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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宗八百裏外。

山巒成為一片荒蕪,紅花綠葉統統不複存在,隻有一句“寸草不生”能最貼切的描述。大地和山石都有不少呈現琉璃狀,一塊又一塊地斑駁交錯。

所有的所有,從天空望下來就會發現,以明心宗為中心,方圓三千裏除了談未然他們來的那個方向之外,其他所在若不是寸草不生,就是被夷為平地,再不然則是大地變得琉璃化。這曾經的青山綠水,儼然成了醜惡的癩痢頭。

慘不忍睹的醜惡環境,自然與戰鬥脫不了幹係,儼然是真魂和精魄形成。

精魄也就罷了,關鍵是殘存的真魂力量。倘若沒有強者來收拾殘局,消除殘餘真魂之力,怕是幾千年都不一定能恢複得了原貌。不過,與她何幹,這又不是玉虛宗地頭。

反正玉虛宗對於這次的事相當不痛快,就讓明心宗自己頭疼去吧。

也是,莫名其妙被一道諭令生拉硬拽來這個鬼地方,跟宗長空這種級數的超級強者對上換了誰能有好心情,當然不爽之極。

“宗長空已是手下留情了。”

說話的男子須發半灰半白,雖顯滄桑,瞧起來也是中年人的模樣,然則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氣韻,根本不顯老邁。這人,正是當時暗中觀戰的另一人,說起話來雲淡風輕:“錯非如此,你與明妃的傷勢就難說了。”

鍾嶽端坐在一塊琉璃化的巨石上,雖則臉色仍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不過比起昏迷不醒,狀況又要好多了。當時激戰沒察覺。如今再一回想,從宗長空始終留有一線,顯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下殺手。

不過,前日一戰,雖說雙方都無殺心,可也是勢在必行。

宗長空一人滅一宗之大名赫赫。玉虛宗行事霸道,也不是吹噓出來的。沒碰撞一下,交手一番,不論宗長空還是玉虛宗肯定不甘心,如果能“畢其功於一役”,能獲得更多,誰不願意這麽幹呢。

宗長空當時決意一戰,自有打算。可玉虛宗挑起這一戰,何嚐沒有自己的一些算盤。

摸清宗長空的實力。殺得了,就幹脆一殺了之。

殺不了,或需付出鮮血的代價才能殺死的話,那自然才會考慮退讓一步,真正地謀求盡量和平解決。

隻是,怎都沒料到,宗長空距瑤台境就剩下最後一點一捅就破的距離,以至於捅破那張薄紙後。迅速就陷入忘我參悟裏,就地開始突破了。

當真險之又險

想到這。鍾嶽就暗暗心想多虧有天行宗,有明空與談未然。不然,前日結果孰難預料。

深深吸一口氣,鍾嶽把內心疑問道來:“前日一戰,逼得宗長空實力暴露無遺。老祖,您看。接下來是戰是和”

這男子瞥眼:“經曆前日一戰,你們認為殺得了宗長空嗎”

說實力,鍾嶽幾人對宗長空心悅誠服,真的,沒親自見到。是絕難相信有人可以強橫到這個程度。敬佩是有,恐懼又不至於,提起宗長空,鍾嶽鬥誌尚在,道:“我等五人殺不了宗長空,擊敗他則頗有可能。”

他篤定這一點有原因的:前日一戰,雙方很微妙的,從始至終均未施展過秘術與神通。

顯然不是不會,是雙方均有保留。

若然是生死搏殺,盡情施展秘術神通決生死的話。在這一點,人數上的優勢相當明顯,五大渡厄不一定有誰會神通,但肯定個個都會秘術,想想鍾嶽三人以及隋枯榮的出身,至少會一種以上的秘術。

在秘術神通這一點,宗長空是真的要吃到以寡敵眾的虧,存在明顯劣勢。

“不用秘術神通,我等五人聯手,估計與宗長空在伯仲之間。”鍾嶽認真道:“若然用了秘術神通,宗長空以一敵五必敗。四打一,我們也有八成勝算。”

這男子抬眼直視鍾嶽,目光淡淡,又道:“你弄錯了一件事,宗長空前日半截身子衝入瑤台境了,是突破到一半了,才強壓住收回來。”

“和你們交手的那個宗長空,至多用了七八成實力。”

此人說得斬釘截鐵,一雙眼睛看似平凡,實則偶爾流淌出一縷教人不敢直視的桀驁,又迅速融入在平靜裏,令得整個人乍一看是如此平凡不起眼。

鍾嶽早已呆住,內心再一次震驚得木然。半晌,回過神來看到這男子,才壓力驟去,哈哈大笑:“老祖,雖說我認為應當和平解決,不過,弟子還是要說,縱是我等五人聯手敵不過”

“到最後,不是還有您嗎”

僅憑此言,鍾嶽對這男子的信心之強烈,便不言而喻。

光膜覆蓋方圓八百裏之地,猶如一隻碩大的碗被倒扣在大地上。

以十階器具之強,堪可比擬瑤台境。若是明心宗與星鬥宗鐵了心躲入光膜之中,要做丟人的縮頭烏龜,即便強如宗長空也會覺頭疼。到最後,雙方多半隻能一點一點耗下去,直到耗到一方崩潰,或沒耐性為止。

第一個沒耐性的一定是玉虛宗

作為“六大”中僅次於玉京宗的存在,玉虛宗真的耗不起,況且,是三四名渡厄強者被耗在這裏呢。當今乃亂世之際,多在這裏拖一天,就不曉得要錯過多少人和事,多少機會。

就實際來說,星鬥宗與明心宗也耗不起,也渴望早一點擺平這事。這絕對發自肺腑,麵對宗長空的壓力,宗滅人亡道統毀的壓力,像山一樣壓在兩派強者身上心頭上呢。

話是如此,不代表兩派中人就一定願意接受玉虛宗提出的解決方法。

自上次一戰後,兩派中人就呈現出一副鬧哄哄之相,每日多數人口中怨言不少。當然,這怨言沒敢公開地當著鍾嶽等人的麵說。不過鍾嶽等人隻要有心探查,也可以察覺得到就是了。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上次一戰後,兩派中人的心思亂了

能令宗長空那個宛如烈馬的家夥答應讓一步,可以說是一次不小的勝利,確實讓兩派感到興奮。然而。就是在興奮之下,兩派中人未嚐沒有憂患之心。

星鬥宗寄居明心宗屋簷下,最是敏感,也是心思最重。又不敢質問鍾嶽等人,隻得每日裏扯著自己人或明心宗的人東拉西扯,有意無意地表露幾分。

如是多次下來,隋枯榮等人心知肚明,就連正在養傷的鍾嶽都看出其意,對郝老祖說道:“這星鬥宗。是怕明心宗撇開他們,單獨與宗長空媾和呀”

隋枯榮亦私下說道:“孤星他們,是怕玉虛宗撇掉他們不管。”

也怨不得星鬥宗多疑,各讓一步自然是好事。不過,宗長空讓一步,可能令兩派迎來生存的希望,可玉虛宗也要讓一步,會讓在什麽地方。讓出多少呢那可就難說得很了。

星鬥宗門人可以覺得明心宗是鐵打的盟友,是站在同一條船上。必將同舟共濟。至於玉虛宗,也一定會保住自己。

有時,孤星也想這麽自己騙自己。騙一騙多好啊,就不用多操心了,在這個令人絕望的時候,這該是多麽快樂的一件事。隻可惜。他連自己都騙不過。

玉虛宗不一定會保星鬥宗

和明心宗的盟友關係未必是鐵打的,也沒準是泥巴糊的。

就目前來看,麵臨同一個仇敵,又在同一條船上,明心宗同舟共濟聯手抗敵的做法可以保持下去。但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明心宗會不會一腳蹬開星鬥宗,想也知道。

也許星鬥宗有人沉醉於這時,覺得盟友信得過。不過,總有孤星林申河等少數人清醒著,可以看得出背後的隱憂。

星鬥宗的顧慮與不滿,隋枯榮靳紅雪等不少人看得出。隻是實在沒法太多安撫,星鬥宗寄人籬下注定了會多心多疑,這不是靠嘴皮子上下翻動就能說得安心踏實的。

況且,對玉虛宗的決定,明心宗自己都有不小怨言呢。

說直白了,明心宗願意屈服求存。隻是很清楚,宗長空不可能輕易放過明心宗,被囚禁八百年的仇恨,又豈是說放就會放的。

隋枯榮隱隱有感,隻怕宗長空最記在心裏的,不是被囚禁一事,而是顧惜惜顧老祖的暗算

明心宗願意屈服,就是老疑心宗長空會反悔,弄個什麽權宜之計,等玉虛宗走了再動手或秋後算賬之類的一大堆心思。

可要說不同意,明顯擔心激怒玉虛宗甩手走人。

明心宗即便願意,也得考慮星鬥宗這個盟友。

於是乎,光膜之中連日來怨言無數,每日喧囂不絕,走到哪裏都有嗡嗡嗡的聲音不斷。兩派中人就是用這種不公開,不會激怒玉虛宗的方式,清楚地向鍾嶽明妃等人表達擔憂。

“說穿了,隋枯榮孤星就是擔心,我們這一步讓出多少。”

在光膜裏養病的鍾嶽看得明白,態度還算溫和。換了從皇宮裏出來的明妃,言辭就刻薄多了:“就是兩幫見好不收的混賬”

兩派鬧哄哄,是表達疑慮,也是試探玉虛宗擺平宗長空的最終辦法。

偏生,不論是正在養傷的鍾嶽還是明妃與郝老祖,多天下來就隻冷眼旁觀。縱是孤星與隋枯榮言辭試探,要麽裝做渾然沒聽到,要不就隻含笑不語,除了自信,就沒有傳達別的意思。

直至十餘天後,某個深夜。

夜深人靜之時,鍾嶽等三人悄然而至,尋到隋枯榮與孤星,說道:“請隋大尊稍稍開放防禦,讓我玉虛宗一人進入此地,與二位共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