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侯夫人聽到她婆母說的話, 心想長平長公主才不可能同意。長平長公主的腦子十分靈活，景王先前還多見過祁煜幾次，長平長公主必定認為景王可能看中祁煜, 祁煜年紀也不算大, 完全可以再等。
“長平長公主沒這個想法。”寧遠侯夫人道。
“我孫兒如此優秀，她怎麽可能沒有想法呢？”祁老夫人不相信, “她以前還問過。”
“那是以前。”寧遠侯夫人道，“上一次您過去，長公主不是已經婉拒了嗎？”
“那是矜持，哪家人說親，前麵沒有拒絕的。”祁老夫人道。
“是媒人上門的時候才拒絕。”寧遠侯夫人道。
一般情況下，兩家私底下說好了，請媒人上門, 人家再拒絕一兩次, 以顯示對女兒的看重。祁老夫人又不是媒人, 她被拒絕，那就是真的被拒絕。
寧遠侯夫人瞧著眼下的情形，長平長公主不可能把女兒嫁入寧遠侯府，其他人倒是有可能。
“你去問問。”祁老夫人道, “也許就成了。”
“……”寧遠侯夫人不想去丟人現眼, 奈何祁老夫人非得讓她去。
寧遠侯夫人歎息，這都是什麽事啊。
到了第二天，寧遠侯夫人去找長平長公主, 她就是旁敲側擊一下。
“還沒定, 卻也有想法了。”長平長公主道, “給她找個年紀比她大一些的。她的性子急, 得找個穩重一點能包容她的。”
寧遠侯世子的年紀比安樂縣主小, 寧遠侯夫人也就知道長平長公主話裏的意思。
等寧遠侯夫人離開的時候，長平長公主還感慨寧遠侯府是不錯，隻可惜祁老夫人有些強勢。祁老夫人先前還說安樂縣主還能甩鞭子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女孩子，長平長公主心想祁老夫人就是嫌棄榮寧公主體弱。
多少姑娘都比較弱，多調理調理就行了。
那麽多禦醫給榮寧看身體，禦醫也說過，讓榮寧晚點成親，多調理兩年就可以。怕就不要就是了，寧遠侯世子的年紀不大，等兩三年正合適。
難不成景王還能逼迫寧遠侯世子娶榮寧麽，真是可笑。
他們就是自己給自己加戲，長平長公主沒空陪他們玩。
寧遠侯夫人早就知道長平長公主會是什麽樣的態度，是她婆母非得要她來問，她就問一問。當人兒媳婦就是這樣，半點不由人。
林家糕點鋪，溫雅如想著林清澤拜師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了解京城的那些人。她之所以知道居山先生，還是因為原著。
居山先生的品性好，要是換一個品性不好的老師，那隻會帶累林清澤。
“娘，你和大妹妹看一下鋪子，我出去一下。”溫雅如決定去找一下居山先生。
如果居山先生自己願意收林清澤做學生，梁玥必定也不可能阻止。
溫雅如裝了一些糕點，就出糕點鋪子。
白天，吳寶林在學院讀書，居山先生就是傍晚會教導一下吳寶林，還有就是吳寶林休沐的時候。吳寶林的腦子不算特別聰慧的那一種，不能說是天才，居山先生見過很多小小年紀就很聰明的孩子。
居山先生不介意吳寶林沒有那麽聰明，隻要吳寶林肯努力，還是可以。
溫雅如特意打聽了居山先生的住處，為了防止居山不見她，她還特意說自己是吳寶林的表嫂。
居山先生曾經去過林老太太的家裏，自然知道林老太太沒有跟她兒子住在一起。
“讓她進來。”居山先生本來沒打算見溫雅如，可人都把身份說得清清楚楚的，他就打算見一見。
等溫雅如進去之後，她就把林清澤做的文章遞給居山先生。
“這是我夫君做的文章，還請您看一看。”溫雅如道，“我夫君是一個很有才氣的人，如果他能拜您為師，我必定日日給您送好吃的糕點來。”
居山先生看著竹籃裏精致的糕點，他吃過很多糕點，各種各樣的，哪裏可能為了幾盤糕點就是學生。
“我已經年老，不適合教導多個學生。”居山先生原本就不打算再教導學生，是景王親自上門，他才同意的。
至於吳寶林的表兄，居山先生可就沒有那麽大的耐心。縱然林清澤有些才氣又如何，這些人應當知道自己是他們表弟吳寶林的老師，林清澤還縱然妻子過來，這讓居山先生十分瞧不上。
師生關係不是隨隨便便就確立的，居山先生不願意隨意收學生，他手裏的資源就那點。是，他確實還能多收一個學生，可他年紀老了，也該輕鬆一些。
“先生……”溫雅如沒想到居山先生會這樣說，“您不是也有教導寶林表弟嗎？”
“他是景王親自上門與我說的。”居山先生道，“我見景王愛女心切，這才應的。”
居山先生不大喜歡溫雅如，他說不收，這人還非得說吳寶林。
“可是……您去教導寶林的時候，順帶教我夫君一點東西，就可以了啊。”溫雅如道，“我們可以交束脩。”
“你覺得我缺錢嗎？”居山先生沒有再多說，而是讓人直接把溫雅如趕出去。
居山先生不想再聽溫雅如廢話，說來說去，溫雅如就是想利用吳寶林的身份。
溫雅如不是吳寶林的親姐姐，她才會這般說。
居山先生想如果自己的兒子好不容易拜得名師，有人要讓那個名師再教導一個學生，讓那個名師無法一心一意教導他的兒子，他必定十分不悅。
溫雅如的舉動跟撬牆角沒有什麽兩樣，到時候，他們還能說溫雅如的夫君就要參加科考了，而吳寶林還要等多年。
這世上有太多得寸進尺的人了，居山先生還讓把溫雅如的糕點以及林清澤的文章都送出去。
“……”溫雅如站在居山先生住處的大門口，明明原著裏不是這樣的。
溫雅如以為自己給居山先生看林清澤的文章，居山先生必定大加讚賞，誰能想到她會趕出來。
京城裏想要拜居山先生為師的人很多，居山先生本身也不是一個家庭貧苦的人，家裏還有其他的營生，他自然就不可能被溫雅如說的那點束脩迷了眼。
第一天不成，溫雅如第二天又來，她認為隻要自己有足夠多的誠意，居山先生遲早會被她感動。
居山先生不是一個輕易會被感動的人，他認為溫雅如在威脅他。他沒有讓人去景王府說，而是在給吳寶林補習的時候，他就去找林老太太，告知林老太太這一件事情。
“什麽？”林老太太睜大眼睛，她真的沒有想到溫雅如竟然惦記上居山先生，“她要讓你收清澤為學生？”
“對。”居山先生點頭，“說實話，寶林本就不是天資聰穎之後，還需要多加教導。我也沒有閑工夫在去管別的學生，至於寶林在學堂讀書的時候，我再去教導別人，著實沒必要。”
“不用，您隻要教導寶林就行。”林老太太哪裏敢讓居山先生去教導林清澤，那就是得罪人的事情。
林老太太當天傍晚就直接衝到了林清澤的麵前，林清澤當時還在書房讀書，他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當真想要搶了寶林的老師？”林老太太幹脆脫下鞋子就打林清澤，“你才考中舉人，怎麽就這麽不要臉呢。那是你表妹的親爹給她弟弟找的老師，不是給你找的。”
“不是。”林清澤沒有想到自己這麽大了還會挨林老太太的打。
林老太太的力氣也不是特別大，林清澤也不是很疼。
“阿奶，您說什麽呢，我不清楚。”林清澤道。
“你讓你妻子去找居山先生，要居山先生收你為學生，是不是？”林老太太拿著鞋子在林清澤的身上打了好幾下，“你小時候就用你姑母的錢讀書，稍微長大一點，你表妹賺了錢也有給你買筆墨紙硯，你現在到好，還要算計你姑母的兒子，你表妹的親弟弟。”
“不是，我沒有。”林清澤沒有躲，連忙解釋，“我早就跟雅如說過，不能搶奪表弟的老師。我真沒有去找居山先生！”
“真沒去找？”林老太太問。
“真沒有去找！”林清澤回答，“孫兒是想要有一個好的老師，可這好老師可遇不可求。倒是想著去看看有沒有好的學堂去上一上，夫子是進士的學堂。”
如果夫子是舉人的話，林清澤就認為沒有必要在這樣的學堂多讀書，他自己就已經是舉人。
林清澤都已經盤算好了，他打算跟隔壁的顧濤出去看看，看看找哪一個學堂讀書為好。隻不過適合舉人讀書的學堂比較少，人家中了進士基本就去當官了，很少有去教書育人的，不是沒有，就是得去找一找。
有的人家是自己家裏有私塾，私塾裏的老師就非常好。
林清澤又不可能跑去人家的私塾，沒有關係也進不去。
“大多數舉人來了京城，他們未必就有去學堂，有的就是自己找地方住，再日夜苦讀。”林清澤道，“孫兒來自小地方，同是舉人，跟他們也有可能有一點差距，就想著再進學堂讀讀看。”
“你要進學堂就進學堂，怎麽還讓你妻子去找居山先生？”林老太太問，“見天地堵在人家的家門口，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家欠了你們錢，而不是你們想要拜師。”
林老太太知道溫雅如是想用她的舉動感動居山先生，這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居山先生哪裏可能那麽容易就被人感動。居山先生真要是這麽容易被感動，大家都去居山先生門口堵著，還天天下跪，居山先生是不是就得收他們家的孩子為學生？
“既然你沒有這個想法，就跟你妻子說清楚。”林老太太道，“別讓居山先生再跟我說了，我的老臉都要丟盡了。”
“是。”林清澤連忙應聲。
林老太太說完這些話，她就打算穿上鞋子走，“你怎麽也不知道躲一下。”
“阿奶的力氣不大。”林清澤道，“孫兒最近一段時間，確實也有些放鬆。您打孫兒幾下，也能讓孫兒清醒一點。”
林老太太輕輕地拍拍林清澤的衣服，衣服上還有鞋印。
“好好讀書，我先走了。”林老太太道，“天色也晚了，還得回去吃飯呢。”
“您留下來吃吧。”林清澤挽留林老太太。
“不必。”林老太太揮手，邁著大步子就走了。
林王氏剛剛回來家裏，她就見到林老太太匆匆離開，心想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等她去看林清澤的時候，就看到兒子的身上有鞋印，她十分憤怒。
“你阿奶打你了？你都這麽大了，都是舉人了，她還打你？”林王氏咬牙，“不行，我得去找她。”
“不是阿奶的錯。”林清澤連忙攔住林王氏，“是我這一段時間有些飄了，還多虧阿奶警醒。”
“她就是一個鄉下的老婆子，能警醒你什麽。”林王氏不相信林清澤的話，“你就知道為她說好話，我瞧你整天都待在家裏讀書，哪裏得罪她了。”
“就是一點小事情。”林清澤道，“您跟阿奶相處多年，應當也知道她不是一個壞心的人。”
“她現在就隻記得你表妹，還有吳寶林。”林王氏想到這一點就來氣，到底誰姓林啊，林老太太怎麽就分不清楚輕重呢。
“阿奶也重視我們，若是不重視，又怎麽可能過來提醒我們。”林清澤道，“得罪人，若沒有人提醒，這才是最為可怕的。”
“你就是向著她。”林王氏無奈道，自己的兒子總是這般懂事，而林老太太就對吳寶林好。
以前，他們在林家村的時候，林老太太對吳寶林也沒有這般好，就是到了京城之後，林老太太對吳寶林好過對林清澤。
其實林王氏也知道，林老太太當年因為林春梅把景王留下的銀子拿出來，所以林老太太就對林玥好。而現在，景王又給了林老太太很多東西，林老太太自然就對梁玥的親弟弟好。
唉，怪隻怪自己當初沒對林玥足夠好，不對，是林玥沒有良心。
林王氏不肯承認自己差，要也是別人不對。
皇莊，梁玥聽了下人的匯報，才知道溫雅如用自己的名義做的事情。就是一個寡婦的店鋪被打砸了，溫雅如給人出頭，這才報的梁玥的名號。
“這一次的事情倒還好。”梁玥道，“曹寡婦也是一個可憐人。”
“曹寡婦已經給她兒子退親，應當無事。”柳嬤嬤道，“您也不必掛懷。”
“不想。”梁玥哪裏可能多去關心一個陌生人，就是聽人說了，感慨一聲罷了。
梁玥還以為溫雅如不會用自己的名號呢，溫雅如終究還是用了。
“明兒，就回去王府。”梁玥在皇莊待了好幾天，這邊的蚊蟲比較毒，驅蚊效果再好，還是有一些蚊蟲。
太後昨天就說讓梁玥早些回去，她看到孫女被蚊蟲叮咬的包，不禁想孫女以前在鄉下的時候過得該有多苦。太後知道鄉下人基本沒有用冰，頂多就是靠著扇扇子才有點風能涼快點。
梁玥又多待了一天，“我去皇祖母那兒。”
梁玥過去的時候，太後便讓人把燕窩粥端上來。
“嚐嚐。”太後道，“天熱，喝粥好些。”
“好喝。”梁玥喝了一口，粥不熱，溫溫的，恰到好處。
“瞧瞧你，手腕上紅紅的。”太後道，“抹藥了嗎？”
“抹了，都還有藥味呢。”梁玥道，“就是我的身子不爭氣，不能多陪著您。”
“很不錯了。”太後很滿意梁玥這個孫女。
準確地說，不管梁玥的性子如何，隻要梁玥沒有太壞，沒有謀害人的性命，太後都將寵著小兒子唯一的女兒。如果梁玥就隻是驕縱犯一些小錯誤，太後還會幫著遮掩。
偏偏梁玥十分乖巧懂事，這就讓太後更加心疼孫女，總覺得孫女以前在林家沒有很好。林老太太對梁玥好是不錯，可小孩子最為敏感，小孩子能感覺到其他人對她的冷漠。
溫雅如從鋪子回來，正好聽到林王氏在說林老太太，她首先就想到是不是自己做的事情被林老太太知道了。
“夫君。”溫雅如找林清澤，她看到她夫君身上還有鞋子印，“是阿奶打的嗎？”
“阿奶沒用力。”林清澤道，“你是不是找居山先生了，還接連去了好幾天？”
“是，居山先生同意收你為學生了嗎？”溫雅如急切地問，應該能成功的，林清澤在原著裏都能拜居山先生為師，現在一定也可以。
“沒有。”林清澤搖頭，“你以後就別再去找居山先生。”
林清澤無奈，妻子都是為了他好，可他真的不能看著妻子去逼迫居山先生收他為學生。
“居山先生年紀大了，得養養。”林清澤道，“我非得拜他為師，他收了我，沒有時間教導我，也……”
“可至少是名義上的師生。”溫雅如打斷林清澤的話，“他在京城很出名，認識很多人……”
“做官，往上爬，都得心思正。”林清澤不想聽溫雅如繼續說下去，“不能總想著依靠老師認識很多人，科舉不能作弊。至於先認識其他人，等考中進士，謀了官，自然能認識。”
林清澤當然也想認識名門望族的人，但那些人不是他想認識就認識的，勉強認識，人家也可能瞧不上他。倒不如等自己有了身份有了能力，再去想這些也來得及。
“……”溫雅如就是覺得林清澤太過清正。
她也不能說清正不好，清正一點，林清澤能保持本心，能做一個對百姓有利的官，而不是一個貪官、壞官。
溫雅如內心憋悶，她感覺自己陷入了怪圈。
林清澤也心累，溫雅如總喜歡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去做一些事情。他明明已經說不需要，溫雅如還去做。
“以後，我說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林清澤道，“我不會跟你說反話，不讓你去做的事情，就別去做。我不是那種嘴上說不要，又要讓你去做，再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的人。”
“嗯。”溫雅如微微點頭。
“沒進官場時，還簡單一些。等進了官場，就更複雜。”林清澤道，“我們這種沒身份沒背景的人要往上爬不容易，別人要想抓住我們的把柄就很容易。你以為是一件好事，其他人未必就這樣覺得。”
“懂了。”溫雅如再一次點頭，“放心，沒有下一次。上一次曹寡婦的事情，我跟那些人說了我們表妹是榮寧公主。等表妹回到王府，我就過去見見她，跟她說說。”
“行。”林清澤沒意見，“就是別讓表妹給我找老師。”
“記得。”溫雅如本來想提一嘴，林清澤說了這話，她反而不好再說。也許她應該相信林清澤的話，而不是擅自做主。
第二天，梁玥前腳才回到王府，溫雅如後腳就來了。
溫雅如帶了她做的糕點，還有燒仙草奶茶。
“我來了幾次，門衛都說你沒在家。”溫雅如道，“我又不好去皇莊找你，就等到今天。曹寡婦在我店鋪對麵做生意，她是一個不錯的人，辛辛苦苦養大兒子，她兒子也不是一個壞心眼的人，就是馮家想要攀高枝才對付他們。我本說找順天府尹，他們就不把府尹當一回事，我才說的你。”
溫雅如要讓梁玥明白，自己不是為了林家人才說的，是為了一個無辜的女子。這也不能算是林家欠梁玥的人情，人情欠多了就很難還。
然而，曹寡婦十分感謝溫雅如，倒是沒有想著要感謝榮寧公主。畢竟是溫雅如站出去護著她，也是溫雅如說出表妹是榮寧公主的話，榮寧公主沒有親自站在曹寡婦的麵前，曹寡婦當然就沒有很強烈的感覺。
曹寡婦認為她不能因為一個沒有出現在她麵前的人，就不感謝溫雅如。因此，曹寡婦這幾天還給溫雅如送了一些東西。
那些東西不貴重，溫雅如也不認為自己得到了切切實實的大好處，她沒有必要說是自己欠了梁玥的人情。
“要不，改天，讓曹寡婦來謝謝你？”溫雅如道。
“不用。”梁玥道，做慈善也不是每一次都見到被幫助的人。曹寡婦和溫雅如認識，梁玥認為這兩個人來往就好，“隻不過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未必就好用。”
梁玥當然相信溫雅如的品性，但是難保這人發現身份的好用之處就開始用起來。
“寶林的老師……”梁玥瞥了一眼溫雅如，“也不是誰都能搶了去的。”
不管林清澤有多好，梁玥都不可能去找居山先生，不可能求著居山先生收林清澤為學生。
此時，林王氏正跪在林老太太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