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一日看遍玉京花

“明日就要殿試了,你這小子在我這裏賴了好幾日了,也該要現身了吧?”一位麵色紅潤俊雅青逸,卻須發皆白的人,一邊盤腿飲茶,一邊對著自己對麵的人說道,言語之中帶著幾分戲謔的意思。

“謝老言重了,小子不過躲了幾天的清淨,如果不是謝老那日幫忙,小子怕是還會有性命之憂。”

月光之下,回話的那人露出了麵容,五官俊秀,膚如白玉,眼神之中透著一股看透人心的敏銳,對世情的了然,赫然就是失蹤已經快要半個月的‘在世聖人’洪易!

聽到這話那謝老也是白須一擰,五官皺成了一團:“那東西.確實麻煩,一旦入了人體,除非像你我覺醒了浩然丹心的人,否則不易察覺不說,甚至連自己也無法發現自己的改變,也就浩然之氣的所有者可以感覺到不對了!”

“難怪你那日要問心做劫,有了一萬多名接近凝聚浩然丹心的文人,恐怕才有一搏的力量吧?”

洪易搖了搖頭:“力量大乾從來不缺,道術和武道高手的心性未必能被其有機所乘,我這麽做卻是為了百姓黎民考慮,不然一旦,這些百姓恐怕就要被當成暴民就地斬殺了。”

隻見他舉著茶杯長身而起,看向天上如長河流淌的月光慨歎不已。

“當日我在科考之前借著匯聚的鼎盛文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以神魂交遊終於突破了此方世界的限製,前往了天外天,本來此事聖人諸子也有手稿記載,吾倒是不怎麽驚奇,可是我卻發現了天外天的氣運之中夾雜著一股黑氣,而且有蔓延席卷的趨勢,這才動了心思。”

“科考之後我借著大儒文氣細細查看之後才發現,整個天外天的世界之中,近乎五成的人物都被感染了一種奇異的黑種,魔種以心靈為養料,悄無聲息的掠奪宿主的一切,一旦破體而出不但和宿主一般無二,其魔性恐怖居然還能沁染一切周圍之物,對於天地進行幹擾。”

洪易看向謝老:“我驚訝之際神魂壓抑不住,瞬間被魔種感應到,這才被他們集合一成力量追殺過來,還好聖卷在手,丹心鋒芒總算是無匹,又借著謝老你的文氣丹心,終於將這一成的魔種之力給徹底泯滅。”

提到那魔種的力量,謝老也不由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心魔我也見過不少,可是如同魔種這般,各自有念頭,還能統合如一的心魔之念也是從未見過,甚至還能感染現實,將物質化為魔域,如此之物不該留存於世上啊!”

“我在其間感覺到了一絲不諧的氣息,恐怕.”洪易麵對著亙古長久的明月:“不是天地之物啊!”

此時謝老似乎想到了什麽,醒悟了過來。

“你小子!我們剛剛還在討論你躲藏的問題,沒想到又被你引到了魔種方麵!”謝老胡須翹起,似乎怒不可遏。

洪易拱手討饒道:“哪有,隻是謝老你心思百姓而已才這般關注魔種,再說了我這幾日不是傷勢剛剛痊愈麽?何況以謝老的身份,哪怕是亞聖也不過理所當然的,不會被人上門叨擾什麽,頂多一些賀禮回禮罷了。”

“可要是小子回府.”洪易指了指自己:“人情往來,拜訪回禮恐怕就要忙好幾個月了,到時候別說‘聖人’了,恐怕神人也要變成傻瓜。”

謝老聞言嘴裏的一口茶水也忍不住的噴了出來,指著洪易失笑道:“你啊你啊!人情往來乃是人道之禮,聖人以此來結交同道,百姓以此來結成鄰裏,在你嘴裏怎麽這麽不得好呢?”

“哈!小子還年輕,沒那些水磨的心氣和人寒暄,所以隻能來謝老你這裏躲清淨了!”洪易笑了起來。

此時謝老自然也不再追究什麽:“那你明天?”

“自然要去的,榮華於此,家母泉下有知,怕是也想看看,在下乘馬遊街!”洪易眼中閃過一絲愁緒,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又灌入茶水,好似飲酒一般將茶水喝下。

讓略微知曉洪易生平的謝老,又心疼自家茶水,又不好阻攔洪易,隻能瞪著雙眼,胡須時不時的翹起,麵容上還不能表現出太多的不悅,真是憋死他了

金烏躍上,月兔落幕。

很快又是一天新起,但是今天仿佛又和往日不同。

三天前玉京城方才放榜,一萬多名的舉人,除了幾個寫出了異像的幾乎穩穩上榜之外,一共取得此屆進士五百二十九名,真正得到了進士位業的十成中不過半成人物,還有九千多名的舉人隻能失望而歸。

不過此時這些人也都盡數到場,加上了許多的仆從婢女,還有圍觀的百姓,就算是出動了許多的皇城軍隊維持秩序,也隻能勉強的留出一道不算寬敞的道路,還好軍力增派的及時,否則要是這之後的進士們跨馬遊街都成行不了,此回科考就真正虎頭蛇尾了。

三天前金榜一發,洪易和謝文淵兩人就因為震動百聖的文章,直接被點為了會元,也是天下科舉首次的雙會元,不過所有人都心知,此回科舉之中要出現的首例才多的很呢!

玉京城之中,禮炮響起,緊接著是遵從古法的樂曲響起,編鍾清越之聲開始回蕩在天地之中。

所有新近的進士都驚訝的看著早早在皇城外等待的兩道身影,一老一少卻同樣風姿絕世,這些進了三甲的進士一個個也不敢拿捏姿態,哪怕是方圓和李飛魚兩個表現亮眼,家世又極為優渥的,也不得不隨著眾人彎腰行禮,隻要是自持讀書人的身份,就不得對於麵前的兩人保持著敬意。

洪易和謝文淵轉過身來,對著眾人擺了擺手,示意既然已是同年便不需要如此,兩人又轉身看向了不斷匯聚過來的人流,眼中也是有著悵然。

畢竟幾年一度的大考,抵定天下文章,雖然規矩是三年一次,可是朝廷取士也是看情況而定的,有時候重心不在這方麵就會推遲,一旦開啟科考基本就是文壇最大的盛世,牽涉著天下人的心事。

畢竟雖然開疆拓土的事情也動人心魄,卻總是比不上文壇上的事件,尤其當時科考的異像全城驚動,現在誰人不知道兩聖並立,前所未有的盛世就要到來,玉京城數百萬人,士.農.工.商,爵爺,軍士,誰不想瞧一下這兩聖的模樣?

此時洪易和謝文淵領頭,穿著大紅色的綢緞衣飾,上麵繡著喜鵲,頭上戴著禮部專門設計的玉冠,領著一群進士在後跟隨,昂首闊步,引得了無數人的目光。

毫無疑問這一次大考,最引人注目的兩人就是這一老一少了,也隻有他們被禮部特意的設計了兩頂玉冠用以凸顯身份的不同,其他的進士都隻能老老實實的帶著銀冠。

‘一年的歲月,沒想到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經曆了西山之遇,今日能否走到這一步真是尤未可知。’

‘在武溫候府中心心念念的願望終於實現了,那再等到母親的仇恨報得之後,我終於就無記掛了!’

地麵上鋪著的是來自西域進貢的大紅毛毯,一直通到了皇宮內城金鑾大殿上,走到了大殿就是要準備殿試了。

洪易心中的情緒感慨萬千,周圍有許多人圍觀,畢竟這種事情自科考開始有就存在,是不能禁止民眾觀看的,隻要維護好秩序就好了,隻是這些經曆了幾回科舉的軍士也不得不感歎,這一次圍觀的人數還真是遠超以往了。

“洪小子,今日很多人可是很驚異於你的出現哦!”謝文淵一邊走著一邊對著洪易調笑道。

“到時候你該要應付的東西可一個都不會少呢!”

洪易客氣的說道:“謝老何必取笑我,該有的論道切磋在下怎麽會不去?隻是今日之後狀元公的頭銜終究可以免去許多的雜務了!”

“我看你家中的人可是樂此不疲呢!”謝文淵哈哈一笑,似乎打聽到了什麽,對著洪易說道。

洪易露出了窘態,畢竟洪雪嬌是他家姐,在知道了禪銀紗‘銀鯊王’這個威名赫赫的妖仙之後,每日裏就帶著她去城裏的詩會,女子交往之中混,不知道拉攏了多少小姐,才女。

倒是讓洪易也是無奈又無力阻攔,反正他也隻能裝作不知吧。

謝文淵倒是不知道洪雪嬌的想法,否則他也不會如此打趣洪易了。

畢竟現在女子尚可以讀經典,就是因為他本人有教無類,不在乎性別的緣由,在文壇裏影響流長。

兩人低聲交談,背後的進士們可不敢這麽隨意說話,一行人跟著禮部官員一路走入了金鑾大殿,也就是上乾殿,文武百官就是在此上朝,處理天下事物的。

大殿之中,一股統領天下的意境彌散,子午的中軸線上,一寬大的,赤金蟠龍椅,高高在上,至尊至貴!

這就是皇帝的龍椅!

在龍椅前麵,是一方玉案,玉案之上,放有朱砂紙筆,龍虎鎮紙等物,左上角最為顯眼的地方還有著一方裝在赤金盒子裏麵的玉璽,乃是鎮國之寶,人道正統的象征!

傳聞之中有著無盡的神力,從盤皇至今流傳不知多久,掌握這方玉璽,就能掌握天下,也是曆朝曆代,天子國家的正統象征。

曆朝曆代,為了這玉璽,不知道引出了多少腥風雨的廝殺。

緊接著乾帝楊盤就出現,進士們在肅穆的禮樂之中,行了大禮,然後就各自落座開始準備殿試。

然後殿試的題目就發了下來,畢竟其實殿試隻是過場的意義比較大,並不是多麽困難的題目。

這些文華錦繡的進士,可能堪稱這一代最為胸有成竹的進士了,哪怕是三甲的幾位在其餘時候考試恐怕也是能夠擠進一甲的人物,不過兩炷香的時間就已經寫完交卷,雖然沒有出現什麽異像,可是謝文淵和洪易的落筆文卷依舊有著不凡的文化華流竄,在眾人眼中也是最為出彩的。

很快文卷就批閱了出來,然後一個禮部的侍郎走了出來,為進士排名傳臚。

隻聽得一陣響亮清脆的聲音傳出:“一甲第一名狀元洪易!亞元謝文淵!第二名榜眼方圓!第三名探花李飛魚!”

轟隆的人聲傳出,眾人就算是知道了狀元的名頭兩人跑不了,也知曉了恐怕這一次會是兩個狀元,沒想到大乾還真這麽做了,而且狀元還是給了洪易!

三甲之中所有的進士看著洪易和謝文淵寵辱不驚,麵上雲淡風清的模樣,亦是隻有苦笑,然後再行禮恭賀。

緊接著一眾進士,吃過瓊林宴之後,戴上大花,騎馬出來,延玉京大街騎遊,頓時間更多人流湧了出來,畢竟誰不想看看兩聖的風采?

哪怕是其他的進士見到如此的人潮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洪易畢竟年少亦是麵上顯露出了一絲的激動,對著謝文淵說道:“謝老你看如此景象如何不能賦詩相合?!”

“昨日齷齪不足誇,今日**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日看遍玉京花!”

新科及第的心情盡在一詩之中,讓後麵聽得這詩句的進士,不禁誇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