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喝了口水,道:“我欠了高利貸很多錢,現在沒錢還他們,所以——”說到這裏,抬眼看我了一眼,一臉委屈的表情。

“高利貸?”我道,“你為什麽欠高利貸的錢?你的財產都哪裏去了?”

“都——都花光了。”沁兒頭低的很低。

“花光了?”我不禁大吃一驚,道:“你的家產就我所知道的,老先生臨行之前給你的那一部分,沒有一百萬也有八十萬,這才短短兩年,你竟然花光了,真是佩服。”

沁兒道:“其實——也不是我一個人花的。”

“哦,那我倒想聽聽,難道你還供養其他人不成?不會是捐贈給希望工程了吧,或者是助學了,說,認領了幾個貧困山區的孩子,你有這份愛心,委實難得。”

我兩句話說得沁兒頭低得更低,滿臉羞的通紅,再不敢抬眼看我,我自己也不禁為自己的話笑起來。

笑了一通,氣氛緩和多了。

我道:“說吧,是誰花了你的錢?”

沁兒道:“趙無極。”

“趙無極?”我道,“這不是武俠中的人物嗎?幹嘛姓趙,怎麽不姓張,幹脆叫張無忌算了。”

“就是——”沁兒道,“你以前也見過的,頭發長長的,那個搞行為藝術的。”

“原來是他,”這下我想起來了,道:“就是當初我和曉棋還議論過的那個男人?”

沁兒點了點頭。

我道:“他為什麽要花你的錢?搞藝術的不是很有錢嗎?何況又姓趙,可真是了不起,估計都不知道是誰了。是不是被他騙了?”

沁兒恨恨地道:“下次再見到他,一定殺了他,他騙走了我所有的財產,然後去美國了。”

我道:“現在知道了吧,姓趙的全是騙子,千萬不可姓,姓趙的哪能和姓何的相比,天底下隻有姓何的最可靠了,雖然並不一定是有錢人,但言必行,行必果,從不幹那些對不起人的勾當,現在你一找我,也足以證明了這一點。”

我強忍著說完,結果還控製不住放聲笑起來,沁兒一臉怒意地看著我,忽然站起身來,道:“你就使勁取笑我吧?我有今天的下場,你非常開心是吧?你就使勁取笑吧,大不了我不求你了,做妓女還債也不要你的錢,這總可以了吧?!”說完大步走過去打開,我也趕緊自己言語之間有些過份了,其實我並無半分要取笑沁兒的意思。

“沁兒,站住。”我喝道。

沁兒回頭瞪了我一眼,眼睛裏全是淚水,還有仇恨。

沁兒出去後使勁地關上門,我被震了一下,這才趕緊過去開門,一邊喊她的名字一邊追上去,沁兒也不理我,電梯打開,直接走了進去,而我,則在電梯即要關上的一瞬間擠了進去。

見我進去,沁兒立即轉過身去,把背留給我,不副不願理睬的樣子。

我道:“你現在回哪去?”

沁兒道:“要你管。”

我道:“你有住的地方嗎?”

沁兒不理。

我道:“那我給你指引一條明路吧,出門一直向前走,不多遠就是香山公園,這個時候公園已經關門了,但你公園的北牆外,有一塊很高的石頭,我想你應該可以搬的動,借著石頭可以翻進去,打個安靜的椅子,硬坐一夜,或是躺一夜,這都隨你,如果運氣好的話,再勤勞一點,可以在路邊撿到一個別人扔棄的方便飯盒,記住,下麵是重點,把它放在身邊,估計明早醒來的時候,飯盒裏就有足夠的錢給你買早餐吃了,當然了,想吃早茶的話估計還是不夠,但買幾個包子吃應該還是多多有餘。”

我一口氣把話說完,說完的時候,沁兒終於回過頭來,一臉憤怒的樣子,眼睛盯著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手緊握著拳手,難道這丫想動手?

正在這時,電梯門開了,我們都向外看,結果電梯口空空如也,一個鬼影也沒有。

此時正在三更半夜,安靜地能聽到呼吸聲和心跳聲,沁兒愣了一下,然後眼睛看向我,此時的她,已是一臉的恐懼之色,這時外麵的燈突然閃了一下,然後——

我伸手按了一下數字,道:“小姐,你要去哪一層?”

我這麽一說,沁兒才恍然明白,原來——竟是她急匆匆地走,隻時電梯,卻忘了按數字,隻按了關門,所以過了一會,電梯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是那麽智能,知道沁兒要去一樓大廳,所以隻得按係統設定的打開門。

沁兒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口氣,不過仍不理我,伸手去按“1”,半路被我擋住,我道:“回去吧。現在這麽晚了,你還能去哪?”

沁兒依舊不理我,強行去按“1”,我也隻得依了她。

電梯終於開始下墜了,隻是——怎麽停了?

電梯的門打開,外麵一個四眼仔站在門口,嘴巴裏叨裏香煙,視線在沁兒臉上掃了一眼,走進電梯,同時,沁兒立即躲在我的身後,靠近我,我甚至能感到她身上在瑟瑟發抖,這個四眼仔,看起來挺斯文的,頭發是標準的抗戰時期的漢奸頭,梳得一絲不亂,挺有派的,在電梯要關上的時候,又閃進來三個身高馬大的男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們的麵目,他們就已經擠在了身邊,四個人把我和沁兒擠在中間。

此時的沁兒,手已經緊緊抓著我的胳膊,全身都在顫抖。

四眼仔摘掉眼鏡,從口袋裏掏呀掏的,我也以為是在掏刀子,或者是槍,不想最後他掏出來一塊眼鏡布,很溫柔很細致地擦起眼鏡來,那副認真勁,似乎我們都不存在。

沁兒的呼吸變得急促,我還能聽到她怦怦在跳的心,她伸手去按數字,然後就被一支手強有力的手抓住,沁兒使勁想振脫,但哪有那人的力氣大,隻得叫道:“你放開!”

不想那人果然放開,沁兒還要按數字,那人又抓住她的手臂,沁兒仰起臉來,憤怒地看著眼前這個高個子,道:“你們想幹什麽?我又不是不還你們的錢。你們再這樣的話,我就報警了。”

“報警?”四眼仔說了這一句話,緩緩地把眼鏡布疊起來,如此慎重,如此認真,那感覺好像是在欣賞一件上古文物,深怕不不留神弄壞了什麽地方。

沁兒眼睛看著他,顯然,在這裏,他是老大,這三個身材高大的人不過是他的打手而已。

他說了一遍報警,臉上含著陰陰的笑容,就是那種似笑又似不笑的笑容,他把擦的非常幹淨的眼鏡戴上,似乎不戴好,可能耳朵什麽地方有點緊,他取下來,仔細看了下,這才又一次戴上。

這時,不早不晚,電梯的門已經打開了,外麵是一樓大廳。

三個男人把沁兒推攘出去,還止當我不存在,我也不禁懷疑起來,難道我真的是透明的?怎麽這些人到現在一眼都沒有看過我?真是狗眼看人低。

沁兒被猛地一推,身子打了個趔趄,趕緊伸手抓住我的衣服,這才站穩。

四眼仔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這次速度倒很快,他把手機遞給沁兒,道“報警吧?”

沁兒不敢接。

四眼仔笑道:“要麽報警,要麽跟我們走,車已經在外麵等著我,怎麽著,待遇不錯吧?”

三個人推沁兒往外走,沁兒扯著我的衣服不放,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我,道:“姐夫救我!”

四個人一愣,這才將視線第一次移到我身上。