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了麽?”那些太和門的弟子依舊不依不饒,“這麽多年來,犯錯被罰去思過崖的弟子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卻沒見一個會掉進那深穀裏去!”

“就是,怎地就他一個掉下去了?”

“準沒做什麽好事!”

……

一時之間,眾人把心中的怒氣紛紛撒向了奕雲天,他卻是寒著臉,一聲不吭,奕雲天的樣子讓眾人更是氣憤難消,這個時候,無名不幹了。

“吼!”隻聽得一聲巨吼,卻是無名大喝一聲,“你們算什麽玩意兒?我師傅也是你們能罵的嗎?”

奕雲天吃驚的望著無名,相處的時間裏,並不見他說話聲音有多麽大啊,怎地這會卻如此之大了。

“你又是誰?”眾太和門弟子先是被那中氣十足的吼聲給嚇住,後來見無名隻不過是個衣衫襤褸渾身髒臭不堪的野人一般的老頭兒,便恢複了自己的傲氣,加之太和門人眾多,又是在自己的地盤,是以膽子也都大了起來。

“哼!”無名也學他們,很是傲氣的哼了一聲,“我是我師傅的徒弟!”

眾人先是一愣,接著便爆發出一陣哄笑,個個都笑的前仰後合,指著無名和奕雲天笑的喘不過氣來:“他……他是你師傅?”

其時早有弟子跑去報告了掌門和各位長老主事,因此眾人暢快大笑時,並不知道身後張無意和張守正等人已經到了。

“肅靜!”張守正猛的大喝一聲,“成何體統?”

眾太和門弟子一聽到張守正的聲音,立刻便止住了笑容,紛紛避讓兩旁,給張無意和張守正讓出一條路來。

張守正退後一步說道:“掌門師兄請,這叛逆徒弟已經回來了。”

張無意也不說話,大步走上前,目光凜然,望著奕雲天沉聲道:“先回去,洗個澡吃完飯,再行審問。”

眾弟子一片嘩然,紛紛在心裏想這掌門師傅/師伯怎的如此偏心於他。

太和殿,主殿。

奕雲天洗過澡,穿了一身幹淨衣裳,旁邊的無名依舊邋邋遢遢,衣衫襤褸,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模樣,站在大廳中央四處打量這個陌生的地方。

太和門的四個長輩全部到場,一個個神情嚴峻麵色凜然。

張無意坐在正中,望著奕雲天,緩緩問道:“奕雲天,說罷,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這段時間你去了哪裏,此人又是誰,要一一如實道來,若是有半點謊言,仔細又要受罰!”

張守正顯然對張無意的態度很是不滿,他重重哼了一聲:“便是如實道來時,該受的懲罰也少不了,須知為他一個人,耽誤了我們多少時間和精力,多少弟子日夜尋找他,還險些有人喪命在那深穀。”

“先聽他說罷。”那劉道明似乎一向都偏向於奕雲天。

奕雲天嘴唇緊閉,似乎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不領掌門張無意的情,被問的急了,便淡淡的毫無表情的回一句:“我不慎掉下去,被他救了,他叫無名,是我徒弟。”

這一番回答,簡直不如不去回答,因為眾人對他的回答越發的感到糊塗,越發的產生好奇心。

此時此刻,大殿緊閉的大門外,擠了不少的弟子,他們都想知道,這個少年從那懸崖峭壁上摔落,為何沒有摔死。

“這裏好黑,我不喜歡。”無名忽然嘀咕道。

“你說什麽?”張守正一拍桌子,怒道,“這廝瘋瘋癲癲,把他帶來作甚!”

“這是我徒弟,還請各位長輩師叔們收留於他,他無家可歸無處可去……”奕雲天忽然一改冰冷的態度,向張守正求道。

“哼!你當我們太和門是什麽地方?”張守正怒道,“這等不三不四來曆不明的人,豈能呆在我們太和門?”

“這一點我也同意。”劉道明第一次附和張守正,“看此人貌似瘋癲癡傻,但是他卻又明顯是個修真之人,如此隱瞞自己的身份,萬一是個邪魔外道……”

“你們以為這天下除了太和門,旁人都是邪魔外道麽?”奕雲天倔強道。

“哈哈哈!”張守正大笑起來,“劉師兄,你看,虧的你還一直幫他說話,他便是這樣報答於你的!”

劉道明也不說話,隻是臉上神色變得極不自然,他不願與張守正爭執,也不願與奕雲天製氣。

“雲天,我看你還是說一下吧。”這個時候,唯一的女師叔紫霞真人緩緩開口道,“須知當日你師傅把你寄放在此,我們又收留了你,俱是為你好,你也要一心向上,莫要做些不忠不義之事。”

“我沒做什麽錯事,也沒有不忠不義,更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這無名是在那深穀中救我的人,若似乎無他,此刻怕是我早已身死獸腹,單是這份恩情,我便一輩子都報答不完了,再加上他已經是我徒弟……”奕雲天爭辯道。

“哼,徒弟,你會什麽?你又拿什麽去教人家?”張守正冷笑,“而且這位,他的修為恐怕不在你的諸位師傅之下,又哪裏用的著你一個連入門心法都不會的小弟子來教?”

“你這道人真是滿口放胡屁!”這奕雲天還沒開始怎樣呢,無名便先不依不饒了,大跳著雙腳在那大殿裏就開始破口大罵,連那張守正的祖宗十八代都沒有逃得過他的毒嘴,這張守正素日裏雖是嚴格,但是卻從不與人吵架,更別提罵髒話了,此刻隻是聽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怒氣急劇上升。

奕雲天看的雖是開心,但卻也十分擔憂,無名萬一激怒了這些太和門的人,搞不好就給他們殺死了也說不定,因為他看那張守正麵上已經是殺氣騰騰,雖然極力隱忍,仍舊不能掩飾住他的殺意。

“這人是誰,在此胡鬧!”張無意一邊安撫著師弟,一邊向無名喝道,“你這瘋子快住嘴,公然辱罵本門長老,你可知罪!便你不是我門中人,你的罪過就由你‘小師傅’代為接受懲罰吧!”

“混球,我是我,他是他,難道我吃的飯,還要經由他的屁眼拉屎不成!”無名大聲嘲笑著,“虧你們還自詡長輩,連我都懂的道理,你們卻是搞不明白!”

奕雲天聽的額頭冷汗直冒,原本以為自己默不作聲,接受了懲罰,日後還能在這太和門為無名爭取一塊立足的地方,哪怕是打水掃地也行,可誰承想這家夥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在這大殿之上跟人家吵架,句句帶娘,字字汙髒,便是換了多好心性的人也吃不住他這番辱罵,更何況這對麵的都是素日受人尊崇的太和門長輩。

“無名!”奕雲天見那些太和門的長輩們都生氣了,便先搶著開口罵道,“這些人都是長輩,你不要胡來,仔細我把你逐出師門!”

無名聽了奕雲天這話,竟是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軟了下來。

無名雖然熄火了,那張守正終究是忍不住了,啪的一聲,他屁股下的椅子被震的粉碎,這個肥胖男子從座位上站起,麵色陰沉,緩緩地一步步逼近無名:“此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張無意心中一震,知道這師弟是動了殺心了,忙沉聲喝道:“守正,回來!”

誰知那張守正並不理會,仍舊一步步緩緩向無名逼近,周身已經隱隱散發出一陣綠色光芒,那正是他的法寶,長劍綠芒即將出竅的征兆。

奕雲天心知大事不妙,暗暗叫苦的同時,下意識的橫出一步,攔在了無名身前,向那張守正哀求道:“張師叔,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還望師叔能原諒我這瘋子徒弟,他很是可憐,長久沒有與人交往……”

“他可憐,便可辱罵於我麽?”張守正非但不理會奕雲天的哀求,那綠芒反而越來越盛,殺氣騰騰,連殿外的眾弟子都感到陣陣心慌,紛紛交首接耳道今日裏這太和殿怕是要出事了。

“好哦好哦,要打架了。”忽然那無名拍手叫好,倏地從奕雲天身後躥出,卻是擋在了師傅的前麵,手裏同時多了一把鏽跡斑斑的破爛黑刀,黑刀被他拿在手裏,便散發出黑色光芒,卻比那綠芒有過之而無不及。

“啊!”眾人一見這黑刀,俱是心神一震,齊齊驚道,“犬神!”

相傳這傳神乃是上古邪刀,造此刀的人,用了七七四十九味毒草提煉的毒汁來浸泡天山寒鐵,又用了九九八十一個童男的血肉來祭刀,曆時三十年方鑄成此刀,結果刀出爐時,鑄刀的人便被這刀的凜冽殺氣給吞噬掉了,此刀之所以名為犬神,乃因後來長久持有這把刀的主人是一個犬妖,這個妖怪曾在人間造成無數殺戮,在三千多年前,被各路神仙聯合誅殺,這才為人間除了一大禍患。

那妖物死後,犬神便不知流落何方,今日竟是在這瘋子手裏出現,眾人如何能不大吃一驚。

那奕雲天年少無知,對這妖刀的來曆自是不明,因此也不懂得為何這些人會如此的震驚,並且那震驚中隱隱還帶著些恐慌。

“卻不知眼前這位,是何方高人!”張無意倏地從座位上躍起,擋在他們中間,終究是害怕自己的師弟吃虧。

“我師傅給我取的名字,嘿嘿,叫無名。”無名嘻嘻哈哈笑著,也停住了腳步,似乎他並無意去傷害誰,而知是對那些對奕雲天無禮的人特別反感。

“無名,還請問這把刀你從何而來?”張無意神情肅穆,沉聲問道。

“這把刀?”無名撓了撓頭皮,看看自己的武器,又嘿嘿一笑,“我也不記得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掌門師傅,我知道我犯了大錯,累積眾位太和門師兄,奕雲天甘願受罰,但是無名,他實在是一個什麽事都不明白的人,我的命是他救的,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在這裏受到傷害,有什麽過錯,我願意獨自承擔。”奕雲天望著張無意,毅然道。

張無意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想這少年如此倔強,遭遇卻又如此離奇,恐怕並非池中之物,我若善加誘導,他日或可成大器,若似乎一念差池下走入歧途,隻怕將來會給這世上添個禍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