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三教九流的經義,太吃力了,老黯淚流滿麵求書友拔刀相助闡述各大學派的精髓。

靳紅雪在憐無月麵前自稱為晚輩,無論如何都沒錯。

這個自稱從靳紅雪口中道來,又依稀透出幾分私人關係,顯然真的以晚輩自居。

親自泡茶,為憐無月斟茶,小心翼翼而又放鬆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一宗之主,而像是一個在老祖宗麵前的孫輩。

實情也是,沒有憐無月,他靳紅雪就坐不上宗主之位。

明心宗當年的宗主之爭,從本質來說就是爭權奪利。幾個因傳承或貧富等形成的派係爭得十分厲害,險些鬧出內訌的醜聞,那時還是破虛後期的隋枯榮就是其中一派的扛鼎領袖。

幾個宗主候選人當中,他靳紅雪是其中一派倉促推舉,希望很渺茫。

隋枯榮一脈的前輩們很是出了一些破虛境,為明心宗犧牲並立下汗馬功勞。正因前輩們種下的因果,隋枯榮一脈所形成的派係十分勢大,也沒人能多說什麽不滿的話。

結果正是隋枯榮一脈壓迫力最大,幾乎拿下宗主之位時,憐無月站出來了。

憐無月不是明心宗的人,卻因當年圍殺宗長空等事,互相有一定交情往來。按說,憐無月也不能插手別家事務,不過,他並沒有直接插手,隻是告訴明心宗一件事。

靳紅雪請得動他,殺人,或保護人

請得動一個渡厄境,這是威脅,還是利誘也就見仁見智了。當時明心宗沒有渡厄境,實力也不如今天。最終,靳紅雪脫穎而出坐上宗主之位。

正因這次的刺激,隋枯榮突破成為渡厄境。

有趣的是,當隋枯榮成為渡厄境。反而似乎心胸大開,事事任他這個宗主施為。

即使隋枯榮一脈對他這個宗主,一開始又是瞧不起又是不滿意,和其他人一起認為靳紅雪找外人來壓宗門,有勾結外人,出賣宗門利益的嫌疑。

從某個角度來說,同樣因憐無月。靳紅雪在當上宗主的起初數十年,承受了明心宗大部分人的不滿,心裏的抵製則更不消提了。

如不是隋枯榮彈壓下這些洶湧的聲音和人們,他這個宗主隻怕很難做成什麽事。

成就渡厄境了,隋枯榮反而突破掉原有桎梏,去到一個新的境界。從全局審視。

而今反思,靳紅雪不能不承認,沒有隋枯榮的沉默,沒有這些年來暗中間接給予的支持,他恐怕一事無成。

而現在,準許他親自去真武殿麵會上天界來人,這就是最顯然的支持。

曾有人私下諷刺。說憐無月成了明心宗的“太上宗主”。其實,靳紅雪很清楚,憐無月對什麽明心宗之類的不感興趣,從沒問過他,他也很少說起。

憐無月這個老婆孩子,子孫後代都死絕的散修,沒那麽強烈的好奇心。

撇掉其他關係不提,靳紅雪很像憐無月最疼愛的孫兒。

這一次是宗門派靳紅雪來溝通。他把誅殺宗長空的來意說了,再將真武殿一事道來。

談起“誅殺宗長空”,憐無月眼睛泛出一縷亮光:“我還以為你們還要一段時間,才會做出這個決定。”

靳紅雪頓時訕訕不已,上次大戰,不論宗長空還是各方都到了強弩之末。如不是憐無月在最後關頭匆促出手,隻怕宗長空脫身的可能性當真不小。

“也好。”憐無月凝望樓台之外。狂風呼嘯,似乎帶出肅殺:“宗長空八百年前,就應該死了,有些事。早點了斷,早點安心。”

“不曉得這次要死幾個,你們有幾個能死。隋枯榮敢死嗎”

語氣空洞得沒一絲情感,像是在闡述一件最平凡的事實,背後的意思真實得使人毛骨悚然。

“隋老祖,他的位置事關重大,不能動”靳紅雪默然:“晚輩拜訪了星鬥宗,孤星大尊見了晚輩。”

很顯然,孤星答應了。

不答應不行,從實際來說,星鬥宗的處境比明心宗好不了多少。唯一的渡厄境被無邊真空鎖反製,如果有事,有這個渡厄境跟沒有又有什麽區別。

即使冒著巨大風險,也得拚搏一把。

從真空鎖變成六端,宗長空一日不死,大家每天都得提心吊膽。被真空鎖反製事小,更怕宗長空脫身,到時全得倒黴。

所謂騎虎難下正是如此,這般滋味,八百年前星鬥宗就嚐過了。如今,也不過是繼續硬著頭皮執著到底。

從明心宗星鬥宗這幾年的焦慮反應與冒險行動,就能看得出當年談未然等人奇襲落霞宗,將真空鎖毀掉其二,實實在在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憐無月知道孤星會怎麽選,他沒多說,凝望山崖。不知是山崖上空的風兒帶來的,還是心底生出的,他總覺出一陣陣的寒冷。

想殺宗長空,不可能全身而退,一定會有人倒黴。

八百年前圍殺之戰,他記憶猶新。

他的眼神像海中旋渦一樣,恍惚半晌,終於煥發一絲明亮:“我參與。”

“這一方真空鎖,我請人來代為坐鎮。”

靳紅雪深深鞠躬,仿佛用盡他所有的氣力鞠這一躬,隻因他知道這意味什麽。

此前的憐無月像是一塊無悲無喜的大樹,平平淡淡的生存著,沒什麽太強烈的欲望,偶爾隻在起風的時候跟著搖擺幾下。可現在要誅殺宗長空了,他卻才在平淡中多出幾分希冀。

對殺死宗長空的期盼

某個空間。

“明心宗”

宗長空端詳著從儲物袋取出的物品,不多,卻足以表明對方身份,一聲淡淡語氣打破此地的寂靜。

果真是明心宗,亡我之心不死

想來,隻怕明心宗和星鬥宗,這些年來正坐立難安吧。

猜得出明心宗等勢力的痛苦處境,宗長空哈哈大笑起來,披散的頭發飄散飛揚。便是笑聲,也顯出不同尋常的豪邁。

結合以前隋枯榮言辭透露的必殺之意,加上前日出現在這裏的明心宗門人,他不難猜出,明心宗在幹什麽。

從儲物袋裏找出的一部蒼天道典在他手,平平淡淡的翻閱了一遍。書中多處內容,他都和顧惜惜辯論過。此時翻閱看到熟悉處,不由生出睹物思人,卻又物是人非之感。

“顧惜惜。”縱是英雄,亦有氣短嗟歎之時。

一句默念,一聲嗟歎,一次揚手。掌中蒼天道典化作滿天繽紛紙屑,猶如蝴蝶紛飛,無所不在。

蒼天道典裏的不少道義,始終不對他的胃口,和行天宗不對路,道不同則必不相為謀。

隻可惜,到頭來連陌路人也做不成。

終究是敵非友啊。

縱使明心宗。如今也快要弄不明白,為何事態會演變到今時今日的境況。要知,他們最初的目的僅僅是大光明劍。

當年宗長空和明心宗的關係,絕不是一句友好就能闡述的。本來隻是一句話的事,隻需宗長空說明劍法是在哪裏學來的就沒事了,為何會鬧得反目收場

從為大光明劍,到以誅殺宗長空為終極目標這其中的演變,這恩恩怨怨。便是誰也說不清楚了。

宗長空昂頭挺胸,那無風自動的披散長發徐徐垂落,整個人默默合住眼睛,漸漸似乎進入一個獨特的境界之中。

也許距對方到來所餘下的時間不多了,但無論如何,他還需更強,不為別的。哪怕隻為多殺幾個人,那也要做到更強。

哪怕在這些為時不多的時日裏,獲得一分一毫的突破,便也是極好的事。

他宗長空縱橫數千年。從來不曾對任何一個敵人屈服過,若他宗長空的骨頭有那麽脆,他早就沒命了,更不要說有渡厄境的修為。

他本是個快意恩仇之人,本是一個剛烈之人,接受不得欺辱,就算死到臨頭也要昂首挺胸豪爽大笑,也要崩掉對方幾顆牙齒。他就是這個性子,所以方能走出現在的道路。

終需決一死戰,那便決一死戰

此地重又恢複一種令人悸動的平靜與寂寞,宗長空沉入思緒感悟中,為最終決戰做準備。

沒人知道,八百年來,他縱然被困在此,亦不曾鬆懈了修煉。

“關心”宗長空的人很不少。

哪怕他早不在所有人的視野,盡管被囚禁了八百餘年。但有趣的是,如今各方卻有無數人都在因他而東奔西走忙個不停。

一個不見天日的宗長空,縱然不在江湖上,卻以一種另類方式並強悍壓迫力,悄然影響著很多人與事,帶來意料之中或之外的變化。

不是局中人,很難了解這其中圍繞宗長空,發生了多少事。

有人是“關心”宗長空如何才會一死了之,談未然是真正關心宗長空的存亡,並希望他活的長長久久。

看起來,一個強如宗長空的超級強者想要活下去,似乎不是難事。

但,談未然很清楚,他這個願望恐怕很難達成。

他不擔心對方請動多名渡厄境來圍殺,這兩個宗派沒這個實力和人脈。

幾年來,每天提心吊膽的明心宗和星鬥宗幾乎走在被發狂的邊緣,要麽被宗長空逼瘋,要麽宗長空死,今次對方畢其功於一役的打算太明顯了。

如果他沒料錯,明心宗的殺手鐧應該是從“上天界”請下來的超級強者。

有跟腳就有靠山。

明心宗是蒼天道座下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