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從來就沒有求過您……”
“不, 你求過。”還沒等林王氏的話說完，林老太太就打斷她說的話，“你求過我去勸說春梅, 讓春梅多留下一些錢, 說你的兒子要讀書，說清澤有才氣。”
“可是你們不是早就說好, 要讓清澤讀書的嗎？”林王氏心想要是自己早知道她們的決定，自己也不可能再去求她們。
“是說好的。”林老太太點頭，“要不是清澤是我的孫子，我就直接不給他錢讓他讀書了。”
“娘，清澤要考進士了，等他考中，他也能孝順您。”林王氏偷聽到了溫雅如和林清澤的談話, 她就知道林清澤缺一個厲害的老師, 既然那個什麽先生能給吳寶林當老師, 怎麽就不能給林清澤當老師呢，“還有……還有誥命。”
“嗬嗬，他真考中進士當官了，那也是給你請誥命, 哪裏輪得到我。”林老太太嗤笑, “我現在的誥命也不是他請封的。按照你說的，他沒考中進士，就不能孝順我了？多大的能耐辦多大的事情, 居山先生不是我請來的, 是景王請來的, 你們有本事就去跪求景王。”
“……”林王氏就是不敢去跪求景王。
林王氏曾經去過景王府的門口, 她還沒走得太近, 門衛就讓她離開。她總覺得那些門衛高高在上，而自己就是鄉下來的婦人，他們瞧不起她。
門衛都如此瞧不起她了，景王又怎麽可能瞧得起她。
林王氏還跪在地上，“就這一次……”
“不管是多少次，都沒有用。”林老太太道，“你這樣打著為清澤好的旗號，做的都是一些害他的事情。你當居山先生是尋常人嗎？你們逼著他收清澤為學生，他就高興？他要想讓清澤滾出京城，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怎麽可能？”林王氏睜大眼睛。
“怎麽不可能。”林老太太道，“景王親自上門請的他，他身份能簡單嗎？宰相門前七品官，景王親自請的人呢？京城裏的夫子多，你們幹嘛就非得盯著居山先生？”
對哦，京城還有其他的夫子，林王氏幹脆地從地上爬起來。
“……”林老太太見到這一幕，她特別無語，林王氏不求她了就跑得快。
“娘，我先回去，鋪子還忙呢。”林王氏趕緊跑了，還特意從竹籃裏拿了一些糕點出來，隨後她就帶著竹籃走了。
林老太太看到竹籃裏還有幾塊糕點，林王氏沒拿出來，林老太太也就懶得去說。
林王氏摳摳搜搜的，她就是認為林老太太沒幫上忙，林老太太又是一個人吃不了很多糕點，吳寶林年紀小，那就少吃一點。
景王府，溫雅如沒有想到一向溫溫和和的梁玥竟然會冷下臉來。
“居山先生拒絕了。”溫雅如道，“夫君也說了，是我的錯。”
“那是居山先生明理、通達，才直接拒絕的。”梁玥低頭看著手上的團扇，“聽說你後麵又去堵了居山先生幾次。”
“是。”溫雅如深呼吸一口氣，是林老太太告訴梁玥的，還是其他人說的？
溫雅如眸光微閃，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景王府有人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如果梁玥真的有派人盯著他們，溫雅如就覺得脖子發涼，誰都不願意暗地裏有人盯著自己。
“是我不知深淺。”溫雅如能屈能伸，不過就是道歉，說自己的錯，這又沒有什麽。
溫雅如前世在職場的時候，又不是沒有給人道歉過。
“我就是想幫夫君找一個好老師。”溫雅如解釋，“想著表弟年紀還小，也還沒有科考，這才……”
“寶林以後要參加科考。”梁玥道，“京城的夫子多，你就盯著寶林的夫子，未免有些過分了吧。難不成，你以為大家都是親戚，你都那樣做了，我們就得順著你？”
“不是……”
“不是？我瞧著不像不是。”梁玥看過一部分原著小說內容，溫雅如是一個十分圓滑的人。
梁玥再惱怒溫雅如，也不可能讓林清澤休了溫雅如。
其實溫雅如和林清澤也算是般配了，溫雅如是有小心思，也想當首輔夫人，但她確確實實為林清澤付出了。
誰沒有一點私心呢，梁玥能理解，就是不願意跟溫雅如多接觸。
“人的情分就這一點，用了就沒了，經不起消耗的。”梁玥道，“我的身世，也是你說出去的。”
“你……”溫雅如沒有想到梁玥竟然知道這一件事情。
“我不是傻子。”主要是因為梁玥看過原著，溫雅如的一番騷操作，讓梁玥成功記起前世的事情，她有時候懷疑自己就是真正的梁玥，隻不過是有前世記憶和沒有前世記憶的區別，“你的動作，阿奶也是知道一些的。”
溫雅如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跳梁小醜，林春梅知道，林老太太知道，梁玥也知道。她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以為自己隱藏在妯娌的背後，別人就想不到她，結果這些人都知道，隻是她們沒有早早開口說。
“你是對我不好，而我確實也不是林家人。”梁玥道，“你嫁到林家時間短，不知道林家的那些事情，你的選擇就是很多人可能做出的選擇，就是如果還能晚幾年就好。”
晚幾年……林春梅也是這樣說的，溫雅如是現代人，她哪裏可能多想古代的嫁娶，就想著小姑子極品就得早早把小姑子趕出去，不能讓小姑子牽累家裏。
等把人趕出去時，溫雅如才知道林家的那些事情，所以她就沒再對梁玥做什麽，頂多就是做好表麵功夫。
“一次情有可原，兩次也算是情有可原，那第三次呢？”梁玥道，“我不是你的父母，不可能總是無私的原諒你。”
梁玥不希望溫雅如把她當作冤大頭，“你自己好好想想，有時候利益不是最為重要的，就像你這一次幫助曹寡婦，其實你也是真心想要幫助她的。”
如果溫雅如想要好名聲，有更多的法子，溫雅如沒去幫助曹寡婦，也沒有人會說她。
梁玥趕客了，沒讓溫雅如繼續在她的麵前解釋那些事情。她不想聽，也不想多見溫雅如，她們的性格不同，很難相處。
溫雅如明明有實力，卻還想著靠男人，非得對林清澤那般好。是，林清澤的品性是不錯，但溫雅如做的也有些過了。
一個女子想讓一個男子記住她，不是單單幫助男子就可以的。一味的付出，男子接受久了，也就不覺得什麽。
隻是溫雅如遇見好，林清澤不是一個壞男人。林清澤是雙重男主的身份，男頻清流科舉文的男主，又是女頻言情小說裏的男主，這樣的人必定不會太差。
溫雅如從景王府走出來，額頭還有些微微出汗，她不是從大門走的，也沒有資格從大門走。林黛玉進榮國府的時候都不是從大門走的，溫雅如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如林黛玉。
溫雅如站在門口一會兒，王府到底是王府，梁玥早就不是一個任由大家欺負的小可憐。或者該說梁玥的脾氣一開始就是這樣，隻是她沒有觸碰到梁玥更大的利益，梁玥才懶得跟她計較。
當一個溫和的人說出那些話，溫雅如就感覺到心涼，身體在顫，梁玥要想對付她，太容易了。
溫雅如隻能想幸好林清澤以前對梁玥還不錯，林家人有時候是有做蠢事，但也沒有蠢到謀害梁玥的性命，頂多就是嘴巴上逞能，加上忽略梁玥。
“這就是公主啊。”溫雅如不禁如此想。
溫雅如沒有去糕點鋪子，而是打算先回家。
梁玥不管溫雅如打算去哪兒，她走到院子裏，尋一塊涼爽的地方坐下。
“王老夫人回鄉了。”柳嬤嬤告訴梁玥。
“回鄉了？”梁玥疑惑，自己什麽都沒做，就隻是沒有去參加王家姑娘舉辦的宴會而已。
“是。”柳嬤嬤道，“說是老家有一些事情，就帶著王二姑娘一同回去。”
柳嬤嬤知道內裏的一些事情，她跟在太後身邊的時候，王老夫人就沒有少犯蠢。
王老夫人以前犯蠢的時候倒是還好，畢竟皇帝的女兒就沒有流落在外的，王老夫人不敢過多小瞧她們，到了梁玥這兒，王老夫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梁玥是鄉下來的姑娘。
“回去老家住一陣子，也是使得的。”梁玥不清楚王老夫人以前做的蠢事，也不知道自己親爹插手了。
“王大老爺要出京，該是定下了。”柳嬤嬤道。
“嗯。”梁玥點頭，“家裏的親戚還有點多。”
“別說皇家，就是京城裏的那些權貴，親戚也多。”柳嬤嬤道，“七拐八繞的，都能繞上一點關係。”
王大老爺也是無法，他的老母親年紀越老就越會做蠢事，他的二女兒又被寵壞了，幹脆就讓她們一起回去，也免得她們影響她的仕途。
在離開京城之後，王大老爺就是打算先給王大姑娘定一門親，讓王大姑娘嫁在京城。等王大老爺去地方當官，以後又不一定一直待在一個地方，讓女兒嫁在京城是最好的選擇。
“單憑父親做主。”王大姑娘也不想去小地方，主要是怕她的娘家人到時候都沒在那邊，她被夫家欺負，娘家人無法幫襯上她。
如果王大姑娘留在京城，他們家在京城好歹還有一些親戚，跟皇家也有些親，日子總不會過得太差。
“為父的學生……”王大老爺打算讓王大姑娘嫁給他的學生，他有個學生家境是貧寒一點，但已經是舉人，讓女兒嫁給那個學生，也不算辱沒那個學生。
那個學生雖然是舉人，但是以他的才華很難中一甲，能僥幸考中進士就已經極為不容易。這樣的他也很難娶到那些權貴家的嫡女，小官嫡女還有可能。
王大老爺到底是正經的進士出生，又曾經在翰林院待過，他的女兒身份也不算低。
當溫雅如回到家裏，她就跟林清澤說了梁玥說的話。
“表妹都知道了。”溫雅如歎息，“她不僅僅知道我去找居山先生，還知道是我把她不是林家女的事情透露出去的。”
溫雅如總喜歡把這些事情告訴林清澤，就是要讓林清澤知道她沒有隱瞞他大事情。
“表妹從小就心靈手巧。”林清澤道，“爹娘有他們自己的兒子、女兒，自是不可能多疼她。她從小也就懂得看他們的臉色，好在有阿奶壓著，這也就導致她知道一些事情，卻又不說出來。”
林清澤認為梁玥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小姑娘，梁玥之所以不說，完全是為了不讓林老太太去折騰林大牛夫妻。林老太太終究有老去的一天，她以後還得靠林大牛他們養老，梁玥就是太乖巧。
“你一次又一次做錯事，也不怪她直接說出來。”林清澤道，“你都說為我好，為我們好，做的全都是得罪表妹表弟的事情，要去把他們的東西巴拉到我們這裏。”
“以後不那樣了。”溫雅如道，“這一次，我也被嚇到了。我去王府，坐如針墊，才坐一會兒，表妹就開始說那些事情。等她劈裏啪啦說完，就讓人趕我走，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該！”林清澤不認為梁玥有做錯事情，“她是公主，還願意見你，便已經了不得。”
“……”溫雅如發現自己的思維有時候還是跟不上古代人，她不是一個很講究等級的人，可現實又逼著她得去注重封建等級。
街上，林王氏看到了一個算命攤子，她見那個算命攤子還有好幾個人算命，一個個都說瞎眼的算命先生算得很準。
於是林王氏提著籃子過去，又從袖中拿出十幾文錢來，“算命。”
“夫人不是京城人士，是從南方來的，可要算你兒子是否能考中進士？”瞎眼的算命先生道。
“對，對。”林王氏認為算命先生還是有些能耐的。
“你說個字。”算命先生道。
“字？”林王氏想了想，“就說，就‘王’字吧，王府的‘王’。”
“……”算命先生聽到這話，還有些無語，就不能說是姓王的王麽。眼前的女子太過貪婪了，也不是一個脾氣多好的主，那就得忽悠得妥帖一點。
“如何？”林王氏問。
“你家中有人姓王。”算命先生曾經見過林王氏，正巧還聽過林王氏跟人談話過。他不是真正的瞎子，不過就是擺攤混口飯吃，裝一個瞎子，將有更多人找他算命。
“對，是。”林王氏點頭，“我就是姓王。”
“此王非比王。”算命先生道，“這王上多一點是‘主’，你們家不是王孫貴胄，應當是機緣巧合得以遇見貴人。因著這個貴人，你們家才能有現在。這進士，遲早能中，若是今次沒中，三次內必中。”
等眼前的女人的兒子三次科考，算命先生早就不在這邊擺攤子。
“貴人？”林王氏疑惑。
“簡單點，給你們家錢的貴人。”算命先生道。
林王氏懂了，那應該就是溫雅如，絕對不是梁玥。梁玥現在不僅不給他們銀子，也不見他們。
算命先生看林王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又道，“隻是他最近有些困難，有劫難，想來你已經感覺到。”
進京趕考的學子，他們一開始來京城，難免都要遇見一些問題。
算命先生又說得很籠統，沒有說詳細的內容，這些人很容易就自我代入，特別是林王氏這種不懂得那些彎彎繞繞的鄉下婦人。
“對。”林王氏點頭，“要給他找一個老師，可惜就是還沒找到。他阿奶明明都有了誥命，還不肯幫忙。”
算命先生耳聽八方，他知道榮寧公主的外祖母被封了七品誥命夫人，林老太太的兒子、孫子還都來了京城，隻不過他們沒有住在一起。
嗬，算命先生頷首，林王氏應當就是林老太太的兒媳婦。算命先生聽的八卦多，也懂得多想多聯係，畢竟他是靠著這個能力吃飯的。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算命先生道。
“什麽？”林王氏不明白。
“回去吧。”算命先生道，“我也不多收你的錢，等你回去，等著，問題遲早就能解決。”
放長線才能釣大魚，算命先生心裏自有成算，“要是算得準，你回頭再來算就是。”
林王氏本來以為算命先生說要渡過劫難就得給錢，沒想到他竟然沒說要錢。當然，算命先生很多時候沒主動說要錢，但就是那個意思。
而眼前的算命先生不多要錢，林王氏就覺得眼前的人有一些本事，沒瞧見那麽多人找這個算命先生算命的麽。
“興，要是你算得準備，就再來。”林王氏起身，她想了想，又把竹籃裏的幾塊糕點給算命先生。
如果兒子能早早找到一個好老師，最好還是得被那個什麽山的先生還好。
林王氏心情愉悅地離開，算命先生的心情也不錯，他希望林王氏以後多來幾次。等到後麵，他就不是就收十幾文錢了，而是得收更多的錢。
林王氏到了糕點鋪子沒有瞧見溫雅如，就問她女兒，“你三嫂呢？”
“三嫂說她出去一趟。”林大丫道，“她是我嫂子，我哪裏敢問她。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
林大丫撇嘴，她的三哥就知道跟她說這些話。她又沒有最對不起溫雅如的事情，也沒有總說溫雅如不好，幹嘛總說那些話。
這讓林大丫覺得她的三哥到底是成親的人了，成了親的男人就不關心妹妹，就知道關心妻子。
“少貧嘴。”林王氏道，“問你一句話，你的話真多。”
“你們不是說讓我來糕點鋪子幫忙，就能給我找個好的親事嗎？”林大丫道，“我都過來幫忙好久了，怎麽還沒有說？”
“還沒有一個月，急什麽？”林王氏道。
“你們當然不急，你們都等著三哥中進士。”林大丫道。
“等你三哥中進士，你的親事還會差嗎？”林王氏就想著先得給林清澤找一個好老師，林大丫的親事還能等一等。
林大丫不想等，她認為就算林清澤考上舉人，跟現在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她三哥考中進士，他一定更感謝溫雅如，林大丫就怕自己到時候的親事被溫雅如摁著。
“娘，你們就知道三哥，就知道讓我等，是要我變成老姑娘啊。”林大丫不滿，“你們就是想讓我當丫鬟給你們做事。”
林大丫氣呼呼的，她幹脆跑出糕點鋪子，不做事情。
“就知道偷懶。”林王氏無奈，就隻能先幹活，又看向一旁的下人，“做事了，怎麽，你們也想跑？”
鋪子的另外兩個人哪裏敢想著跑，她們是下人，又不是主子。
因著溫雅如租的房子小，這兩個人還是睡在鋪子的後院，鋪子後院的房間少，地方狹窄，但也夠她們住。
當溫雅如去糕點鋪子的時候，她就沒有瞧見林大丫。
“大妹妹出去玩了？”溫雅如問。
“問了她幾句話，她就不高興，就跑了。”林王氏道，“真是兒大不由娘，她就想著要定一門好親事。”
“找媒人看看。”溫雅如道，“能找到的。”
溫雅如想經過曹寡婦的事情，附近的一些人都已經知道他們家跟榮寧公主有親戚關係。那些人更加敬著溫雅如，他們還有到鋪子買糕點。
而溫雅如隻當他們是因為自己幫襯了曹寡婦，他們認為她是一個熱心腸的人。溫雅如不是不知道他們是因為榮寧公主的身份，但是她真的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就假裝自己不知道。
反正這些人又沒有過多提公主，也沒有說要讓公主辦事情，她就能苟著。
溫雅如明白，真要有什麽事情，梁玥應當不可能幫助她。
井水不犯河水。
這就是她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溫雅如不能跟別人說，就隻能把這些事情藏在心裏。她跟林清澤說了一些事情，卻又沒有全說，女兒家的心思，男人又怎麽可能懂。
“讓她早早嫁了得了。”林王氏幹脆道，“省得她話多，還總是嫌棄住的不好。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她的屋子裏又不是沒放東西，她還當她是千金小姐呢。”
鋪子外，林大丫鬧了一會兒脾氣，她就回來準備繼續幹活，誰能想到她就聽到林王氏跟溫雅如之間的對話。她早就知道她的親娘重男輕女了，也知道她娘更看重溫雅如，兒媳婦比親女兒重要。
“那你們就早點讓我嫁了，讓我滾啊！”林大丫紅著眼睛，說完這話，她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