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之中,一個個身影互相竄行,隻能從手中的兵器分辨是明軍還是蒙古人。有人身上沾了火,嘶聲裂肺地哀嚎著在營中翻騰,製造出了更大的恐慌和動亂。

這對明軍而言無疑是個極大的啟發,漸漸用盡的猛火油瓶開始更明確地針對人和馬這類目標,而點燃帳篷隻需要火把就可以了。

岱森達日終於在自己的馬奴保護下騎上了戰馬。這匹十歲大的戰馬顯得有些焦躁,它從未見過這種混亂的場麵。岱森達日重重地拍著它的脖頸,總算將它安撫下來。

“明軍有多少人?”岱森達日年過五十,不是第一次進入大明。從他曾祖父時候,就一直在大同寇邊,然而到了他父親的時候,蒙古人就已經成了滿洲女真人的附庸,總是跟在那群野狼後麵吃些腐肉。

這讓充滿了驕傲的岱森達日十分不滿,所以這回他知道滿洲人兵力不足,正好有這麽個切入大明腹地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他聯合了科爾沁和察哈爾的幾個小部族,結成了這支三千騎的聯軍,從大同南下,穿過太行山麓。

倒馬關剛剛投降明軍的守兵,見到了如此旁大的一支人馬,理所當然地望風而降。岱森達日生怕他們走漏消息,出其不意地將這些降卒統統殺死。誰知道大軍眼看就要走出太行山區了,還是遭到了明軍的夜襲。

岱森達日的胸口隱隱作痛,他在混亂中無法發起號召。別說那些外部族的人馬,就是本部人馬都未必能召集起來。

混亂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漸行漸響。常年與馬為伴的蒙古人卻能聽出來,這些馬上並沒有騎手。

“馬群驚了。”岱森達日咬著牙道。

馬是群居性動物,跟人類一樣存在群體無意識的心理狀態。一旦馬群受驚,誰都攔不住。

“走,退回去。”岱森達日大聲喊道:“退回去!”

馬奴們圍著自己的貴人,在混亂之中衝開一條路,沿途高聲喊著:“從來時的路走!”

來時的路上沒有明軍設伏,這讓岱森達日心中有了一些僥幸。他沒想到是明軍兵力不足,隻以為明軍不會打仗。從過去所見所聞判斷,明軍很少有以殲滅大軍為目的的作戰,就算是那個被叫做戚爺爺的軍神,也是以擊敗、驅逐為作戰目的。

越往西走,周圍越發安靜。岱森達日被帶著濃濃濕氣的夜風清洗了肺部,終於驅散了滿腔煙火毒氣。他剛剛騰起些許興奮,轉眼就被眼前的慘淡情形打擊得胸悶口幹。

整整三千蒙古鐵騎,此時跟著他逃出來的隻有區區百來騎。各個都是煙熏火燎過的黑炭一般,眼神中隻留著惶恐和畏懼。

“其他人呢!”岱森達日吼叫著。

“貴人,怕是還在營中沒衝出來呢。”一旁的親衛上前道。

雖然是廢話,卻也讓岱森達日平靜了不少。突遭夜襲,很少有人能夠分辨東西南北。尤其這裏是大明的山區,不是遼闊的大草原。馬群也受了驚嚇,而失去馬匹的蒙古人就像是被砍斷了腿一般,很難堅持跑到安全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