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張望,仍不見青雅和她的車,隻是這瓶泉水,看來是她丟下來的,難道怕我渴死嗎?死丫頭,這麽狠心扔下我,可又扔水給我喝,這算什麽?當我好折磨麽?想著要一賭氣把水給扔了,可又舍不得,口幹舌燥,終於還是打開蓋子,一口氣喝光了它,哢哢,農夫山泉,有點甜,味道不錯。

喝了水,精神恢複些,有了點力氣,繼續上路。然後在路上,每走兩個小時,就會撿到一瓶礦泉水,當我撿到第四瓶礦泉水時,天已經黑了,不過正在絕望之際,遠遠地見到前方似乎有燈光,心裏一喜,趕緊加快腳步,那亮光越來越近,這次沒有讓我失望,前方果然是一個小鎮,我欣喜交加,幾乎跑了起來。

十分鍾後,我已經坐在外賣攤上,麵前擺了兩瓶啤酒,一大份燒烤,我大口地喝著啤酒,狼吞虎咽地撕咬著燒烤,因為客人多,燒烤還沒到時候,感覺不是怎麽熟,有一些裏麵還是半生的,但我已經顧不及,上麵的油還在滋滋地響著,強烈地刺激著我的食欲,頃刻間,一份一掃而光,感覺還沒怎麽吃飽,我又要了一份,正在細噯慢咽仔細品味的時候,無意地摸了下自己的口袋,心裏不由一涼,我的錢包呢,我再收了幾個口袋,身上確實沒有錢包,不知道什麽時候丟在哪裏了。

我的心一下子冰涼起來,麵對著眼前的食物和啤酒,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慢慢地嚼著燒烤,心想難道要吃霸王餐嗎?和老板解釋,他一嚷嚷,所有的人都會湊過來看熱鬧的,那我豈不是丟死人了?不成,要不偷偷地逃了?老板生意很好,忙不過來,如果我偷偷地逃走,應該是不會發現的吧,如果問我,我就理直氣壯地道:“剛才不是付過錢了嗎?又要!”我這麽一衝,老板定然不敢再問,真以為我付過了。可是,台詞雖然想好了,我開始為我的演技擔心起來,像我這麽一個門外漢,如果演的不好,被人識破了,吃霸王餐不說,還企圖狡辨逃走,會不會被人打一頓?

我慢慢地撕著不是太熟的燒烤,心裏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隻希望突然天降大雨,老板趕緊收生意,顧不得收錢才好,正這麽想著,一陣猛風吹來,然後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風起雲湧,豆大般的雨點瞬間飄灑下來。

生意人果然顧不得收錢了,隻忙著收拾家夥,隻隨口大聲問了一句:“誰還沒付錢,誰還沒付錢?”問了兩遍,無人回應,他也不再問,這時有人跑來幫他收拾椅子桌子什麽的,我隨著客人一哄而散。

心裏咚咚咚地逃了很遠,深恐被人發現了,說實話,長這麽大,還未做過這麽丟人的事情。

此時,我站在一家老店的屋簷下,雨意洶洶,走不得半步。這雨來得突然,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停,直站了一會,被真意襲著,全身一陣陣冰冷,想剛才還要冰鎮啤酒的,現在不由後悔了,早知就吃點暖胃的東西了。

我蹲在那兒,縮著身子,冷得直打哆嗦,這時一道強光襲來,剌得我睜不開眼睛,我捂上眼睛,心想這誰這麽無聊,隻是那強光並不曾離去,我從指縫裏向我張望,不看還好,一看,一股邪氣湧上來,眼前,停著的正是青雅的那輛車。

我站起來,車燈也熄了,裏麵果然是青雅,她望著我,一臉的冷淡,我才走近一步,聽到車子發支的聲音,難道她又要走?我一賭氣,站在原地不動,看著車子發動起來。

青雅盯著我,也不搖下車窗,隻是那麽冷冷地看著我,然後轉過頭去,車從我身邊駛過去,投進了雨裏,我氣得要死,真想撿塊大點的磚頭砸過去,可高尚的人品讓我沒有那麽做。

現在,我幾乎是絕望了,對青雅失望透頂,我知道了解她的脾氣,可沒想到她的脾氣竟會這麽大,怎麽可以見死不救,現在我終於明白什麽叫“蛇蠍心腸”了,還有“最毒莫過婦人心”,我不過吼了她兩句而已,她竟如此記仇,把我丟下,我走了一天的路,曬了一天的太陽,幾次幾乎暈劂,要不要那幾瓶礦泉水——想到這裏,我又不知道如何想下去才是正確的。

不過,現在風很大,我很冷,這是真的,經縮在那兒,全身瑟瑟發抖,雖然很困,可又睡不著,還有,走了一天的路,腳底板上磨出了無數個小水泡,蹲在這兒不動還好,走一步就疼要受不了。

現在,不知道青雅住在哪家賓館裏,一定是高床軟枕吧,洗個熱水澡或者是桑拿浴,然後光光地躺在**,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吃著零食,舒服地不得了,或者,至少也是在車裏,不用像我這樣被冷風吹著,被雨意襲著,連睡覺都不能。

這樣想著,我不由恨得牙齒癢癢。

太累了,雖然很冷,但還是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人走近我,猛然醒來,果然有人走近我,可惜不是青雅,而是一個一身臭味的乞丐,他漠然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我占了他的地盤,我向右挪了挪,他還是看著我,仍不滿意,我隻得起身,腳下一痛,差點失聲叫出來。

才走下台階,他果然在我剛才躺的地方躺下,把身上背的口袋當作枕頭,美美地睡去。

我心裏一陣酸痛,想我何從,神仙一流的人物,不想今天竟淪落至此。

我沿路走著,才走不遠,聽到那邊有人在咳,而且咳得很厲害,並且同時聞到一股惡心的味道,那是嘔吐物所散發的氣息,我正要掩鼻而過,一眼瞟到那邊有車。

車?我不由多看了一眼,此時雨已小了很多,細雨如絲,借著朦朧夜色,我看清那是青雅的車,不錯,是她的,隻是,她的車為什麽會在這裏,那麽是誰在咳?

我心裏一緊張,趕緊過去,沒錯,車確實是青雅的,車門打開著,她蹲在那兒,在拚命地咳著,肩頭一顫一顫的。

她本就是一個骨架較小的女子,現在蹲在那兒,顯得那麽瘦小,我本一腔怒火地過來,想如果真是青雅,非罵死她不可,至少也要給她一巴掌,讓她知道我何從雖是男人,也並不是好欺負的,可現在,見她哪些,我猛然想想她為了我付出了生命,她隻剩下七天的時間了,現在她這麽咳著,我能體會得到她的難受,因為在幾天前,我也同樣經曆過。

她之所以對我這麽狠心,也許是想讓我恨她,這樣,她就算死了,我也不會難過,不會為她傷心,她,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我的心一下子給揪了起來。

我呆在那兒,不知道如何上前,如何麵對她。

她咳了一會,手扶著垃圾筒站起來,在轉身要上車的時候,發現了我,她臉上一驚,一絲喜色一閃而過。

昏暗的燈光下,她的臉因咳得太厲害,而成緋紅色。

她猶豫了一會,要上車,我叫了一聲,衝過去,拉住她的手,再也不想放開。

“你鬆手!”青雅冷冷地道。

“不鬆!”我的語氣很堅決。

“我生氣了?”她繼續著她的冷淡。

我搖了搖頭,溫柔地道:“你現在的經曆,我也曾有過,我知道那種痛苦,我之所以訓你,是因為我不想看著你痛受,我寧可自己死去,也不想連累別人,你明白嗎?你現在這樣堅持,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看你這樣,我恨不得自己去死,如果你非要趕我走的話,那不如直接拿刀殺了我算了。”

青雅不再說話,態度緩和了很多。

我繼續道:“告訴我方法,我要你活下去。”

青雅轉過頭來,瞟了我一眼,道:“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你必須告訴我!”我恨恨地道,“因為你沒有資格為我去死!因為——我從未真正愛過你,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就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有過什麽,我也完全不記得了,那樣的鬼話,我也完全不會相信,現在,青雅,你聽清楚了嗎,明白了嗎?我再說一次,你沒有資格為了去死,你要好好地活著,把方法告訴我,聽到沒有?”

我的話再一次激怒了青雅,我從她的眼裏看到憤怒和心碎,她眼裏噙著晶瑩的淚水,盯著我,很久很久,道:“原來我連為你死的資格都沒有?”

她的眼神——我不忍看,我心裏在呐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可是——我隻能搖頭,然後堅定地說:“是的,你沒有資格。”

她閉上眼睛的瞬間,淚水潸然而落,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差點伸手去為她拭淚,但願不能,我必須冷酷,要像黑社會老大一樣,像流氓一樣那樣的冷酷和無情。

“現在,請你告訴我方法。”我再一次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