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真空無生
幾人不多時就來到了山頂,此時夕陽還未落下,映襯著紅豔的光芒照射下,一片廣大得難以相信的斷壁殘垣被眾人收入了眼簾。
風在山頂上呼嘯而過,樹梢上積累著的雪花隨之灑落。
臨近夜幕,山中傳出了不明的野獸呼嚎,伴隨著山風淒厲婉轉,回蕩不休,更是添加了幾分了無人跡的清冷。
隻看這占地的廣袤就可知當年大禪寺是何等的盛況,要知曉這已經是大禪寺真正的主殿範圍了,可以說在進入此地之前,洪易一行人早就已經踏在了往日大禪寺的地盤上,隻是歲月流逝被摧毀的幾乎毫無痕跡了。
現在能被他們見到的就是那些已經經曆無數風霜留存下來的,偶爾可以見到被藤蔓攀附幾乎遮掩的看不見形體的巨大香爐,地麵上全部是久經歲月也還依舊能辨認出佛像的鐵瓦,隻是依舊被侵蝕弄出了無數斑斑點點。
無數的殘存遺跡從他們這邊看去,一直蔓延到了山的另一頭,不時更是可以見到長滿了青苔的石雕佛像,乃至於巨大一根腐朽的不知以前是哪個殿堂的頂梁柱。
這無不是在印證著當年洪易從書中看到的大禪寺‘跑馬點香山’的盛況並非虛言,更是證明了當年這裏佛教的輝煌和禪林的強盛。
洪易借著半落的夕陽甚至還看到了遠處一個山崖之地,半座山都被雕刻成了一尊佛祖的塑像,一個人如果站在這佛像下估計都不及一根腳趾高,洪易現在都難以想象究竟是用了多少的人力財力,乃至於是數代人的時間才能雕刻成這麽一座佛像。
精忍環視了一圈這裏的淒涼景象,身軀忍不住的顫抖,哪怕是已經突破到了人仙至鏡,成為了無漏之體壽元到了一百五十有餘,亦是激動得難以自己,眼中更是有著淚光,以人仙對於身體的控製都能忍不住的留下淚水,可知他心情激動到了一個什麽地步。
不過他到底也是有了希望,激動過後很快平複了起來,不然洪易等人卻也不好如何安慰他,一行人在一個青石板搭建的巨大廣場上設立了幾個帳篷,用來過夜。
紮營的過程之中洪易等人也發現了這個廣場的不同,巨大的廣場上有著許多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坑洞,這些坑洞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有了許多草木叢生,不過還是看得出來都是腳印的形狀,甚至於兩個坑洞的距離也是相似相近的。
顯然這是個被用來練武的廣場,所有的坑窪都是被人用力踩出來的!
這個時候他們也能隱隱想象到當時大禪寺近萬武僧在廣場上一起呼喝練武的模樣,多麽的威風凜凜,當時的大禪寺多麽實力雄厚,可是這樣的實力也依舊被大乾給覆滅掉了,所有人都心中閃過了一絲陰霾,大乾皇室隱藏的實力恐怕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厚。
尤其是洪易心中一直有些謀劃,但是想到那位號稱天下第一人的夢神機在知道大乾皇帝楊盤渡過了雷劫之後,依舊讓他高枕無憂,隻能說明皇室的力量讓聖地之中隱成第一的太上道也忌憚無比。
就在眾人安營紮寨之際,遠去悼念大禪寺眾賢人的精忍和尚突然發出了一聲無比淒厲的慘嚎,強大的力量爆發讓洪易他們在廣場的這些人也感覺到了,哭嚎聲音更是傳到遠處的雪峰上,不知道引起了多少的雪崩災難!
眾人瞬間,身形如電射,不知道越過了幾座山頭,廣場,甚至於有幾十個大殿的遺址也被他們飛速掠過,經過了好幾段長長的台階,和一段明顯樹木帶著祥和氣息的森林才來到了一個廣場之中,看到了眼中流出淚水,雙掌合十跪地磕頭不止的精忍。
人仙一絲毛孔都沒有的皮膚還有堅硬無比的頭顱,自然不是尋常的青石板地麵可以磕破的,可是地麵上越來越大的裂紋好似被人用力轟擊一般,乃至於洪易等人都可以感覺到地麵的震動,就可知精忍用力是多大!
跪在地麵的雙腿也是不斷用力,整個人已經陷下了地麵好幾寸厚。
“這是.”洪易驚訝的看著磕頭不止的精忍,疑惑的看著廣場之中的情形,白皚皚的雪地之中,殘破的幾座佛塔嶙峋的殘骸在一片白色之中特別顯眼,不知道多少的佛塔倒在這片白雪之下,這是一片塔林。
禪銀紗走了過來看著這片地方,眼神閃過回憶的神采輕聲在洪易耳邊說道:“這裏不是尋常地方,乃是曆代大禪寺先輩高人圓寂的場所,也就是俗人的墳墓。曆代高僧死了之後都會火化,骨灰放在壇子裏麵,如果有舍利就一齊供奉起來,放到這塔林之中。”
“能放入這塔林之中的高僧都是生前極為厲害或者身份尊貴的人物。”
聽到這裏洪易也明白了精忍這等人物心性為何還會嚎啕大哭,他沒有咒罵天地乃至於對於大乾表露出仇恨至極的眼光,已經是他心中有了大禪寺再立的希望了!
這些塔林很明顯都被搗毀了,乃至於其中的屍骨以及舍利子都被人帶走,一個都沒有留下。
就這等於洪易知曉諸子以及其門人行者皆被挖掘了墳墓的情形,確實是不當人子,讓知者震驚!
仔細一想就知道這是誰幹的,要知道武道高手的屍體都是上好的煉器材料,也是因此大禪寺這些高人的屍首都被火化卻還是阻攔不了別人的貪戀。
根據禪銀紗說過,大禪寺當年的和尚都是心性很平和的,極少殺生,她幾番挑戰偷襲印月大和尚都是趕走了事,隻有來這塔林偷盜,守護的武僧長老才會下死手,因為這些和尚的骨灰基本都帶著他們身前的武器法寶之流,是以遭人覬覦。
要知道這大禪寺立寺不知多麽久遠,其中所出的武聖高手又何止百位?恐怕人仙高手都接近這個數字了,就可以知道這片塔林之中寶物,乃至於這些先人的屍首是多麽寶貴的財物。
洪易這個時候才終於看清楚了那位乾帝的麵目,雖然當年的事情並非是他下旨乃至指揮的,但是就他所知他在其中亦是下了大力氣的還有他的父親洪玄機!
滿口仁義道德,到了這個時候麵對挖人墳墓的事情,乃至於褻瀆他人的骨灰卻絲毫絕口不提,就可知他們實質上就是利益至上的人物,所謂的規矩,道德都是為了他們的利益所做的借口,一旦利益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們立馬就會撕下這塊麵具,醜惡的嘴臉讓人如觸!
“這等挖掘他人墳墓絕對不是聖君所為!”洪易口中憤怒的說道,對於上一代大乾帝王的作為,他也是出奇的憤怒了。
屍骨是人之一生最後的尊嚴,哪怕是不世大敵也少有人以屍體泄憤的,在讀書人的思維之中動用屍骸更是一種禁忌!
不過禪銀紗卻看到了其他的東西,隻見她輕輕的來到了洪易的身旁。
“隻看這些遺骸就知曉,恐怕大乾的法寶要超乎世上所有人的想象。聖地?到了這個地步洪易你還不明白麽?朝廷實際上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聖地啊!”
感歎之中,卻直指了核心,是啊!將帝皇當成宗主,那世界上還有什麽比朝廷更大的聖地麽?修煉起來集天下之力,有疑惑不解之處,可以直接下旨讓任何人前來講解,缺法寶了,就可以發動大軍直接毀滅宗門,這不是聖地哪裏是聖地呢?
在知曉了大乾皇帝和洪玄機的謀算之後,禪銀紗對此更有了體會,要帶著親信死忠們一舉超脫,他們所需要的資源又要多麽可怕?就知道恐怕大禪寺不會是一個個例!
洪易哀歎一聲,走向精忍,一聲陽和的氣息平緩著他的情緒,半跪下去微微拱手施禮,然後將精忍托了起來。
“精忍大師,此事雖然人神共憤,可是海外二十餘載您也應該有了心理準備了,穩住心神吧,大禪寺還要靠著你繼承!我發誓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麽結束的!既然連死人都不放過!此事我一定會追究到底!”洪易一字一句,言語之中帶著一股決不妥協的堅定。
精忍站定了身體,眼中淚水流下又瞬間被他奔騰的氣血汽化,此時的他就好似一股燒紅的羅漢:“我沒想到大乾朝廷會做得這麽過分,這麽絕!”
“這裏是塔林,那邊是天王殿,再過去是藥師殿,幾百間房子,七十二座練武廣場,七八萬的武僧就這麽毀掉了啊!”
他悲慟的說著:“我不心疼這些身外之物,可是這是先人的遺骸,那是幾萬性命,都沒了啊!他們可是很多一生都沒有殺生過啊!”
洪易聞言也無法再說什麽,隻是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這等事情必然要給大禪寺諸人一個交代,幾萬人的性命隕落,哪怕是其中有人有罪,也不該牽連如此之廣!
經曆了這麽一個風波,眾人也沒有了多少的興致,陪著精忍一齊悼念了一番之後,在山峰上居住了一宿就向著山下走去。
正在下山的路上經過半山腰的一個城鎮就看到了幾個道士模樣的人,在小鎮的一角進行著布施,每次發出一碗米粥口中就念叨著:“無生老母,真空家鄉!”
得到米粥的人亦是回一句,接著歡天喜地的離開,在這看似繁榮的國度裏麵,一些秘密的宗教就借著這些布施迅速的發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