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玥原先沒有瞧見林老太太, 就想老太太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後來聽到林老太太身邊的人過來說要晚點來,梁玥就知道林老太太那邊絕對是有事情。

林老太太沒有帶大花過來梁玥這邊, 就是說了大花來的事情, 免得梁玥憂心。

梁玥正躺在床鋪上,她在坐月子。

“大花被送來了?”梁玥原本以為女主溫雅如會養著大花。

“對。”林老太太道, “前兩天就被送來你。你生了孩子,我回去的時候,就知道大花來了。”

林老太太當時不放心梁玥,在梁玥快要生產的那幾天總是過來看看。在梁玥生產的時候,也是等到孫女生下孩子之後再回去。

誰能想到大花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送到京城,林老太太認為林清澤就是一個糊塗的人。

林清澤夫妻當初既然帶走大花,還說要給大花一個好的未來, 那他們夫妻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送大花回來。

小王氏有了小女兒, 她哪裏可能多疼大花。

“昨兒還從家裏跑出去, 今天早上才找到的。”林老太太道,“她的爹娘靠不住,叔叔嬸嬸也靠不住。就打算讓她待在我那兒,唉, 我這把老骨頭, 又能管多久呢。”

“能管多久就管多久吧。”梁玥認為大花也是一個可憐的小姑娘。

溫雅如甩甩手,就把人又甩到京城。她給了人希望,又讓人絕望。

或許溫雅如有別的想法, 認為京城比西北好, 就把大花送進京城。但梁玥認為這一件事情不一定就是那樣, 可能是就是溫雅如不滿林清澤被調到西北, 才折騰出這一件事情來。

“可不就是這樣。”林老太太道, “這些人……管不了了。”

林老太太又不能逼著他們非得對大花好,她不希望大花有一天變壞了。要是讓大花去跟著小王氏他們,小王氏他們必定不可能對大花好。

“她還得讀書。”林老太太道,“沒想到我這一把年紀,還得去給她安排這些事情,就讓她自己去考,去學院。”

“讓她去北麓學院。”梁玥道,“去女子醫學院也可以,看看她想學什麽?”

“這會不會不大好?”林老太太道,“讓她去考一下?”

“沒有關係的。”梁玥想這就是一個封建社會,就是一個有社會階層的時代,她讓大花是北麓學院和女子醫學院,那也沒有什麽。

梁玥就是看大花比較可憐,若是小王氏以後想讓小花去這些學院,梁玥就會說讓小花自己去考。

“回頭問問她。”林老太太道,“要是她就想嫁給一個好人家,去北麓學院就夠了。她最好還是去女子醫學院,學一點本事,以後如何都好。”

林老太太想小王氏他們以後也不可能為大花多考慮,那大花就得為她自己考慮。像林老太太這般年紀的人,她哪裏能一直為大花想。總不能讓梁玥看顧大花,那不合適。

“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學醫。”梁玥道,“學醫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如果她自己不去努力,就算她去了女子醫學院,也沒有任何用處。”

“努力,必須努力。”林老太太連忙道,“要是她自己不努力,那就怨不得別人。”

“是。”梁玥微微點頭。

“本是來看你的,卻說這些。”林老太太就覺得心酸,自己的年紀這麽大了,還要操心這些事情。她倒也不是想著讓梁玥為大花安排學院,就是認為梁玥遲早會知道,這才說的,“你不用為她多操心,讓她自己去讀書。”

“嗯。”梁玥應聲。

“記得這一點,別多管。”林老太太道,“這一次,就當是我厚著臉皮懇求你的,知道嗎?他們有人問,你就說是我求你的。”

林老太太生怕林家其他人來找梁玥,哪怕梁玥和林家人斷親了,但是難保那些人就不會厚著臉皮來找梁玥。

“放心,我懂得的。”梁玥見林老太太一再叮囑她這些事情,她聽出了老太太話裏的心酸。她的阿奶不想麻煩她,卻還是麻煩到她了,她阿奶才覺得不舒服。

林家的那些人就是那樣,林老太太也無法讓他們都變好。

林老太太走後,陸元卓過來。洗三宴早已經散了,太後等人早在林老太太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回宮。

“阿奶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陸元卓問。

“大花被林清澤他們送回京了。”梁玥道,“大花昨兒還離家出走,阿奶他們去找大花,還好找到了。阿奶就說讓大花住在她那邊,以後,她管一管大花。”

“也好。”陸元卓知道林家的一些事情,林一木夫妻確實不大可能對大花好,“阿奶的年紀大,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跟我說一聲。”

“讓大花去北麓學院或者是女子醫學院,阿奶希望她去女子醫學院。”梁玥道,“如果大花能學一些本事,以後是伺候貴人,還是出嫁,都好。”

醫女做好了,也能入貴人的眼,也能賺不少錢。

梁玥認為林老太太的想法也挺好的,就看林大花是怎麽想的。

“可以。”陸元卓沒有說大花不可能去這兩個學院。

等林老太太回去後,她就問大花是去北麓學院,還是去女子醫學院。

“公主對你還算是不錯的了。”林老太太道,“雖然她算不得是你姑母了,但是她還是同情你,肯幫你一把。你別跟你叔叔嬸嬸那樣,也別跟你爹娘那樣,懂嗎?”

“嗯。”大花點點頭。

“說吧,你是去北麓學院,還是去女子醫學院?”林老太太再一次問。

“醫學院。”大花想著要是自己有本事,那她就不用靠著其他人,就不用想著別人拋棄她,她該怎麽辦。

琴棋書畫,沒有大用處,為了嫁給一個好人家,完全沒有必要那樣。

那些貴女在琴棋書畫方麵更加優秀,大花認為自己無法在這一方麵變得很強。那她就去學習醫術,學習能給自己賺錢的知識。

“我也是這麽想的。”林老太太很欣慰,“如果你說要去北麓學院,我也不阻止你。”

“醫學院。”大花再一次強調,“太奶奶,我要去醫學院。”

林老太太看著大花堅定的模樣,伸手摸摸大花的頭,“那些人靠不住,以後,你就靠你自己。若是你厲害,以後便是立女戶也是使得的。”

隻不過大多數女子都沒有立女戶,就算她們自己有能力,她們也是找個人嫁人。

林老太太就是認為大花被那些人傷害過,難免大花會有別的想法,她才這麽教導大花。

“去了醫學院,你就得自己努力,不能想著靠榮寧公主,知道嗎?”林老太太道,“她幫了我們很多,我們欠了她很多。這一次,也算是我們得寸進尺了。”

“嗯,公主很好。”大花道。

林大花真的認為榮寧公主很好,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們還在林家村的時候,榮寧公主還有給她和二花糖果吃,給她們糕點吃。姑母沒有因為她們是女孩子,就對她們不好。

姑母……她以後都不能叫榮寧公主姑母了。

林大花想要像榮寧公主在林家村的時候那般獨立,她沒有那麽好的繡工,就學醫。她一定得學一些本事,等到以後,她就能自立自強,她可以自己買宅子,不用靠著父母。

至於她的三叔三嬸,林大花認為溫雅如就是一個十分虛偽的人。溫雅如對她根本就沒有那麽好,在溫雅如創辦女子學院的時候,溫雅如就讓她去女子學院,就是為了做給別人看的。

而溫雅如根本就不考慮林大花願不願意總是換學院,就想著讓林大花去了,那就表明了林清澤夫妻的態度,讓其他人看到縣令和縣令夫人對女子學院的支持。

“太奶奶。”大花看向林老太太,“我一定努力。”

“好。”林老太太道,“太奶奶活不了很久,還是得看你。”

林一木夫妻過來林老太太這兒,林老太太就直白地說讓大花待在她這邊。

“是,讓她在這邊給您盡孝。”小王氏認為這樣很不錯,雖然他們得不到林老太太這邊的宅子了,但是他們擁有另外一處宅子。大花待在老太太這邊,他們也就不用多在大花身上花錢。

“盡孝?”林老太太嗤笑,“她才多小啊,還盡孝?”

林老太太豈會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這些人就是認為他們以後不用在大花身上花錢。

“大花在我這邊,你們也不用花錢。立個字據,以後,你們也不能管大花的親事,讓大花自己決定。”林老太太為了林大花也是想了很多的,她怕自己有一天不在了,林一木夫妻為了金錢就讓林大花隨意嫁人。

一個女人要是嫁錯了人,這一輩子就都完蛋了。

“阿奶。”林一木皺眉,“哪裏需要這樣?”

“需要!”林老太太道,“擁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大花就不可能好。”

“我們哪裏不好了?”小王氏不明白。

“二花失蹤了,你們也不知道對大花好一點。”林老太太道,“你們現在就想著小花,想著你們的兒子。對大花挑挑揀揀的,那你們就不要管大花了。”

大花就站在旁邊,她沒有想到林老太太會為了她爭取這樣的利益。

以前,林大花想著林老太太那麽疼寵榮寧公主,林老太太什麽時候也能這般疼一疼她和妹妹。其實不是林老太太不疼她們,隻不過她們年紀小,輩分低,再來就是林家欠了榮寧公主的,林老太太才對榮寧公主更好。

林大花眼裏有淚,紅著眼睛,她以後要聽林老太太的話,一定乖乖努力學習。

“阿奶……”小王氏不大歡喜。

“立字據!”林老太太道,“不立字據,那你們就把大花帶回去。”

“立,這就立字據。”林一木連忙道。

林一木手裏頭沒有什麽錢,特別是在把攢的兩百兩銀子給了林二木之後,他們這一房就過得很緊吧。絕對不能讓大花再回去,讓大花跟著林老太太好,林老太太跟榮寧公主關係好,也許大花還能有個好前程。

“立什麽字據?”小王氏扯了扯林一木的衣袖,她擔心別人要說她的不是。

“你們立了字據,大花就去女子醫學院。”林老太太道。

“立字據吧。”林一木朝著小王氏擠眼睛,要是他們自己去安排,不一定就能給大花安排更好的出路,他又小聲道,“我們的兒子也快要上學了。”

家裏沒有那麽多錢,讓幾個孩子都去讀書。

等到以後,小花還得上學。

林一木不好意思不讓小花上學,主要是上學的女子能嫁給更好的人家,他還想著靠女兒拉自己一把。

“立就立吧。”小王氏聽到那些話,哪裏可能不同意。

林老太太看到林一木夫妻同意之後,她就找了寫了幾份字據。一份要交給族裏,一份交給大花,一份放在林老太太這邊,還有一份放到官府。

萬一林老太太以後不成了,她就把字數交給梁玥,梁玥還能幫大花。

如果可以,林老太太不希望以後還麻煩到梁玥。他們這些人給梁玥增添了太多的麻煩,從林家村到京城,他們就沒有給梁玥帶來什麽好處。

小王氏和林一木從林老太太那邊離開,兩個人走在街上,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

“阿奶就這樣把大花帶走。”小王氏回想大花看她的眼睛,不對,大花根本就沒有看她,“大花對我們有怨。也好,有小花就行,沒有必要讓她待在我們跟前,她又不做事,還要讀書,要花錢,不值當。”

等大花以後出嫁,他們未必就能拿到那麽多聘金。

京城的那些人嫁女兒還喜歡把聘禮給女兒當嫁妝,再另外給女兒準備嫁妝。雖然有的人也有收起那些聘禮,不給女兒過多嫁妝,但是那都是不要臉的人家才做的事情。

小王氏想自己還是要點臉麵的,“大花,她就是跟著三弟妹他們一段時間,她就那麽對我們,看都不看我們。”

“她跟著阿奶了。”林一木道,“以後,我們就不用多管。”

“是不用多管。”小王氏道,“別人是不是會說我們不管大花?別影響到小花。”

“沒事。”林一木想了想,“有阿奶在,她以後總會給大花準備嫁妝的。就算她沒了,必定也會給大花留一些東西。”

這樣一來,林老太太的東西就不是都留給吳寶林了。

林一木認為吳寶林到底是姓吳的,而不是姓林的。林老太太的那些東西確實是景王府和榮寧公主給的,但是那也是林老太太以前對梁玥好,她老人家才能得到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就該留給林家人,而不是留給吳寶林。

在林一木夫妻拿到新宅子的房契的時候,他們就被告知以後別去想林老太太現在住的宅子。林一木夫妻到底有些不大甘心,不想就不想,那他們可以想想林老太太手裏的其他東西。

“也對。”小王氏點頭,“讓她跟著阿奶,也別說我們對她不好。”

榮縣,溫雅如和林清澤冷戰了幾天之後,兩個人又和好了。溫雅如為林家做了那麽多事情,林清澤又怎麽能一直給溫雅如冷臉呢。

他們兩個人之間又有孩子,林清澤還是得對溫雅如稍微好一點。

林清澤的俸祿不足以讓他們過上特別富裕的生活,有溫雅如的金錢,他們才好用奴才。林清澤心裏清楚這一點,也知道他這一輩子就隻能對溫雅如好。

正值開春,溫雅如買了很多果樹,還讓人去開荒,把果樹種上去。她還低價賣果樹苗給那些百姓,很少有百姓買。

那些百姓都知道一些地方缺水,要是到了幹旱的季節,沒有誰,種什麽死什麽。

“這邊沒水。”還有人提醒溫雅如。

“沒水?”溫雅如認為這不是事情,“沒水就找水。”

古代不是有人開水渠嗎?

什麽鄭國渠之類的,溫雅如認為他們也可以開水渠。

溫雅如還去找了林清澤,林清澤當然知道開水渠,可開水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擁有專業的知識,也知道地勢,得知道水渠該怎麽走。

別到時候沒有搞好,水到了半路就不再繼續往前,那就等於水渠白挖了。

他們這個縣城缺水,附近也有縣城缺水,他們就得從有水的地方引水過來。

從別的地方引水過來,也得經過當地的人的同意。如果那些人不同意,那也引不過來。

這一件事情涉及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們能解決的。

“我們挖不了。”林清澤道。

“上奏朝廷啊。”溫雅如認為如果他們能挖好水渠,能讓這一帶的百姓致富,那也是一大好事情,林清澤就能升官。

“……”林清澤沉默。

過了一天,林清澤跟師爺說到這一件事情,師爺就道,“您不知道嗎?朝廷已經讓人挖水渠了啊。”

這種事情又不是隻有溫雅如和林清澤夫妻想到,其他人也想到了。

“都開挖三四年了。”師爺道,“就是還沒有到我們這邊,估計過個一兩年就到我們這邊。”

“……”林清澤點頭。

“來這邊的縣令,很多人都想過要開水渠。”師爺道,“您的上一任,上上任,都想過。也就是前些年,知府找了人來,讓人了解情況,又上奏朝廷,朝廷這才安排了人。”

哪裏用得著林清澤去想這些,曆史上早就有人工水渠。

沒有水就引水,很多人都知道。

隻不過這是一個很重大的工程,不是嘴巴上說說就可以的,那些人還得測量,得了解地形。

如果那些人不了解地形的話,那就白白挖了。

“有兩個縣都已經用上了水渠的水。”師爺又道,“他們靠上遊一些,我們靠後。”

“好。”林清澤已經知道。

師爺認為林清澤有些奇怪,來當縣令的人都想做得更好,有了功績才能升官。但是這功績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有的東西別人也想到了,能做的,別人也去做了,不能做的話,別人也會有考量。

當溫雅如知道已經有人在開水渠,就道,“我們這邊可以先開挖,到時候跟前麵的連起來,不就可以了嗎?”

“不行。”林清澤道,“不知道水渠從哪邊來,我們挖了,也是白挖。”

“問一問啊。”溫雅如道。

“現在問的,不一定就作準,還可能改道。”林清澤不至於什麽都不清楚,如果各個縣城能早早開挖,大家就挖了,而不是等前麵的挖好再挖。

古代又不是後世,沒有衛星,也很難知道那些地方的海拔。有的地方看上去是盆地,但是那個地方可能就比附近的一些位置高。

溫雅如哪裏懂得這些,她就覺得大家各自挖一段,再連在一起就行。至於地勢,讓有經驗的人看看就行,水往低處流,他們按照這個道理走就行。

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得,真要實行起來就沒有那麽容易,水要經過山川、不同的地形。他們要引水,就得研究這些東西,有的地方都是大石塊過不去,那就得繞道。

別說什麽炸藥不炸藥的,古代是冷兵器時代,就算有炸藥,也沒有那麽多炸藥。

“人都沒有水喝了,怎麽種那些果樹。”林清澤道,“那就再等兩年。”

“種在水分多一點的地方,試一試。”溫雅如不甘心,“還可以種葡萄,以後釀葡萄酒。”

溫雅如認為他們可以把他們這些打造成葡萄之鄉,葡萄酒之鄉,讓更多人知道他們這邊。

“你去試一試。”林清澤沒有阻止溫雅如,溫雅如有錢,那她就可以去試一試。

“萬事開頭難,我們慢慢來。”溫雅如勸慰林清澤,有自己這個穿越女在,林清澤遲早都能升官。

京城,梁玥正在坐月子,她這幾天吃了好幾隻雞了,那些雞還沒有什麽味道。好在那些廚子的手藝好,他們做出來的雞還算好吃。

“都要發臭了。”梁玥嗅嗅自己手臂,都說坐月子裏不能洗頭洗澡,哪怕是比較寒冷的初春,她也覺得自己餿了。

“您換身衣服。”柳嬤嬤道,“女人坐月子的時候就得養好,那是一輩子的事情。”

“用溫水可以嗎?”梁玥問。

“再等一段時日。”柳嬤嬤道,“禦醫說了,您以前早產,趁著坐月子的時候還能養好一點,能把一些毛病去掉。”

梁玥不懂得醫術,就想著坐月子真的不好受,真的是跟豬一樣。

“您不為您自己考慮,也得為小公子,為王爺考慮。”柳嬤嬤道。

“行行行。”梁玥點頭,“為我兒子,為我爹。”

“怎麽沒為了我?”就在這個時候,陸元卓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