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鋪門口閃出三個陰森森灰麵大漢,三人頭發拖在腦後麵,一條半寸寬的白色帶子挽在發根,中間那人雙目幾乎深陷在眼眶裏,從短衫上紮著一條蟒皮帶,雙手下垂露出瘦嘰嘰的十指,尖尖的指甲足有三寸長,雷公嘴巴翹鼻子,嗯,要是半夜裏遇上,準把人嚇個半死!

跟在這位仁兄身側的兩人中,一個正是姓白漢子,但另一個與其長相酷似,兩個人雙手均挽在兩脅冷冷的望向門口。

一聲冷哼,“幻掌”嚴化沉聲道:

“朋友,真人麵前不耍嘴皮子,你們把段掌櫃怎麽樣了?”

麵無表情的伸手一讓,又見那個姓白的道:“別管那個矮胖子,各位快入座,我們早為你們七位做了幾道名菜,就等著各位享用了!”

另—個瘦大漢尖聲冷笑道:

“大哥,話沒說清楚,應該告訴他們這是他們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餐!”

突聞見門口站在中央的瘦漢高聲叫道:

“上菜!”

雷公嘴一咧,立見二門口疾步走出三個灰衣勁裝大漢,他們人手一個方木盤,兩隻木盤上各放著兩個大碗與大盤子,裏麵放著正自冒熱氣的全雞全鴨,牛羊肉熟炒,另一個人雙手端著木盤子上放著三斤重的兩把大酒壺!

二個人匆匆走到中間那個大圓桌上,便立刻把盤中吃喝放在桌而上,順序退到一旁!

這時候姓白的回頭抱拳,對中間那雷公嘴大漢道:

“啟稟堂上,時辰已到!”

尖聲怪叫,瘦漢仰麵指著門口怒目而視的嚴化三人,道:

“吃吧,還等什麽?”聲音冷漠,如同下達命令!

“幻掌”嚴化不怒反笑,聳動著雙肩戟指著門內,道:“我操,莫非大白天裏撞到了鬼?他奶奶的,一屋子裏坐滿了沒人味的鬼東西!”

一邊,“鐵頭”倪勇指著大光頭,咧嘴直叫:

“老子突然覺著老段的這片野鋪子鬼氣森森的,大白天這群妖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索命判”程千裏一聲嘿嘿,道:

“大把頭,真是邪門,這群王八蛋怎會知道我們要來?”他一頓又道:“難道我們兩件東西露了白?”

門內突然一聲沉喝,姓白的語音不善的道:

“不要誤了上路時辰,快來吃吧!”

“鐵頭”倪勇破口大罵,道:

“吃你媽的老奶幫子,宴無好宴,別他媽的想在酒菜裏玩把戲!”

嚴化收起冷笑,沉聲道:

“各位敢找上金家樓地麵耍狠撒野,必然來頭不小,還請當麵報個名號,如何?”

另一姓白的叱道:

“吃了酒菜再告訴你不遲!”

程千裏冷沉的道:

“誰知道你們是老鳥老蛋?你們是何門派?”

宛如厲鬼尖嚎,雷公嘴大個子叫道:

“丁某不指望你們會束手就擒,但也不願趁你們空著肚皮時候取你們的命,所以我勸各位還是下箸吧!吃飽喝足我給各位一個痛快!”

聲音雖尖,卻是甚為平淡,宛似他有十成把握取對方性命!

姓丁的話聲甫落,—邊姓白的嘿嘿笑道:

“堂主,我們便告訴他們也無妨,反正他們已是將死之人了!”

就在雷公嘴大漢輕點著頭的時候,隻見姓白的指著中間那人,道:

“大漠骷髏幫直屬北風堂主丁不響丁三爺的便是!”

說完又指著另一個人道:“他叫白無忌,是我兄弟,至於我嗎……嘿……嘿……我叫白無常,我兄弟忝為北風堂副堂主,屬下弟兄八十一,現場來了一小半,三位,我說的夠清楚了吧?”

“幻掌”嚴化雙眉聳動的沉聲道:

“早聞得塞外有個骷髏幫的,但骷髏幫人從來不到關內走動,更與遼境劃清界限,你們怎麽……”

伸手怒指門口嚴化,丁不響冷喝道:

“不要再羅嗦了,吃不吃隨你們,時辰一到我便毫不容情的向你們索命!”

隻見他雙手高舉,長指甲互碰,發出“哢哢”怪聲!

“鐵頭”倪勇罵道:

“操,好一雙鬼爪!”

不料丁不響卻得意的嘿嘿連笑,道:

“黑大個子,你猜對了,大漠人提起‘鬼爪’丁不響,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嘿……”

戟指著中間桌子上的酒萊,“幻掌”嚴化厲聲叱道:

“酒菜我是照單全收,且等嚴某領教過三位高招之後再來享用!”

他雙目示意倪勇與程千裏,右手豎起大拇指隔肩指向身後麵!

於是,嚴化三人便一齊退到鋪子外麵的空場中央!

遠處守在馬匹—邊的四名黑衣大漢,就在嚴化三人疾退到場中央的時候,機警的立刻拔出“雙刃斧”與“牛角尖刀”,虎視熊立的望著大門……

便在這時候,店鋪大門立刻蜂擁出一批灰衣勁裝大漢,這些人在店中坐著時候,表情冷傲,神態陰沉,這時候一旦衝出店外麵,每個手上便神奇地多了一隻枯骨爪,那隻長約二尺半,腕處能彎能直的枯骨爪,五指骨節宛似五把細細尖刀,迎著陽光發出耀目冷芒!

二十多名灰衣勁裝大漢隻一出了大門,便發出聲聲“啾”叫,刹時便把嚴化二入圍在中央!

“鬼爪”丁不響便在這時候舉步走出大門,他並未走下那道三層青石板,傲岸的先是發號施令:

“過去十個兄弟先把馬匹那四人圍住,別忘了,今天多殺一個金家樓的人,他日攻打長春山便少—個敵人!”

他說的毫不掩飾,更不怕敵人聽去!

就在他的話聲中,灰衣勁裝大漢相當有規律的立刻掩過左十名,十個大漢便在馬匹四周把四個金家樓黑衣大漢圍住,從他們的眼神中看,除了正自培養殺人情緒,便再也猜不透他們心中在想什麽。

這時候白無常麵色陰沉的對丁不響道:

“堂主,金家樓的人個個霸道,上回屬下同那個姓顧的在此交過手,不想半途忽然出現個耍彎刀的絡大宏,才被他們把大木箱弄得破爛一地,這次遇上,且由屬下去收拾他們!”

嚴化三人聽得清楚,姓白的必是同大把頭顧雍照過麵,如果真如此,對麵三人便不可忽視!

不錯,白無常曾在這裏與“無形刀”顧雍交過手,所幸當時“牌刀錐甲”絡大宏正因事從鬆香趕回來,遇上雙方正在拚搏,這才把白無常運送的兵器“枯骨形”一箱箱打開來查看,隻可惜他並未發現其中摻雜著生鐵鑄造的!

此刻——

白無常相當瀟灑的把手中“枯骨爪”舞了個花式,冷笑連聲的走到嚴化三人麵前,道:

“你們哪個先上?”

“鐵頭”倪勇雙肩聳動,右手“雙刃斧”掂了兩下子,大踏步走近白無常,喝道:

“是你說曾與我們顧大把頭過招?你沒吹牛?”

嘿嘿—聲笑,白無常道:

“白大爺的目標並不是姓顧的,展若塵才是正主兒!”

“呸!”“鐵頭”倪勇罵道:

“去!撒泡馬尿照照你那副尊容,你也配!”

白無常嘿嘿一聲冷笑,道:

“配與不配我無法給你證明,因為你永遠也看不到了!”

倪勇冷笑著對“幻掌”嚴化道:

“老嚴,你聽聽,這王八蛋的口氣有多狂,倒像他媽的張口吐出一股子龍卷風!操!”

“幻掌”嚴化哧哧一聲笑,道:

“他把爺們當成是泥巴捏的人了!”

程千裏那雙鬥雞眼一眯,橫身跨一大步,麵對白無常嗬嗬嗬—聲笑,道:

“朋友,你知道鬼是怎麽來的?嘿?鬼是由人而來,換句話說,人活不成了才變成鬼,有些人——也就是閣下這號人物,被人殺了以後才變成鬼,當人的時候就被宰,變成鬼也沒有什麽大不了!”他似是啞然失笑的又道:“雖說大爺們白天遇到你們這批鬼怪,他媽的,照樣殺得你們鬼哭鬼叫!”

尖聲的一陣淒厲笑聲,白無常道:

“媽拉巴子,金家樓的人個個狂妄,果然—些不假,那可妙!”他麵上浮起一抹生硬的詭笑,又道:“爺們設下鬼門關,你們能否過得去,端看你們的造化了!”

青瑩瑩的斧刃便在這時吞吐如電火也似的掣叫出“嗖嗖”冷芒,雞眼幾乎鼓出眼眶外,“索命判”程千裏冷酷的騰空而起,“雙刃斧”摟頭便是十七斧罩向白無常,口中狂吼:

“老子活劈了你這個口出狂言的畜牲!”

側身勁旋如平地旋風,白無常的“枯骨爪”電一般的縱橫交織連續就是十七次閃擊,隻見空中碎芒崩現,金鐵打擊宛如石火猝映,斧爪碰擊聲中,程千裏才發現敵人的那雙“枯骨爪”竟然是生鐵鑄造,不但形怪霸道,而且出招怪異,手段殘酷!

一邊“金家樓”“星”字級二把頭“幻掌”嚴化沉聲對三把頭“鐵頭”倪勇,道:

“老倪,姓白的看來並不簡單!”

“鐵頭”倪勇嘿然一聲,道:

“二把頭,以我看咱們也別閑著,大勢所趨,長春山必然出了漏子,情勢所逼,眼前敵眾我寡,倒不如由我找上那個雷公嘴小子,你去砍殺白無忌,如何?”

“鐵頭”倪勇齜牙咧嘴抖著一臉胡子,道:

“我懂二把頭意思,上來就給他們一頓狂殺,如果得手,餘下的便不足為患了!”

嘿嘿一聲低笑,“幻掌”嚴化點頭已道:

“就是這個意思!”

他話聲甫落,側身直往對麵躍去。口中狂烈的道:“丁不響,你這個王八蛋,鍾馗老爺來了!”

喝叫聲起,他人已到了“鬼爪”丁不響的頭頂,連帶響起一陣呼轟之聲不絕於耳,抖手間便是三十七掌,看上去漫天掌影,就不知哪一掌是實或虛!

嚴化自稱鍾馗,而鍾馗專門捉鬼,丁不響既稱“鬼爪”,自然痛恨嚴化這句話,今見敵人當頭撒下一片掌影,雙手在頭上勁旋,身子忽矮二尺,灰朦朦的兩支鬼爪已帶著呼轟之聲迎擊上去!

一陣沉悶的呐喊之後,嚴化怒翻兩個空心筋鬥斜落在兩丈外,他舉手望向自己左臂上方的三條爪痕,鮮血正順著破衣往外冒,忿怒的吐了一口口水,豹目怒視雷公嘴的丁不響,沉聲道:

“王八蛋,你果然鬼成精!”

“鬼爪”丁不響看似十分癡呆模樣,但他在擊退嚴化之後,發覺自己往敵人雙目招呼的那一絕活,竟然被敵人掌力攔得右手鬼爪幾乎脫手,便冷冷的暗中運功於全身,準備給敵人致命的一擊!

當然,丁不響心中也琢磨過,隻要擺平姓嚴的,其餘幾個就不難打發!

雙方各懷鬼胎,各打如意算盤!

那麵“鐵頭”倪勇已同白無忌二人殺得難分難解!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吼罵:

“你媽拉巴子!”

聲音中含著悲仇與火爆,鮮血像從天上落下一片血雨,隻見“索命判”程千裏人在空中,頭下足上,尚未落地,便抖落得血星子狂灑標濺,直待他落地,才看清他受的傷。老天爺,從右耳下方直到左上臂,已被鬼爪撕裂得皮開肉綻,衣衫破碎!

側旋身,白無常厲烈的一聲狂笑,道:

“好小子,再接白大爺一爪!”

不等白無常再次殺到,程千裏一聲斷喝:

“殺!”“雙刃斧”掀起一股子寒人勁氣,直往敵人當頭便劈,激蕩的雙斧閃耀出十一道成束光條,刹時一聲“轟通”與“哢嚓”聲,就在白無常的骷髏爪閃過雙刃利斧的暴砍而抓上程千裏右胸上方的時候,程千裏的左手短刀卻快得冷電般的送上白無常肩窩!

“吭嗤”一聲低哼,白無常斜肩歪頭,正逢上一標鮮血標了他一臉,刹時間變了個紅麵關公!

程千裏右上胸傷也不輕,有兩條碎肉尚自連著破衣垂掛在胸前!

程千裏未叫出聲,他隻是聳動雙肩,因為那地方皮肉厚,雖說傷得不輕,卻連肋骨也未露出來!

白無常便不同了,程千裏那一刀幾乎捅入肩骨裏麵,他拚命噎著氣,直擔心一口氣提不上來便得躺下來!

兩個人似是僵持在那兒,但二人的眼神卻是十分凶殘,光景就看誰先倒下去了……

另一麵“幻掌”嚴化已拔出“雙刃斧”與牛角短刀,他在著了丁不響一記暗虧之後,心中十分窩囊,他嘿嘿一聲淡笑道:

“是嚴大爺小看爾等了!”

丁不響雙手各握著骷髏爪,麵色如紙白,冷酷凶殘的道:

“你並未小覷爺們,丁大爺看得出來,你們一開始便心中嘀咕,說得明白些,你們技不如人,遼北道上你們耍狠,遇上爺們也隻有吃憋,嘿……”

“幻掌”嚴化沉重的一聲哼,道:

“是嗎?你把事情看得如此容易嗎?現在距離勝負之分,生死之別尚早,盡說大話,難道不怕閃了你的狗舌頭?”

丁不響又在移動腳步,怪異的在移動著,邊沉聲道:

“沒有人說大活,更沒有人隻憑一副唬人架子,朋友,再出手你便知道了!”

嚴化冷哼一聲,道:

“那麽,你還等什麽?”

一聲嘯叫,丁不響的兩支鬼爪交互揮舞,他那窄而瘦長的雷公麵上是一片冷酷與灰烈,身形在躍撲的中途,突然以一種廣角極大的扭轉,彎曲著擊向敵人,再出手便是—連四十—次狂打猛劈……

雙刃斧怒砍而上,嚴化像是發瘋般一頭便迎向碎芒成束的光焰中鑽去——他斧刃成束,牛角短刀便“嗖”聲不絕的挑紮撩剝!

於是空氣中傳來清脆的響聲,響聲裏摻雜著悶哼!

隻見兩團分而又合,合而又分,一連五次打擊裏,嚴化已是麵目全非的變成個血人,右麵半隻耳朵不見了,便背上與左大腿處也是鮮血狂標,他卻粗獷的晃動雙肩,好—聲難聽的嘿嘿悶笑……

“鬼爪”丁不響也沒有好過,從左胯順著腿內往下,足有尺長一道血口子,在他那灰蒙蒙的褲子破口處清晰的看著紅肉在翻卷,但他也是個狠角色,咬著森森白齒,連低頭看上一眼也不看哧哧笑……

於是“幻掌”嚴化猛古丁大喝一聲:

“程千裏!”

與白無常正自對峙的程千裏聞言側頭應道:

“二把頭,你有吩咐?”

嚴化已沉聲道:

“帶著兩件東西快走,這裏由我同‘鐵頭’斷後!”

程千裏咬牙吼道:

“二把頭,你收回成命,改由鐵頭押東西上路吧,我同這王八蛋沒完沒了,分不出高下,殺不出結果,他媽的說什麽也要幹到底!”

嚴化忽然沉聲道:

“程千裏,你這王八蛋,陣前抗命不成?”

那麵,正與白無忌殺得天昏地暗的“鐵頭”倪勇已狂叫起來,道:

“老程,別他媽的死心眼,大金樓那麵尚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辦,你他螞的同這幾個鬼雜碎拚的什麽命?”

突然,丁不響嘿嘿連聲笑,道:

“安心拚命吧!我說兒,你們哪一個也休想脫身!”

便在他的話聲甫落,嚴化突然大吼一聲,道:

“走!”

他“走”字甫落,空中連閃三條人影,“鐵頭”倪勇“索命判”程千裏相繼拔空而起,他們果然灑著鮮血,空中怒翻不斷,刹時便撲到馬匹麵前!

於此同時,四名金家樓黑衣勁裝大漢早配合著嚴化的暗話,揮刀便往二十幾個敵人撲殺過去!

金家樓的人配合得相當好,敵人那麵見四個黑衣壯漢殺到,便迅速向四個人分頭圍殺而上!

刀芒斧刃,鬼爪骷髏棒,一時間擊起連串狂殺之聲,嚴化迎麵兩個敵人橫身攔截,不料嚴化並不理會,一個空中大翻身便從二人頭頂越過,斧芒勁旋,一個灰衣漢子隻哎呀半聲,一顆人頭被劈掉一半,隨後騰躍而起的倪勇大喝一聲,暴抬右足,直把另一馬旁敵人踢上了半空中!

程千裏夾著受傷左臂,強忍胸前痛苦,騰身便落在馬背上,隻見他一抖絲韁,怒馬前蹄上揚,唏裏一聲長嘶,兩匹馱著老山人參的健馬斜刺裏便往前衝去!

太快了,也太突然了,程千裏拍馬馳出二十餘丈遠,這麵,“鬼爪”丁不響三人才追到!

丁不響咬牙忍著胯上傷痛,他見程千裏已跨馬逸去,心頭那股子怒火宛如火山爆發般厲吼道:

“圈緊了,狠宰,今日放走一個金家樓的人,明日我們便多一個敵人,殺呀!”

側麵“鐵頭”倪勇脫開白無忌的纏鬥,猛古丁便旋往嚴化後麵撲去,真狠,他的利斧尚未自敵人背上拔出來,左手牛角尖刀仍在另—個敵人大腿上,他猛咬牙,一頭便打上這名仁兄的心口窩,立刻,“咕嘰”一聲,那人張口便吐出一股熱呼呼的鮮血,標得倪勇滿頭鮮紅!

另一黑衣大漢正被七個灰衣人圍在中間,他混身鮮血,右臂見骨,左麵皮已不知去向,但他的那兩件東西可並未停下來,甚至,他連吭也未吭的直往敵人旋劈過去,厲烈得宛似天神,單就那股子悍不畏死,也足以叫人寒心!

突聽得嚴化高聲,道:

“王二呆,真有你的,平日不說話,玩起家夥還真不含糊,媽拉巴子,等過了這一關便升你個把頭幹幹!”

連話都聽不清楚,王二呆哧哧一聲笑——口中流著血在笑,道:

“二把頭……到拚命時候……你說……能不拚嗎?”

不料他話剛完,空中人影驟閃,一把鬼爪劈頭落下,已聽得白無忌罵道:

“死你娘的去吧!”

王二呆真聽話,就在白無忌那—爪打中他的頭頂,又掀開他半張頭皮的同時,他吭的一聲橫身便往一個敵人懷裏撞去,他手中的牛角短刀隻差毫厘便抹過敵人的肚皮,光景是臨死找個墊背的,隻可惜他並未如願!

勁急的一個空中大旋身,“鐵頭”倪勇的“雙刃斧”怒劈而到,他心中大罵:

“媽的,倪大爺侍候你來了!”。

白無忌嘿嘿一聲怪笑,豎起三尺骷髏爪直往倪勇斜劈過去,另一麵,白無常似是喘過氣來,他見走了程千裏,便一聲不吭的往倪勇這邊殺來!

“鐵頭”倪勇剛與白無忌接上手,側麵勁風驟起,他以眼的餘光看去,見是全身冒血的白無常,便不由得“咯嘣”一咬牙,身形猝彈,刀斧並舉擋過白無忌的骷髏爪,一頭便往白無常打去!

太快了,更是大出意料,騰身在空中的白無常剛咽了一口血水,右手鬼爪仍在空中,已見敵人光頭打來,本能的偏頭側讓,卻又慢了一步,咚的一聲兩顆人頭撞在—起,濺出的鮮血已分不清是誰的,但見倪勇以頭落地,一個地斤鬥又彈起身來,他像個沒事人似的咧開大嘴笑……

白無常被撞得七葷八素,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

白無忌大吃一驚,狂叫著撲過去,吼道:

“哥!”

那麵,相繼傳出幾聲尖亢的淒厲慘叫聲,金家樓另外三名黑衣大漢幾乎被撕成粉碎,血肉幾乎有一半被撕裂得滿天拋飛,橫死在六七個灰衣人的屍體上!

就在這時候,“幻掌”嚴化怪吼一聲,道:

“骷髏幫有什麽了不起的?今日算是大餐之前的一頓小點心,姓丁的,我們有得時間熱絡的,恕老子不奉陪了!”

他聲音粗壯,中氣十足,倪勇當然也聽得清楚,便—聲哈哈,道:

“二把頭,你我今日算是領教了,我們走!”

兩個人的話聲猶在,人已在十丈之外了!

“鬼爪”丁不響那雙深凹的眼睛幾乎憋出血來,他忿怒的踢了地上幾個黑衣碎屍,罵道:

“他媽的,且等老子們圍上金家樓,必殺你們個雞犬不留!”

 □

 □

現在,大金樓內燈火通明!

正中央,申無忌捋著八字胡子緊皺起兩道灰眉,不言也不語,右麵,金淑儀與端良夫妻二人更是唉聲歎氣,申無求與申無慕姐妹陪坐在施嘉嘉一邊,大家把目光直視著麵無表情的“屠手”展若塵!

足踏著地上玉石方磚,展若塵來回蹀踱,時而站定身子遙視向遠方,從他那種冷漠的表情上看,顯然在他的內心中有著極大的衝激,也許,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難題,而這個難題又是他責無旁貸的責任!

大金樓外麵,突然轉出—人,這人左眼蒙著眼罩,神態間十分威猛,是的,他就是刑堂大司衛“無情報”費雲!

費雲—腳踏進大金樓,便立刻對展若塵施禮,道:

“上稟少主,‘星’字級二把頭嚴化與三把頭倪勇四把頭程千裏負傷押運兩箱老山人參回來了,有四名兄弟犧牲,請少主裁示!”

展若塵重重的一哼,道:

“二當家尚未回來?”

展若塵說的二當家,當然是“火印星君”潘得壽!

潘得壽原是金家樓三當家,自從單慎獨謀逆失敗死亡後,潘得壽便自然成了二當家,如今這位“火印星君”尚在趕回金家樓的中途,有許多事情展若塵除了與會申二家的人共同商研上外,對於調兵遣將,與敵放手一搏之事,也必得與潘得壽一番磋商!

直立在費雲麵前,展若塵見費雲搖頭,知道二當家尚未回來,他咬咬牙,沉聲道:

“算算日子,二當家應該在昨夜就趕到了,難道……”

費雲生硬的道:

“少主,派出的人馬或趕回來的屬下,大部分都遇上‘大漠骷髏幫’的人搔擾與攔截,難道二當家……”

展若塵麵色突然—寒,道:

“大司衛可知從大涼回金家樓有幾條路可行?”

費雲立刻回道:

“回少主的話,從大涼趕回長春山,平常有大道必須經過駐馬集,但如果有急事,那便要走小道過五裏坡,直接從正麵趕回長春山了!”

展若塵思忖一陣,道:

“這條路哪個人最熟悉?”

費雲想了—下,道:

“這條路屬西方,‘黃鷹’蘇傑最熟悉,不過‘蹦猴’玄小香也常往這條道上辦事情!”

展若塵立刻吩咐:

“找玄小香備馬兩匹,我立刻往五裏坡趕過去!”

“無情報”費雲驚異的道:

“少主,快二更天了……”

坐在大金樓的申無忌等便立刻站起來,施嘉嘉關懷備至的低聲道:

“若塵,要去接二當家總該等到天亮再去吧!”

展若塵搖著頭,道:

“樓主失蹤了,嚴重的說,生死不明,金家樓不能無有坐鎮的人,除了盼望二當家回來,便是我再想獨自找上大漠也難以立刻上路,如今我擔心怕二當家……”

他並沒有說下去,雙目淩厲的望著遠處,又蹀踱了一個來回,接道:“事情看來相當嚴重,除了敵暗我明,更加上敵人廣布武力,萬一應付不當,怕金家樓要吃大虧了!”

申無忌歎了口氣,道:

“事情到了這節骨眼,我們除了能拚命,運籌帷幄便全看若塵你的了!”

門口,費雲立刻施禮,道:

“屬下立刻命人找玄小香去,”他剛走幾步,立刻又回頭回道:“少主,飛龍八衛中可要分派幾人隨少主?”。

展若塵搖頭,道:

“不用,隻帶玄小香一人,而且我也隻能趕到五裏坡,如果碰不上二當家,便立刻回轉!”

夜來人靜,遠處傳來人的呼叫聲:

“回大司衛的話,玄小香去‘瓦柵窩’找他的相好‘寶翠’了!”

立刻聽得費雲的罵聲,道:

“娘的老皮,樓主出事了,他還有心情找樂子,他這個二把頭要不要幹了?快把他找回來!”

於是,遠處傳來馬蹄聲,聲音漸去漸遠……

展若塵所料不差,二當家“火印星君”潘得壽果然中途遇上麻煩,因為,敵人運用如此周詳計劃,方圓百裏之內把金家樓團團圍住,當然更不會放過長春山西麵的大涼城,而潘得壽便經常負責那方麵的事務!

“火印星君”潘得壽接獲大金樓密函,是在—大早,他剛剛端著一碗涼水在“呼嚕嚕”漱口,見到他的近衛“花蟒”姚剛從外麵匆匆跑進後廳,雙手遞上密函!

潘得壽一看,大吃一驚,連早飯也沒吃便立刻吩咐備馬,隨他一起趕回金家樓的,便隻有他的帖身近衛四人——“黃鷹”蘇傑、“灰狼”石仙人、“黑熊”陶其中與“花蟒”姚剛。

五騎馳出大涼城,拍馬緊迫在潘得壽身後的“黃鷹”蘇傑已高聲道:

“二當家,我們走大道?還是抄小路?”他拍馬與潘得壽並騎,又道:“走大道要繞過駐馬集,路程我走五十裏,直走小道過五裏坡,要近五十裏!”

潘得壽頭也不回的道:

“走五裏坡,娘的老皮,大漠骷髏幫也敢潛入遼北界內拔虎牙捋龍須,給他媽誰借的膽!”

“黃鷹”蘇傑嘿嘿冷笑,道:

“大漠是有個神秘骷髏幫,不過也隻是聽傳言,怎會料到竟然潛入咱們地盤還把目標指向金家樓,可惡!”

後麵,麵皮酷似風幹的橘皮般的“花蟒”姚剛,鼓著一對銅鈴眼罵道:

“他媽的,什麽骷髏幫,聽起來就像是一群死人,如叫老子兜上,嘿……有他們兒瞧的!”

拍馬在前麵疾馳的“火印星君”潘得壽沉冷的道:

“王八蛋們敢動上樓主的腦筋,而且一舉得手,這其中必然存在著極大的陰謀,說不定便是上次幾撥由單慎獨邀約的人馬,他們在不甘損失之後,與大漠骷髏幫拉上關係,才找上我們長春山!”

一邊,蘇傑舐舐嘴唇,道:

“二當家寬心,那批王八蛋再狠再毒,也不會遠去大漠向骷髏幫搖尾巴乞憐吧!”他又緊追兩丈,與潘得壽並騎,道:“傳言這幾年大漠災荒嚴重,也許骷髏幫隻是想在遼北地界上掠奪—陣子。”

“當然,金家樓是大目標了!”

潘得壽嘿然一笑,道:

“聞得骷髏幫眾上千,幫中不乏精明悍將,我不信他們會平白找上金家樓。”他一頓又道:“當然,在樓主未出麵之前,—切全屬臆測,尤待事實證明了!”

五騎快馬如滾雷般奔騰著,馬上麵五個人的心都咚咚亂跳,此去尚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重大事故要發生了!

過午的陽光特別酷熱,遠處一道鬆林子大山坡,遙望過去宛如浩翰大海,青得泛藍的樹叢,一微向一個方向搖晃著,發出輕微的“嘩嘩”聲!

摩挲著幹裂的嘴唇,蘇傑已低啞的道:

“二當家,前麵那片鬆林子便是五裏坡,山道直穿過鬆樹林,坡那麵便是一道河,水不深,可以騎馬過去!”

“火印星君”潘得壽沉重的道:

“過了五裏坡也快到長春山了!”

“灰狼”石仙人笑笑,道:

“也許我們趕回金家樓,樓主已坐在裏麵談笑風生了!”

便在潘得壽回頭看向石仙人的時候,鬆林裏傳過來一片哭聲……

哭聲十分淒慘,而且不隻是一個人在哭,聽起來足有四五十人在痛哭!

“火印星君”潘得壽一怔,重重的對蘇傑四人,道:

“這是什麽古怪光景?”

蘇傑冷冷的望向前麵,道:

“這哭聲不似哭,活像在招魂報廟嘛!”

在北方,一旦家族有人死去,全族的人便會選在夜晚手拉喪家,更持著哭喪棒,大哭大號的趕往城隍廟為死人去報到,名之曰——報廟,其哭聲宛如天將塌下一般!

現在,潘得壽五騎快馬已穿入鬆林,怒馬直往五裏坡上衝去,但就在這時候,隻見坡上一片人影閃晃,四五十名灰衣漢子穿梭其間,有個笑目吊肩麵皮呈紫色的瘦漢子,當路坐在地上,他雙手舉著兩隻骷髏頭交互著往地上打著,口中發出如泣如訴的哭聲!

這瘦子四周,尚坐了十二名灰衣大漢,他們手中也各持著一支骷髏爪,看來宛似哭喪棒,哭聲這時候聽起來相當有節奏,隻要那瘦子哭一長聲,那十二人立刻附合著連哭兩聲!

另外一些人都在四周圍成一道人牆把十三人團團圍在中間,他們個個目瞪口呆,不言不語,隻把那支骷髏爪支在身前麵!

潘得壽五人剛到坡上麵,蘇傑已沉聲道:

“王八蛋們的消息真快,我們早上出門,他們過午便候在五裏坡了!”

“黑熊”陶其中嘿嘿笑道:

“便攔路打劫吧,媽拉巴子,也用不到哭聲如此淒慘,像是死了親娘!”

一聲哭號突然而止,坐在路中央的瘦子哭笑難分的麵對馬上的潘得壽,道:

“潘二當家的嗎?久仰!久仰!”

怒馬直立,潘得壽目光冷沉的凝視著山坡上的一片灰衣人,道:

“該不會是專門等候潘某的吧?”

瘦長的麵上又現淒苦,那人道:

“不錯,戈超生將為潘二當家在此報廟,為了順利把二當家送入廟堂,戈某率眾已在此三個多時辰了!”

潘得壽冷哼一聲,道:

“戈超生?戈超生又是什麽東西?媽的皮,你們既非我的兒孫,又不是我的什麽小輩,要你們替老子報的什麽廟?觸老子黴頭才是真!”

蘇傑沉聲戟指瘦子,叱道:

“大漠骷髏幫?”

瘦子十分認真的點著頭,道:

“不錯!”

蘇傑回望陶其中三人一眼,遂又問道:

“閣下是這群人物的頭頭?”

不料瘦子一聲如哭的道:

“大漠骷髏幫,‘哭主’戈超生,戈副幫主便是我,各位可有什麽高見?”

虎目殺氣隱罩,黑麵紅髯如霜,潘得壽低沉的道:

“這條山道是東去金家樓必經之地,各位在此擺下這種道場,理由安在?”

吊喪肩一緊,雙目擠在一起,大嘴巴卻似笑的模樣,戈超生道:

“誰給誰擺道場?倒不如說是殺人場更貼切!”

潘得壽猛古丁一聲怪吼,道:

“就憑你們這批兔崽子,也配?”

狂烈的—笑,戈超生一揮手,道:

“潘得壽,難道你是瞎子?我這裏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層層疊疊的把你五個人圍起來,你想到這圍殲的結果是什麽嗎?”

戈超生的話就是一道命令,因為四五十個灰衣大漢已在交叉移動走位,從馬上望過去可不正是姓戈的所言,層層把五人圍了個密不透風,便樹上麵也有敵蹤!

“火印星君”潘得壽的四衛反應迅速,他們擰身落下馬背,毫不遲疑的拔出“雙刃斧”與牛角短刀,閃身擁在潘得壽的四周,個個表情冷木,神情凝聚,擺出一副誓死一戰的模樣!

“灰狼”石仙人低聲道:

“二當家,從地形上,屬下發覺也有利於我們的一麵!”

潘得壽冷冷道:

“仙人,你發現什麽了?”

石仙人立刻低聲道:

“二當家往右上方看——”

瀟湘子掃描 勿風OCR 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