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我們之間的事和竹兒有關係嗎?”

木原道:“就算沒關係,我也要殺你。”

“那好,既然沒有關係,那麽先救竹兒可不可以,她現在身受重傷,命在旦夕,你不是說兩塊暖玉合在一起,有起死回生解毒療傷的功效嗎?”

“不,”竹兒道,“不讓他救,死也不讓她救。”

木原道:“這可是你說的,本來我也沒打算救你。”

“你——”我不知說什麽好,道:“你怎麽可以這麽冷酷無情,你不是喜歡她嗎?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我從來就沒有真正喜歡過她。”木原斬釘截鐵地道。

我追問道:“一絲一毫也不有嗎?”

“沒有!”木原凝望著遠方,雖然這吐字如此清晰而明確,但我仍見他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一下,或許他心裏對竹兒多少還是有一絲憐愛的吧,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好,很好。”竹兒點了點頭,臉上呈現出一種異樣的笑,那笑裏流露出無盡的傷感和失望,當失望一點一點凝聚,化成絕望的時候,她的目光顯得那樣的哀傷,隻是——用情太深的人,又怎會真的絕望。

竹兒連說了幾個好字,又不停地咳起來,全身都在抖動,我見木原還是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甚至有那麽一絲念頭閃過:過去擁抱著她,但這絲念頭太過微弱,它隻是一閃即逝,緊接著是木原冰冷如霜的臉。

人的絕情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有時它會要了人的命——

在木原轉過頭的時候,竹兒用力最後一點力氣,突然一躍而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我隻見到身影一閃,像清風www.Qingfo.Cc一樣拂過,木原一驚,手欲按劍柄,但為時已晚,手按了個空,僅剩下懷中的劍鞘,緊接著脖子一冷,身子不由都僵起來,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也許下一秒,這顆心就不會再跳動。

生命,有時候真的很脆弱,但對於無情之人來說,是不足惜的。

事起太過突然,我也萬分驚詫,竹兒的身手如此之快,令人措不及防。

劍身極寬極長,散著幽幽的寒光,似一泓清水,純淨的似一塊美玉,我此時才能真正認真地欣賞起這把劍來,雖然剛才見到一次,但當劍逼在你的咽喉上時,再漂亮的劍你也是無心欣賞的,因為那時它僅僅是奪人性命的東西。

有風吹過,風聲裏劍作嗡嗡之聲,的確是一把好劍,但再好的劍也終究是一把劍,而劍是用來殺人的,它含著無盡的戾氣。

殺氣,在這一瞬間緊張起來。

沿著寬大的劍身看過去,穿過華麗的視線,然後見到的是一隻手,對,一隻纖細如玉的的,嫩白細膩,隻是因緊張而青筋暴起,微微泛紅,躍過手背,滑過手臂,然後見到的是一張淒美的臉,對,她就是竹兒。

她的眼睛裏飽含著仇恨,可是同時又含著淚水,她盯著木原的眼睛,目光裏似無情,又似有深情,這一刻,是任何言語都不能形容的。

她還在不停地咳著,身體在顫抖,她怕自己倒下,倚著樹幹。

劍在木原的脖子上,隻要往前一送,任何人都難逃一劫,何況劍在竹兒手裏,就以她剛才的那一身功夫,木原毫無招架之力,此刻要取木原的性命,如同輾死一隻螻蟻。

但情況真的如此嗎?如果竹兒真的在一刹那間刺下這一劍的話,或許是這樣的結果,但她沒有,這一遲疑,也許一切都會轉變。

女人,總是在情字上猶豫,而情一字,往往會要了女人的命。

或許女人本就因情而活,沒有了情,再活下去也隻是枯木而已。

而這,是否就是命中注定,抑或就是一咱叫做宿命的東西?

四目相望,相持的時間很短,當然這隻是對我而言,對兩個情人來說,這即是生死離別,一瞬間也許將是永恒,或者是海枯石爛。

一眼萬年!

風很輕,雲很談,森林裏很安靜,殺氣突然而至,又突然消失地無影無蹤,這劍竟是溫柔的,它飽含著情愫。

木原動了,他的速度很快,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左閃去,但劍如影而至,始終貼著他的咽喉,既不深入,也不遠離;木原不甘心,他不相信這是事實,他繼續閃躲,向左,向後,再再左,但劍始終貼著他的咽喉,冰冷冷的,讓他全身崩得緊緊的。

竹兒全身都在顫抖,她咳得更厲害了,但她的手卻是那樣的穩,或許那本就是一把應該提著劍的手,手指修而纖細,其實這樣的手指用來彈鋼琴最好不過,可她此時的手裏偏偏是一柄劍。

木原終於放棄了,他知道他是無法逃過這劍的,因為竹兒的武功遠在他之上,想殺他,既使手中無劍,也是一如反掌,可她還沒有下手,她遲疑了這麽久都沒有下手,她在想什麽呢,在留戀,或是不忍,木原終於看清了這一點,臉上的肌肉**了一下,然後呈現出一副萬俱灰的表情。

他閉上眼睛,不躲閃,不說話,他這個樣子,竹兒的劍更是無法深入,她的手顫抖起來。

“你殺了我吧,我不會恨你,我的命是你救的,現在就還你,我們從此各不相欠。”木原悠悠地道。

“各不相欠?”竹兒重複了一下,隻是聲音過於顫抖,淚水再也止不住,終於從眼眶裏滑落下來,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然後凝聚在下巴,凝聚成一顆重重的淚珠,滴落下去,滴在花朵上,滴在草葉上,它們晶瑩地閃著光,像是一顆顆璀璨的寶石。

“各不相欠?”竹兒喃喃地道,“難道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我不相信,你說,我要你回答?”

竹兒抖動著劍,劍在晃動之下,因為太過鋒利,而幕以木原的皮膚,一道細細的線漸漸滲出血絲,此時,不知為什麽,我真很害怕,怕竹兒萬一手再一抖,真的割破了木原的咽喉怎麽辦,我竟害怕木原的死,其實這倒並不難理解,我和木原雖不是朋友,但絕不是仇人,而還有一點就是,如果這一劍真的刺了下去,死的不止是木原一個人,竹兒也是萬難活下去的,她的淚水已經足以說明這一切。

對竹兒的話,木原選擇了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森林。(汗!擺明了抄襲《再別康橋》)

“你說,我要你說。”竹兒有點激動,她的手顫抖地越來越厲害,木原顯得很緊張,不得不身子有些後仰,想讓脖子離劍尖稍遠一些,雖這樣,劍尖仍是在他的脖子上再一次輕輕劃了一下,一條鮮紅的血絲立即呈現出來。

我的心跳得很快,也不禁緊張起來,似乎那劍即是在我的咽喉之處似的,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寫字的時候,總感覺有一把鋒利的刀懸在手腕上似的,它隨時都會劃下來,劃破手腕上的血脈,讓鮮血橫流,有過神經衰弱的人可能都曾有過類似的可怕的第六感。

“其實我對你,”木原終於還是開口了,因為再繼續沉默下去的結局可能就是永遠的沉默——死亡。

木原道:“我對你是有感情的,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不知道怎麽說,總之是我有負於你,你殺了我吧,我絕無怨恨。”

說著睜開眼睛,深情地望了竹兒一眼,再一次閉上眼睛,做好了死的準備。

但他既說出這樣的話,竹兒的劍還如何能深入下去,如果說她的眼神裏有一直有那麽一絲恨意的話,那麽此時,在聽了木原的這一句話時,早已消失到九霄雲外,她的眼神變得怔怔的,甚至有些癡呆,她微微點了點頭,喃喃地道:“是真的嗎?你真的是喜歡我的嗎?”

她手臂下垂,劍終於遠離了木原的咽喉,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顆菩薩般的心終於放下了,不想氣還沒有舒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