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今天起得太晚了

締結盟約是一樁大事

如果結盟對象是東武荒界,那就是一個能對暮血國國策產生重大影響的事件暮血皇帝崔彥軻就是有所傾向,亦不會輕率就做出最終決定

崔彥軻的所謂考慮七天,無非就是給崔思雎七天時間,不論是嚐試挽回,還是做點什麽別的

說是給崔思雎想方設法的時間,是因為皇帝崔彥軻很明白,東進派作為一個整體,不會在這方麵太過嚐試激怒一個皇帝

皇帝崔彥軻快要人退政息了,還不準人家發發脾氣

誰讓崔思雎犯錯了

襲殺談未然,引來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宗派,險些為這個國家新添上個莫名其妙的強敵,這就是崔思雎犯下的錯

不管真相是什麽,也不管是對是錯,從表麵來看,崔思雎派人襲殺談未然,惹來私人恩怨,令明空和行天宗師出有名,是眾所周知的

這個私人恩怨,因崔思雎這個麻煩源頭,差一點更進一步成為一個宗派和一個國度的恩怨,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暮血國不怕什麽宗派不過,不怕不等於腦殘非要去招惹,非要去把私人恩怨升華為宗派和國家的大戰,把對方逼成死敵

當然,這裏有一個前提就是:對方足夠強大

如果對方不夠強,打了就打了,殺了就殺了,又如何難道堂堂暮血國七皇子要幾個敵人的小命,還需要向誰做解釋

當天襲殺大戰後,崔彥軻私下問起崔景蘭自承沒有把握能留下明空明空呈現的是絕不遜色破虛境的實力,令暮血國誤判了行天宗的實力

和暮血國的人談起盟約,徐若素成熟而雍容的麵容上浮現一縷淡淡而飄搖著三分譏誚的色彩

幾天下來,與其說是在談盟約,不如說是在她單槍匹馬在經受東進派的質疑崔彥軻顯然沒有和東進派撕破臉的打算,也不打算在盟約上幫忙說話

兒子談未然曾斷言皇儲之位不會有變化徐若素是半信半疑的,不是她不信任兒子,隻是談未然太年輕了

正是冷眼旁觀這幾天下來,徐若素發現兒子基於各方麵境況所得出來的判斷,很有可能是真的她不知道,兒子談未然在前世見多了興衰起落

盟約的內容一點都不難,也沒人有興趣質疑這個,主要質疑的是各方麵,懷疑東武勢力另有居心之類的話都當著徐若素的麵撩出來過

徐若素很好脾氣每逢有人當麵發出惡劣嚴重的質疑,她總是微微一笑表達出一個完整的意思:

東武軍是條小船,小船好調頭,小船也不怕打爛,就算打得稀巴爛,打爛了再重新來她徐若素和談追一樣能輕而易舉的脫身而去,然後,再造一條小船又何難

如果不想成為盟友那就當敵人,準備戰爭吧

如果婉轉表達這個意思之後還有人要為難,徐若素就會很雲淡風輕的補上最後一刀

明空和行天宗

就算是一心找茬,希望崔思雎及時並順利繼位的東進派,也不能不慎重對待從明空的實力,暮血國再瞎也猜出,這個宗派有破虛強者

於是東進派退縮了,大局為重啊

是崔思雎行事不當犯錯在先,惹惱了皇帝,又引來了一個潛在強敵為此,平複一下皇帝的脾氣有些事緩一緩也不是問題

崔思雎在皇帝給的七天裏,到處拜訪東進派,拜訪皇族長輩,想要令皇帝放棄這個盟約

否則,盟約一成再怎麽找借口,一兩年內都不可能向東武荒界動手

皇帝給崔思雎七天,就是給崔思雎一個寬裕時間去想方設法去掙紮,令皇帝放棄這個盟約從這個角度來說,皇帝崔彥軻對盟約顯然並不太上心

向皇帝表態反對盟約的東進派不少,可惜,始終沒有能拿得上台麵來說的正當理由

眾人都看得出,這是皇帝對崔思雎和東進派的一次間接懲戒畢竟這兩者之前太過咄咄逼人了,還沒繼位呢,就開始布局推翻老皇帝的國策了

當徐若素不亢不卑的意思婉轉表達出來後,東進派的呼聲一下子就幾乎煙消雲散了

幾天下來,暮血國關於盟約一事上的各種曲折變化,令談未然歎為觀止,簡直就是一次最生動的政爭教學

若不是母親親自講解,談未然覺得自己不一定能弄得清楚這裏頭的人物關係,更不要說某些舉動裏所蘊藏的意思若沒有母親點出來並說明,談未然絕對不會放心上

徐若素很有耐心的向兒子講解,顯然是把這當做一場教學,來教兒子在將來如何處理類似的事務

一旁冷眼旁觀的明空幾次想要阻止,在他來看,談未然是要當宗主,不會來集成什麽王侯事業不過,想起宗主也必不可少的要跟外部勢力打交道,明空就又覺得談未然學一學也好

一國之君和一宗之主有不同之處,不過,也有不少東西是相通的

察覺母親的用意,談未然苦笑著暗暗聳肩,心想自己忙宗門的事都來不及呢

再說,爹娘還正年輕呢吧,正是做事業的時候談未然興高采烈的如此心想

七天之期一過,崔思雎找不到人和理由來反對至此,締結盟約一事終於入了軌道

就像是崔彥軻丟出一根肉骨頭,然後馬上抽身而去,在一旁隔岸觀火笑看風雲當所有反對者再也拿不出合適的理由反駁,崔彥軻才慢條斯理的站出來,順手就把盟約的事敲定下來

盟約的內容一點不重要,不論是否公正公平對等,都不在重要

凡是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北進派不可能有動作了與其說是盟約,不如說是徐若素有意無意送來給崔彥軻懲戒東進派的借口

妙就妙在,徐若素這個充當借口的盟約來的時機太巧妙太微妙了

當盟約締結成功,這就是對東進派的一次挫折與打擊,所有參與者各自都有不同的心情和滋味

崔思雎神色暗淡,顯然滋味絕不好受如果他不是這一代皇子裏武道修為和天賦最出色的那個唯一,並且具備出色的才幹,東進派會不會繼續支持他,都是個未知數

仍然是那句話,崔思雎是未來的“垂死君王”然而,沒坐上皇位,登上那個舞台前,他不過是皇子中的一個,看起來是最出色的僅此而已

輾轉反側的思量數日崔思雎漸漸將那些煩躁摒棄,把經曆變成經驗沉澱在心裏,等待下一次的發酵最終,這些沉澱的經驗也許會散發掉,也許會成為“垂死君王”輝煌的一部分原因

崔思雎忽然問道:“聽說,談未然還沒走”

“殿下,談未然恰好就是今天要離開,鴻臚寺請人去護送了現在趕去大概來得及”

崔思雎轉悠,再轉悠不知不覺的在庭院裏兜圈子好一會,仿佛下定決心:“去看看”

方天歌等心腹不由色變,道:“殿下,盟約已成,就不便再強行出手了”哪怕方天歌不太懂政治和外交,也明白盟約剛成立短期內絕對不能亂來

崔思雎沉吟,帶著一種難得的平靜道:“你們弄錯,我是想再看看那個談未然”

彭老虎和方天歌等人麵麵相覷,殿下是怎麽了

旁邊扇動扇子的溫又南笑道:“那就去”

在眾人陪同下來到城門,出人意料的沒看見人影稍微詢問一下才知道是按照使節團的待遇,剛剛送出皇都不久

急忙又騎著靈馬一路追趕而去,望著崔思雎出神的模樣,溫又南連續數聲才把他喊回神崔思雎扭頭,眼神從心腹部下臉龐上一一掃過,忽然道:“我素來自負,這次,我卻連敗”

見彭老虎等人要說話,崔思雎穩穩一笑:“莫要安慰我,我有自知之明我是神照境,當日拿不下談未然那個抱真境,就是徹頭徹尾的敗績我一敗給談未然,二敗給徐若素敗得很慘”

徐若素輕描淡寫的一紙盟約,就瓦解了崔思雎想要快速拿下東武荒界的願望甚至於,令得崔思雎半年內繼位的可能性都降低了很多

可謂巧妙,可謂舉重若輕

“徐若素,是個厲害的女人都說東武軍一半江山是她打下來的,都說她的威望不低於談追”崔思雎看著天邊那輪冉冉升空的旭日:“如今,我信了”

溫又南這個軍師皺眉,隱隱察覺到什麽崔思雎沉聲道:“我打不過他,是我很弱,還是他很強”

方天歌等人麵麵相覷,崔思雎本來也不需要答案,自己點點頭,不再吭聲

不一會,就隱隱看見了大批戰兵護送的痕跡崔思雎勒住座下靈馬,沒有再追趕,隻踏足像一陣青煙衝上半山崖從這個斷崖俯瞰,恰恰能看見蜿蜒在官道上的隊伍

從這裏隻依稀看得見人影,人影成為一個個的小點,分辨不出誰是談未然了

當溫又南彭老虎等人跟著飛上山崖,崔思雎頭也不回道:“此事一了,我會請求父皇延期退位,待一切安排妥善後,我會親自去外域曆練”

“我是神照境,本該擊殺抱真境易如反掌而不是被抱真境擊敗,甚至擊殺”

眾人無不大駭欲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愈來愈是遙遠的隊伍裏,徐若素側臉看著兒子突然頻頻回頭,不由詫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談未然笑笑,他沒說,隱隱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自己

談未然有一種直覺,那個人似乎就是崔思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