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死亡, 屍體腐爛,到就隻剩下白骨,至少要幾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枯井裏竟然還有好幾具白骨, 這說明這裏就是一個拋屍地點, 而之前住在這一戶的人被殺了。

陸元卓在想凶手跟這一戶人家是什麽關係,跟枯井裏的白骨又是什麽關係。

“頭。”小黃走到陸元卓的身邊, “這些白骨,都有好幾年了吧。”

陸元卓看著地上的白骨,還有人在枯井裏,他們就是要把枯井裏的白骨都拿上來。

那一個枯井的底下還被人橫著挖了一兩米,若不是有人故意在這一處枯井旁邊做了痕跡,恐怕陸元卓等人還想不道枯井下頭竟然還有問題。

他們從上頭看,不一定就能看出枯井的其他問題。

枯井旁邊有一棵大樹, 那一棵大樹還曾經落了葉子到井裏。

陸元卓看看那一棵大樹, 這棵樹在這邊必定有一段時間, 也許不隻是五六年了。樹根能長得很長,也許這一棵樹還有吸收那幾個腐爛之後化成的養料。

這讓陸元卓覺得挺可怕的,最開始的凶手就是故意把這些人扔到枯井裏。要想在井裏挖出橫向的洞,絕對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 那人要不想驚動住在這院子裏的人, 那就十分困難。

而這一處宅子的人已經住在這邊二十多年,陸元卓懷疑那一處枯井就是這一家人的其中一個人挖的。

因著那個人住在宅子裏,那個人也就能成功躲過別人的探查。

“多少具?”陸元卓問。

“一、二、三……有五個頭骨。”小黃道, “應當是有五個人。”

“讓仵作看一看。”陸元卓道, 這些屍骨是男是女, 年紀大小, 也得有一個方向。

陸元卓看向周圍, 枯井周圍應當有一段時間沒什麽人過來,這附近還有很多雜草,可能就是凶手過來過。

當梁玥和林春梅等人從脂粉鋪子出來之後,梁玥又帶著他們去酒樓包廂。

“你不用回去陪著你父王吃飯嗎?”林春梅問。

“不用每天都陪著的。”梁玥道,“爹他也有事情,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待在家裏。他沒有在家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吃飯。這一次,爹也說讓我陪陪你們,他沒有不高興,你們就放心吧。”

“是嗎?”林春梅還真不知道這些事情,她又不好多問女兒,景王平時都是如何的。

“是的。”梁玥點頭,“都放心吧,安心吃飯。有什麽想吃的,就說,不用替我省錢。”

“姐,你花的錢是不是有點多了?”吳寶生懷疑梁玥吃一頓飯的錢,可能就是自己好幾個月賺的錢。

“還好吧。”梁玥道,“要是花你們的錢,那就少花一年,花我的錢,你們就不用操心。就算我手裏沒錢,我爹手裏還有錢呢。”

梁玥看向柳嬤嬤,“嬤嬤,你說是不是?”

“是,您要是沒帶錢出來,我們還帶了呢。”柳嬤嬤笑著道。

“嬤嬤,你們也先去用飯。”梁玥道,“等一會兒,你們吃完了,再過來。”

“奴婢稍微吃幾口就行了。”柳嬤嬤哪裏可能帶著人都走,“您要是不嫌棄奴婢,奴婢就坐在旁邊吃點。”

當然,柳嬤嬤不是說坐在桌子上,她的意思就是她拿著個碗坐在旁邊吃就行了。

雖然說京城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但是萬一要是有人衝進包間呢?

柳嬤嬤哪裏敢讓梁玥自己待在這邊,她也不可能指望林春梅他們護著梁玥,還是得自己這些人留在這兒才好。

“也行。”梁玥就是怕吳寶生他們放不開。

不過就算柳嬤嬤他們走了,梁玥想吳寶生夫妻也很難放開,他們的身份不同,他們難免就有顧慮。

等用過飯之後,林春梅就帶著吳寶生夫妻先行回去,說是回去休息休息,等下午的時候,就讓他們自己出去玩。

梁玥倒也沒有意見,她就是回去家裏。

吳寶生和許小玲兩個人沒有出去,而是準備待在家裏。

“不出去?”林老太太見到他們兩個人坐在院子裏,還問了一句。

“今天就不出去了。”吳寶生道,他想到了梁玥對寶慶郡主的態度,“阿婆,姐姐在京城都是什麽樣子的啊?”

“能是什麽樣子啊,就是那樣。”林老太太道,“別人要是敢欺負她,她就欺負回來。別人沒欺負她,她也不動手。怎麽,被你們姐姐給嚇到了?”

“不是,就是怕姐姐為了我們得罪人。”吳寶生伸手抓抓頭,他就是有些不好意思,怕自己給姐姐帶來麻煩。

“不用怕。”林老太太道,“等你們姐姐成親之後,你們就回去,沒你們什麽事情。你們姐姐是公主,太後可寵著她了。當然,你們也不能因為你們姐姐得寵,你們就瞎胡鬧。”

“不敢。”吳寶生哪裏敢瞎胡鬧呢,他就是一個小地方來的人,見到縣衙的官差都會害怕的人,又怎麽可能想著去鬧騰。

“你們就安心出去玩,隻要不是你們的錯,你們的姐姐都會給你們兜著。”林老太太道,“難得來京城,就到處走走,別悶在家裏。”

“今天走了許久,明天去。”許小玲道。

許小玲今天也是很心驚,她真沒有想到梁玥還有那麽凶的一麵。她以前還真沒有感覺到梁玥公主的氣勢,不對,她感覺到過梁玥的財大氣粗,就是沒有看過梁玥對付人的模樣。

“行。”林老太太沒有繼續說下去,這兩個人要待在院子裏就待著,“那我可就不管你們了。”

林老太太打算找方老太說說話,她可不想悶在家裏,要是一直待在家裏,那怪沒有意思的。

“阿婆,您不用管我們。”吳寶生道。

當天下午,寶慶郡主準備出門的時候,她就聽下人說安樂縣主來了。這讓寶慶郡主臉色都變了,梁玥未免太狠了吧。

“是榮寧讓你來的?你是她身邊的一條狗嗎?”寶慶郡主道。

“什麽?”安樂縣主甩了一下鞭子,梁玥今天沒有來找過她,也沒有派下人來找她。她就是知道梁玥的親人來到京城,知道梁玥要陪著他們玩耍,她就沒有去找梁玥。

安樂縣主就是想寶慶郡主的腦子不大好用,她就來找一找寶慶郡主,順帶跟寶慶郡主說說話。

“你當別人都跟你一樣無知嗎?榮寧沒有讓我來找你。”安樂縣主直接坐下,“怎麽,你覺得你是郡主,我是縣主,我不能坐?”

別看安樂縣主就隻是一個縣主,但是她也算是入了太後眼的縣主,有的身份比她高的人都還得讓著她一點。

安樂縣主掃視周圍一眼,“這裏還算不錯。”

“哪裏不錯了?”寶慶郡主道,“這裏這麽小!”

“不小了。”安樂縣主道,“你總不能什麽時候都跟你娘家比,你娘家是王府,你婆家呢。對了,你那麽會惹事,也難怪他們要讓你們搬出來。要是你少作一點,也就不是這個樣子。”

“我哪裏作了?”寶慶郡主真的不覺得自己作,而是這些人根本就不顧忌自己郡主的身份,“你們就知道欺負我。”

“欺負你?”安樂縣主覺得可笑,“如果你不先欺負別人,別人會欺負你嗎?對了,你是要出去嗎?”

“不用你管!”寶慶郡主咬牙。

“我是不想管的。”安樂縣主道,“我就是跟你說一個事實,也不算是警告你,別去招惹榮寧的那些親戚。榮寧不過就是沒有聽你的話把秦二趕出北麓學院而已,你們之間的事情算不得大事情。若是你惹了她的親人……那可就不一樣了,她撕了你的心都有。”

“……”寶慶郡主就想到自己上午被梁玥踩到衣角的模樣。

“喲,你不會已經招惹了吧。”安樂縣主瞧著寶慶郡主的表情,她就知道寶慶郡主一定沒有做好事情,“是不是還當著榮寧的麵?”

“我是郡主啊!”寶慶郡主強調。

“得了,你在其他人的麵前說你是郡主也就算了,你在我們的麵前說這一點做什麽。”安樂縣主道,“正好,我最近有空,我們就一起出去玩玩?”

安樂縣主打算盯著寶慶郡主一段時間,省得寶慶郡主出問題。寶慶郡主要是要鬧事的話,安樂縣主也就能及早發現。

“……”寶慶郡主知道安樂縣主就是故意的,這人就是要盯著自己。

潁川伯府,伯夫人最近打算給衛三姑娘找一門合適的親事,隻是相看幾家,男方家都不同意,都是婉拒。潁川伯夫人懷疑衛三姑娘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被人傳出去了,對了,那個庶長子必定不是個良善之輩。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潁川伯夫人頭疼。

“你瞧瞧你,成天就不知道在做什麽事情。”潁川伯夫人看著衛三姑娘道。

“我又沒有做什麽壞事。”衛三姑娘道,“母親,您不能因為你在外麵受了氣,就拿我出氣呀。”

“還不是為你說親的事情。”潁川伯夫人道,“要是你老實一點,也就沒有那些事情。”

潁川伯夫人就擔心女兒找不到門當戶對的親事,她還是不想女兒低嫁,更希望女兒高嫁一點。男人就沒有幾個好東西,女兒要是低嫁了,女兒以後過不好,還沒有個心裏安慰。

嫁高了,就算夫君日後有了妾室,女子的心裏也能好過點。

潁川伯夫人為了這個女兒,也算是費盡心思,奈何女兒不爭氣。

“你做的那些蠢事,他們都知道了。”潁川伯夫人道。

“怎麽就知道了呢?”衛三姑娘道,“我……”

“別說了。”潁川伯夫人道,“你這一陣子就消停一點,也別想著去找誰的麻煩。”

潁川伯夫人還是覺得自己挺對不起秦二,也對不起二房的人。因著安慶郡主和衛慶元的事情,潁川伯夫人現在就覺得自己在二房的人麵前無法挺直腰杆子,就覺得大房好像低了二房一等,都是因為大房欠了二房的東西。

“知道啦。”衛三姑娘道,“不出去就不出去。”

“不光光是少出去,話也少說。”潁川伯夫人道,“別以為在家裏,就不用顧忌了。”

“知道,知道。”衛三姑娘不耐煩。

潁川伯夫人瞧著女兒這樣,她就覺得頭疼,女兒還是一副天真的模樣。

陸元卓最近很忙,也就是抽空去見一見林春梅他們。

當林春梅見到陸元卓,她的心情還算不錯。

“一眨眼,你都長這麽大啊了。”林春梅道,“你以前住在林家村的時候……也還算懂事。”

“你們若是有空……”

陸元卓的話還沒有說完,小黃就急匆匆地跑過來了。

“頭,有人在那一處宅子裏……”小黃直接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要是有事情,就先回去。”林春梅道,“正事要緊。”

“那等我過兩天來。”陸元卓有些不好意思。

“不著急。”林春梅笑著道,“有事情就去忙。”

林春梅早就知道陸元卓到了大理寺,如果就隻是一些小戰事,陸元卓就不上戰場。陸元卓要在京城立足,他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去吧。”林春梅不是不明理的人,她也不覺得是陸元卓身邊的人故意在這個時候過來。

陸元卓這才快步離開,案子還沒有調查清楚,就又有人沒了性命。

等陸元卓到了現場之後,他還看到了一份血書,血書上清清楚楚記載著這一處宅子裏的人當初殺害人的行為。

那一家人的小孩子生病,他們就認為需要別的人鮮血和肉。枯井裏的白骨,有小孩子,也有大人的,就是那家子人的常識。

寫血書的人,也就是今天死在這邊的人。他知道自己可以躲著,他若是離開京城,去別的地方,也就躲了。

然而,那個人沒有躲著,他不想東躲西藏,不想讓別人再繼續查下去。他的死,就算是這一件事情的終結,如果大理寺的人還有一點人性,他們就不可能再繼續追查下去,就算追查下去,也沒有什麽關係,其他人又沒殺人。

那個人的女兒就是被這一戶人殺死的,他查找了很久,才查到的。他跟這一戶人家做朋友,再設法殺死了他們。

早年的白骨,又沒有證據,府衙不一定就能把這一家人繩之以法。要是那些人推出來一個人頂罪,其他人就逃脫了,他們就沒事。

為了死去的女兒,他絕對不能讓那些人逍遙法外。官府要是能查出來,早就查出來了,又何必等他出手。

“頭,這人怎麽就死了?”小黃問,“不過要是我,我也報仇。”

小黃想要是自己的女兒被人殺死,自己絕對不可能放過那個人。

“還要查嗎?”小黃問。

“查一下。”陸元卓道,“把材料都整理好,該結案就結案。”

陸元卓看著那個人的屍體,他真不知道說什麽好。如果那個人說的是真的,那個人被抓之後,那個人未必就會死,除非那個人殺死了無辜的人。

也對,那個人把人一家全家都殺了,有的人年紀小,根本就不知道當初的事情。

安平縣,溫雅如就住在客棧,她早上用過飯就去看溫家人做什麽,得確定他們真的把東西都還回去了。

“不用盯著,都還了。”溫大嫂感覺自己的臉麵都丟盡了,而她的夫君根本就不管那些事情,她夫君就讓她去還東西,“你還要怎麽樣啊。”

溫大嫂就覺得溫雅如有了靠山,這個小姑子就沒有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裏。這樣的小姑子根本就沒有什麽作用,不能給家裏帶來什麽好處,就知道為難娘家人。

“還了就好。”溫雅如道,“我就是提醒你們。你們不還的話,我們就斷親,很簡單的事情。”

“……”溫大嫂真的很生氣,“誰家女兒總是把跟娘家斷親的話掛在嘴邊的。”

“你現在知道了,慢慢習慣吧。”溫雅如道,“你們聽這些話,總好過你們以後出大事情的好,也就是耳朵不舒服一點,心裏不舒服一點,沒有什麽的。”

“……”溫大嫂氣得直接離開。

溫母瞧見這一幕,不禁道,“你跟她置什麽氣呢?”

“我就是實話實說而已。”溫雅如道,“難不成,我還得哄著她嗎?你們是想我被休了嗎?”

“好了,東西都已經還了,你也該回去了,別再繼續待在這邊。”溫母道,“你的夫君,你的女兒,他們都沒在這裏。”

“你們當我不想回去嗎?”溫雅如道,“我就這麽回去,夫君他……他必定……可要是我不回去,待在這邊,他也不可能來接我,你說?你們要我怎麽辦?”

溫雅如故意這麽說的,“要是你們再有藏起來的東西……”

“沒藏了。”溫母道,“實在不行,讓你哥送你回去。”

“我哥能有什麽用。”溫雅如道,“他到了我的夫君麵前,他敢說那些話嗎?你覺得我夫君會給他麵子嗎?”

“那就讓你爹陪著你回去。”溫母無奈。

新的一天開始,梁玥帶著裁縫去林老太太的家裏,她打算讓裁縫給林老太太他們都做幾身衣裳。

“做一身新衣裳就夠了,你婚宴的時候穿。”林春梅道,“京城的這些款式,跟我們老家的不一樣。我們回到老家,也不好總穿這些衣服。平時,也沒有需要穿這些衣服的地方……”

“多做幾身衣服也沒有關係。”梁玥道,“這衣服穿一穿,也會舊的。你們就不用總是穿舊的衣服,新衣服也穿一穿。”

梁玥沒有把自己的舊衣服送給許小玲,更沒有說把舊衣服帶回老家送人。她的那些衣服布料都很好,老家的那些人未必就適合穿。

大梁朝有規定,有的布料就隻能是一定品階的人穿。就算是商戶,他們家裏再有錢,他們也不能想穿什麽就穿什麽,還是得注意分寸。

因此,梁玥送林春梅等人東西的時候,她就有看看什麽合適,什麽不合適。梁玥一開始也不大懂得這些事情,還是柳嬤嬤提醒她。

許小玲有些不好意思,他們來京城都沒有幫上什麽忙,倒是花了不少錢。

“等再過兩天,我就得待在家裏。”梁玥要待嫁,她不好總是來林老太太這邊,來的次數多了,確實不大好。

婚期將近,梁玥還得待在家裏處理一些事情。

王府就她和她爹,哪怕她成親之後就住在隔壁的公主府,也得準備一二。

“忙你的去,不用過來。”林春梅道。

林春梅想自己到時候也就是在旁邊看一看,她又不可能跟景王一起坐在上位。

過了兩天,溫父送溫雅如回到光明縣。

嶽父親自送溫雅如過來,林清澤當然不可能不讓他們進來。

“這一切都是我們的過錯,也是我沒有管好他們。”溫父隻覺得林清澤的氣勢比以前強了,林清澤當了官還真是不一樣。

“隻此一次。”林清澤道,“我不可能用我的官途跟你們開玩笑。”

“是,是,是。”溫父連忙道,“這一次的事情也不算是小事情,幸虧你及早發現。放心,以後,他們要是敢再折騰出這些事情,我一定說他們。”

“您說他們就有用了嗎?”林清澤道,“下一次,您就不要把你的女兒送回來了。”

“……”溫父的臉色不大好看,他認為林清澤沒有給他麵子。可是溫父又不能撂挑子不管,就隻能少說幾句話,“雅如先前還帶你兄嫂擺攤子,把那些方子都帶過去,還……”

“方子是你們的,還是你們女兒的,你們心裏比我更清楚。”林清澤道,“在我們進京之前,你們就讓你們的女兒把方子給你們,我兄嫂的攤子生意也差了許多。你們說是不是?”

“這……這是我們考慮得不夠周到。”溫父道。

京城,這一天發生了一件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時候,就是衛三姑娘落水,被永安伯府的庶子給救了。

原本,曹三少爺離落水的衛三姑娘算是很近,但是曹三少爺沒有下水。他們就是出來遊湖,哪裏想到會出事,就算有姑娘落水,曹三少爺也沒有打算隨意下水。

有的人落水,不是真的落水,是那個人想要設計人。

至於衛三姑娘是不是要設計人,曹三少爺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不想娶衛三姑娘這樣的女子。偏偏船上又沒有其他人,曹三少爺的庶出兄弟就下水了。

“……”當衛三姑娘看到酒她的人不是曹三少爺的時候,她當場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