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遮天暗日,四下所見,一派蕭條景象,我沿著古老的街道向前走著,心裏不知如何是好,事情已成定局,再無回旋餘地,我雖死不可惜,還是決定闖一闖妖天下,明知不可能救出若雲等人,怕連麵也見不到,但我若不去,她待我如此,我豈不冷了她的心?

此意已定,我向店主問哪裏有賣刀具的,既上陣,總得有件兵器的好,總強過赤手空拳,正所謂殺一人夠本,殺兩人賺了。經店主指點,我出了城門,向山下走去,走不多遠,果見一小小院落,一麵破舊不堪的旗子在風中招展:寒鐵坊。

門已破敗,我走進去,喊了幾聲,並未見人,想可能在大戰之中都死盡了,隻好自己直入廳裏,隨意相看。

兵器架倒在地上,武器散落一地,顯然,這裏受到了牽連。我從地上選了幾把武器,皆太重,像我這等從未習過武的人,拿把劍也感覺沉,無法,最後隻得挑了一把匕首,可邊緣還破了一塊,合手倒是合手了,隻是這樣的武器不知道能不能殺死人,可別在脖子上拉了半天,還隻是一道白印子,那可就讓人汗顏了。

我正端祥著匕首,這時從屋裏走出來一個女孩子,光著腳丫,臉上全是土灰,散著頭發,衣服上也滿是灰塵。

“你要買刀?”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道:“你是這裏的主人?”

她搖了搖頭,道:“我爺爺是,不過——”說著眼圈一紅,道:“她已經死了。”

我不好再問什麽,拿著匕首要出去,她從後麵跟上來,道:“你是紅袖劍派的人,對嗎?”

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有這麽一問,回頭見她盯著我的衣服,我才明白過來,我的袖口上是有紅袖劍派的標誌,那一抹紅,格外顯眼。

我點了點頭,她眼睛裏閃過欽佩之色,道:“你是去妖天下報仇的嗎?”

對她的問話,我再一次點了點頭,其實報不報仇,對我而言,並沒有這個概念,因為為什麽要有戰爭我都不知道,但見眼前這個女孩子眼睛裏閃著期待和熱情,我唯有點頭,不忍心見她失望。

果然,她聽我這麽說,眼晴裏閃過一閃喜悅之色,道:“我也會鑄鐵,這把匕首卷口了,我幫你重打一把吧,很快就好的。”

她說著立即去拉風箱,我想說不用的,是利器還是鈍器,其實拿在我手裏是沒有多大的分別的,隻是見她如此熱情,我倒不好拒絕。

我走過去,道:“我來拉吧。”

她讓我拉,然後從我手裏拉過匕首,仔細看了看,轉身進屋了。

爐火並沒有滅,聽說好的鐵匠鋪的火是從來不會滅的,就像是現在做牛肉湯的鍋,也是從來不斷火的,那樣才能熬出火候,熬出意境來,鑄鐵,或許也是如此。

“我找到了一塊血石,可以融了放在刃上。”她說著從屋間裏走出來,伸手顯給我看,這是一塊散著藍幽幽光芒的石頭,我並不懂這些,所以並不知道名貴,隻道:“謝謝你了。”

她的手——已經很幹淨,我再一次看她,她已洗了臉,換了身衣裳,頭發也紮起來,一種靈秀的感覺透出,恍然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隨口問道:“你這麽漂亮,為什麽剛才——”話一出口,直覺失言,說了一半又止,而她已經臉上一紅,並不答話,十六七歲的年紀,又生得這麽漂亮可愛,落在妖天下的手裏,恐怖純潔難保,如此裝扮,卻也是不得已的形為。

當下,我並不多問,她也極少說話,我隻是拉著風箱,看著她做得十分複雜的程序,幾次我想讓她停下來,告訴她其實用不著這麽麻煩,我隻是一介無用之輩,根本配不上這利器,但又忍了下來,她如此費心,把希望寄於我,我又怎能舍得讓她失望。

當她將手腕劃破,滴血到鐵水裏時,我不由驚呆了,趕緊止住她,抓過她手腕,喝道:“你這是幹什麽?”將身上的一塊布撕下來,給她裹上,她道:“不要緊的,隻是一點血而已,這樣匕首就有靈魂了,沒有靈魂的武器,是失敗的武器。”

我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站在一邊,看她提著大鐵錘,一錘一錘地給我加工匕首,她不知道,這匕首隻是有隨手撿來的,根本就不值得她這麽費心。

離開寒光坊的時候,她送我出來,我卻不敢正麵看她,甚至連問她名字的勇氣都沒有,她倒是問我了,我沒人回答,隻當作沒有聽到。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摸了摸,將身上的銀子全拿出來,遞給她,她想不收,我道:“你一個女孩子,行動不方便,早點下山吧,我不礙事的。”其實心裏想,對一個死人來說,銀子是無用的。

她感激地差點掉下淚來,直拜下去,我在恐慌裏趕緊逃走。

這是一把有著靈魂的匕首,我拿手撫摸著它,卻隻感到它的冰冷。

此時,已經是夜裏了,青雅還沒有醒來,因為我在她的飯菜裏放了迷藥,她會一直睡到明天中午,那時,我想我已經在地獄裏了。

站在床邊,看著她沉睡,其實我應該是有問題要問她的,問她妖天下和紅袖劍派到底有著怎樣的仇恨恨,難道就真的不可化解,可我對那樣的問題並不是十分感興奮,現在,我想做的就是去妖天下,讓掌門尤其是若雲,知道我並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我吹滅燈,摸了摸懷裏的匕首,走了出去。

雪已經停了,月色很好,古老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我禦劍而飛,隻是再也沒有那種禦劍逍遙的感覺,隻心裏一片冰冷,眼見古城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視線裏,這才忍心轉過頭,向妖天下飛去。

事情比我想像中的要順利,因為大殿之日是不可以殺生的,所以我很榮幸地活下來,而且被帶到大殿之上,在那裏,我見到了若雲和掌門,聽說尊者已經欲破獄被殺。

若雲見到我,又驚又喜,隨即又悲傷起來,我卻始終笑著,我問她:“你還好嗎?”

若雲不答,隻是淚水流下來。

我道:“不怕,你死了,我會陪著你。”

我這麽一說,若雲更上流淚不止,掌門也非常感慨。

魔尊繼任了妖天下主人,在大典之下,揭穿了紅袖劍派掌門和妖天下主人青雅的關係,原來她們是親姐妹,上一任的妖天下主人和紅袖劍派的掌門暗中相戀,生了她們,後來一個繼承了妖天下,一下繼承了紅袖劍派,隻是彼此並不知道,而且還在千年積怨下互相殘殺。

而魔尊,他始終忘了不他和當年妖天下主人的那一夜柔情,可她最終卻選擇了另一個男人,這分仇恨讓他處心積慮地要滅了紅袖劍派,而且要讓姐妹倆手足相殘,最後再告之真相,此時,他終於達到目的了,而時間也那麽剛剛好,他的話才結束,青雅被綁著推了進來。

我吃驚地看著她,然後發現推他進來的那個人竟是店主,不禁頓足後悔,想來天山古城遭此大難,大難不死的定早逃下山去,還怎麽可能繼續開店?隻是此時悔之晚矣。

我們被關了起來,唯一還好的是我們關在一起,我笑著問她們三人會不會打麻將,三人搖了搖關,我甚感可惜,若雲和青雅問我為什麽要回來,如果下山的話,可能就難逃過一劫。

我笑道:“你們這麽漂亮可愛,我怎麽舍得丟下?”

一語說得眾人臉紅,再了不肯理我,也許她們長這麽大,還從未遇到像我這麽無聊下流的男人吧,隻是誰又知道她們心裏不是欣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