人不能有奶便是娘啊!”

“我堂堂築基,還用你個小小練氣境界的人來教?”

方貴鄙夷的看了一眼趙太合,然後又將目光從場間人麵上飛快的一一掃過,心裏有點不痛快,心想自己就是去尊府搞點仙道資源就回來了,這些人幹嘛搞得跟送終似的?

“走啦!”

他不願多說,便直接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轉身向著法舟走了過去,笑道:“等著,我玉麵小郎君方老爺在尊府裏混出個名堂來時,一定多給你們帶些好東西回來……”

……

……

“仙門弟子,去了尊府,往往隻有兩個結果,要麽便是被人壓製,從此鬱鬱不得誌,要麽便是被尊府的強大折服,再也難以認同自己仙門弟子的身份……”

遠遠的一處山崖之上,白石長老與柳真長老兩人看著功德殿前的法舟緩緩升空,直向南去,心間卻也不由得有些感慨,柳真長老眉頭皺著,卻是忍不住歎道:“這個小鬼在咱們太白宗,也基本上算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加上他年齡小,不怎麽懂事,被尊府折服的可能性倒還大些,為何宗主還是將太白宗的家底幾乎掏了個幹淨給他,就不怕竹籃子打水麽?”

雖然每一位仙門弟子進入尊府,其背後的仙門都會大張旗鼓,引以為榮,又或是借著這位弟子的身份,多備好禮,讓弟子帶去尊府打點貴人,但太白宗卻在方貴啟程之前,先賜予真傳之名,又將門中傳承盡付,倒是比培養自家真傳都要下功夫,卻讓他有些不解了。

入了尊府,便等於是尊府的人了,宗主需要做到這一步麽?

“原本我也有些不解!”

白石長老聽了柳真長老的話,卻是笑了一聲,道:“但後來我問過了宗主,倒是放心了!”

柳真長老微微一怔:“宗主怎麽說?”

白石長老笑道:“他學過宗主的歸元不滅識,因此宗主也曾借神識窺見他心底的執念,自那時候開始,宗主便放心了,這小鬼無論將來跑到哪裏,都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